她这么说,陆远航不能说一点惊讶都没有。
温诺柔在医院里照顾霍司奕,数次将霍司奕带回医院,甚至那整整七年的纠缠,任谁看来都是还有感情的表现。
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让温诺柔会做出这个决定,调查归调查,白纸黑字的东西苍白无力,哪可能会跟亲身经历的人感同身受。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不一样啊,温诺柔的视线逐渐软了下来,跟叶书不一样啊,若是相同的事情换做叶书来应对,她会先将自己骂一顿然后非要一个理由不可。
“谢谢。”她的表情较来之前缓和了许多,精神也放松了许多,“谢谢你,爸爸。”
这话说出口两个人齐齐愣住。
陆远航整个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步三踉跄跌跌撞撞的站到了温诺柔的面前,激动却又小心翼翼的想要伸手,却迟疑的将手悬在半空中。
甚至声音都带着细弱的颤抖:“你刚刚叫我什么。”
温诺柔的脸却稍红了一些。
不能说是自己口误。
没有说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对父母,只是她已经很久不曾喊过‘爸爸’两个字,只是不习惯。
这些天在医院里每天她都会抽时间对着镜子练习,练习着怎么平淡的喊出这两个字。
只是练习跟现实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温诺柔内心忐忑不安,眉头紧锁,甚至不敢看陆远航一眼,自己这样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厚脸皮自来熟?
会不会先入为主的给他们不好的感觉?
显而易见,陆远航丝毫没有觉得不好。
在商场上人赠外号老狐狸的人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可不可以再叫一声。”
温诺柔看着他这副神情,上下嘴唇抿了又抿,在陆远航准备放弃说句什么将话题一带而过,让她不要这么紧张时,温诺柔顺从的开口重新喊了一声:“爸爸。”
……
这是他的女儿,找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无论过去曾发生过什么,现在她就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甚至想过她不会这么快接受自己,甚至想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陆远航激动地语无伦次:“你中午有没有时间,我带你回家,你妈也很想你。”
“霍司奕明天出院。”温诺柔说,“我是私自将他带出来的,还要把他带回去。”
提及霍司奕,陆远航表情一僵没有多问,却明显有心事的状态。
“你妹妹,你是怎么看她的”
温诺柔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等他纠结的开口,温诺柔已经出声:“刚跟霍司奕在一起的时候听别人说过,说我只是陆念思的一个替身……那时候年纪小,只以为是别人嫉妒,或是开玩笑,没有当真。”
其实究其原因是没有想过她跟陆念思会是这么像。
“如果您问我对陆念思这个人是怎么看的,可能最开始嫉妒过她,怨恨过她,可后来想了想,其实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错的人是霍司奕。”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何况她们也不曾针锋相对。
霍司奕跟她在一起时毋庸置疑是已经退婚后,哪怕是替身那也只是霍司奕的一厢情愿,甚至陆念思那时候根本不认识自己。
她笑着说:“后来跟她聊过几次,发现她是个很……幽默的人。”
想到陆念思那个欢脱的性格,她尴尬的笑了几声道:“我们大概能成为不错的姐妹。”
“是真的?”陆远航像是不敢相信,“不是在故意安抚我吧。”
温诺柔耸了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当然不是,实际上她还给过我不少帮助。”
听她这么说陆远航才像是真正松了那口气。
其实,不是没想过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壁纸的事情,电话的事情,流言蜚语,不是没想过这里面可能会有误会,可最后都落到霍司奕那一句我们不能结婚上。
不能理解啊。
无论怎么想也不能理解,无论怎么想这里面都不可能会有误会。
“对了,那个裴昭”
似乎是气氛太过放松,让陆远航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敢往外说。
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他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嘴巴子。
温诺柔疑惑的目光打过去时,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用手捂着嘴,装出咳嗽的样子。
恩,这个心虚的表情十分的似曾相识。
他尴尬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调查的。”
唔,咬到舌头了。
陆远航有些结巴,记忆中近五年内是没有这么慌张过,越藏着掖着,反而越让人怀疑,想了想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说:“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样子确实是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看陆远航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哭笑不得:“爸,你不用这样,我也没说怪你”手伸的太长。
这话就仿佛是给陆远航喂了颗定心丸。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问:“那个裴昭……你跟他要结婚?”
“分手了。”
“哦,分手……分手?!”陆远航变脸的速度可谓之快,声音也跟着高了些接着脸上爬满怒意。
不是说九月订婚吗,怎么就分手了,陆远航的大脑高速运转,种种可能滤过一遍最后怒道:“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这表情仿佛温诺柔如果说是,就要立刻打电话找人去给对方一顿足可铭记终生的乱锤。
“……没有。”
温诺柔表情纠结,五官微蹙。
“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就分手了。”
不是被辜负就好,看样子是不想说,陆远航也不逼她,只是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过了很久他才试探性的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会留在帝都吗。”
其实他本来的问题应该是‘会留在他们身边吗。’
温诺柔开口,却又缓缓闭上:“爸,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好不容易才捋清楚这边的一些事,哪有那么轻松就能轻易做出改变。
她是二十七岁,已经成年的二十七岁,理所当然会有工作,要辞职要接受新的环境,哪有这么容易。
“其实……”陆远航一脸纠结,他不是个喜欢拿金钱与权力压人的人,但现成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说:“南中大的校长是我的战友,你如果喜欢做老师,南中大附属甚至南中大的大门都可以为你打开。”
……有权有势底气就是硬啊。
再者说,这么直接走后,恩,门不大好吧。
温诺柔毕竟还有些不习惯。
“再说吧。”
听到这话陆远航竟还松了口气。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还有的商量的事情。
他犹豫的伸手,在温诺柔奇怪的目光中,将手放在温诺柔的头顶揉了揉,双眼盛满了温柔与慈爱:“孩子,我们知道这很难,可没关系,我们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内心感到一阵温暖。
家啊。
幼时写过那么多作文,不知有多少是让人形容家或者家人,她的作文中规中矩,既无优点,也无差错,让人看了多少感觉些许冷漠。
恰巧这时门外的秘书突然敲门,以为是霍司奕要整幺蛾子,没想到秘书走进来看到她时愣住,犹豫了一秒钟便听陆远航说:“我女儿,直接说。”
女儿?秘书微怔,她几分钟前才刚在十楼见过陆念思。
但老板这么说,再看这一张脸,想到前两天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基本是八九不离十。
秘书也很听话的点了点头,也没有暴露自己过多的疑惑:“陆总,刚刚收到佳美的消息,说是那位叶女士大闹医院直嚷着要见自己的女儿。”
叶女士。
她只熟悉一位叶女士,那就是叶书。
不算个好消息,还恰巧被温诺柔听到,陆远航的表情有些不大好,但也知道自己不该对秘书撒气。
陆远航只想让他赶紧带着这个消息走:“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啊?就这样?
方秘书没反应过来,医闹您不管啊?
深知不该好奇的事情不能好奇这件事情,再联想到前两天创意的那封硬气十足的律师函,以及被逮进去的几位,秘书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时发出一声砰响,不等温诺柔说什么,陆远航先开导她:“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用去管。放心有爸呢,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伤害你。”
“我要见她。”
温诺柔认真的看着陆远航,“我了解她,她说到做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不是轻易放弃的那种人。”
“诺诺。”陆远航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再三重复:“一切有我,你不用强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她养了我二十七年。”温诺柔却一脸执着,“如果我不去,那些不知真相的外人只会骂我白眼狼,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她截断陆远航的话,“我知道您不在乎外人怎么说,但是我已经不是孤单一个人,我有家了,我只是想问问她这么多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个眼神配上这段话,真是在往老父亲心上插刀。
最后他很没原则的咬着牙说:“你要知道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
这就是变相同意的意思。
她终于笑了起来:“谢谢爸。”
这个笑容,差点让老父亲一口气没能上来,哪怕下一秒温诺柔让他去摘星星,想必他本人都是愿意的。
霍司奕不知道这一个多小时内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温诺柔从房间内出来时跟陆远航亲昵的样子,大约是谈的不错。
甚至当陆远航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那丝敌意竟也跟着消失不见,他冷笑着望着自己,眼中竟能找到一丝丝的怜悯。
回去的路上霍司奕忍不住地问她:“诺诺你怎么会认识创意的陆总。”
她抬起头,将人瞥了一眼,又缓缓的低了下去:“恩,就是认识。”
却没有解释为什么。
她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低着,看似是在看手机,实际已经有一分多钟没有翻页。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霍司奕不由的紧张起来。
她没有说话一路上霍司奕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回到医院。
看温诺柔在旁忙碌,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鬼使神差地促使他确认问:“诺诺,我明天出院,你应该会跟我回家吧。”
温诺柔的动作顿住,下一秒又动作正常的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回行李箱中。
她全程都背对着霍司奕,声音裹挟着一些冷漠,深褐色的瞳孔幽深如潭:“我告诉过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霍司奕内心咯噔一声,突然不大愿意听她下面的话。
“可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并不能代表没有发生过。”
他不能阻止温诺柔继续说:“你知道我的,已经丢掉的东西,我就再也不会捡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思思像爸爸,念念像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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