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祎的视线扫了一旁的女人一眼，他一笑：“顾婠，‘唯媛’不是我的，你不会以为我滥好人的会替你一路保驾护航吧？”
顾婠呼吸一滞，捏紧了拳头。
她差一点忘记了，陆栖祎从来就不是她坚实的后盾。
“藤光，跟在她身后，别让别人对她动手。”
“是，老板。”
陆栖祎车开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顾婠。
顾婠站在大门前，深呼吸，鼓起莫大勇气，抬脚跨进了大门里。
“你有预约吗？”
前台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打扮得有些妖艳，顾婠走过去的时候，她正在磨指甲。
如此一幕，顾婠心中愤怒。
她料到‘唯媛’落败，没想到竟然已经沦落到如此。
一大早，正是上班时间，作为门面的前台，就当着访客的面，磨指甲，一边毫无礼貌可言的质问有没有预约。
一时之间，痛惜和愤怒！痛惜的是她和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愤怒的是何家竟然将她的东西糟践到如此。
顾婠的脸上几番变化，强打起精神：“一，上班时间，不可做无关紧要的事情。二，身为前台门面，对访客毫无礼貌可言。三，你的穿着打扮和‘唯媛’文化不符。现在，你被开除了。”
前台小姐上下扫了顾婠一眼，奚落道：“你是谁啊？就在这里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唯媛’的负责人吗，开除我？呵呵，你也配？”
阔别一年，顾婠尽管心里颤抖恐惧，背在身后的手掌，却死死掐住掌肉，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冷静，这是你的唯媛。
你可以处理好，你必须处理好！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烂摊子给收拾起来，你没有退路了！
强忍心里下意识面对陌生人的恐惧，顾婠面无表情地对前台小姐说道：“不巧，我就是你嘴里的‘唯媛’的负责人。”
说话间，伸手，从一侧藤光手中拿过昨日签署下的产权人变更的合同拿出来。
“看清楚了吗？现在，我有这个资格，请你收拾东西走人了吗？”
前台小姐脸色发白，就要求饶，顾婠伸手打断：“不要求情，今天被开除的，你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话里，透出了一股肃杀之气。
瞧她的气势，别人猜不到，此刻顾婠正在与自己内心的恐惧做斗争。
“藤光。”
顾婠叫道：“请这位小姐离开‘唯媛’。”
前台小姐还不甘心，但一看到人高马大的藤光，立即就忌惮地忍气吞声，一边自言自语地骂骂咧咧：“哼，有什么了不起，也就是个空壳子了，谁还稀罕呆在这个破地方。”
顾婠拦住了前台小姐：“是不是个破地方，请你往后空闲时间，多关注。”
她和爸爸的心血，绝不会让它成为别人嘴里的‘破地方’！
随手指了一个正好路过的清洁工：“阿姨，你知道该怎么面对客户吗？”
清洁工大妈愣了一下子：
“我就上过小学，哪儿知道这么高深的东西，就知道一点，咱对客人，客客气气礼貌问候。”
顾婠点点头：
“阿姨，现在，你是‘唯媛’的前台了。来了客户，礼貌客气一点。”
那个被开除的前台小姐一脸受到屈辱，指着顾婠就骂道：“你居然让一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担任前台小姐也不用我这个正经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
顾婠冷哼一声：“我宁愿用一个清洁工阿姨，也不用你这个名牌大学生，你就应该自己思考思考为什么了。”
事情远没有开除一个前台小姐那么简单，一整天下来，顾婠累得虚脱，却丝毫不敢表现出分毫。
天晓得她在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差一点就要落荒而逃。
可，她对自己说：不能够。是，不能够。
所以必须要面对，所以必须要克服一切。
无论那一年，她在监狱里，遭受了什么，无论她的性格是否已经在那一年里扭曲，也无论是不是那一年已经让她失去堂堂正正站在人前的尊严。
今日起，她必须挺直了腰板，克服了恐惧，直到无愧于爸爸，无愧于自己的心。
顾婠不知道的是，那个她眼中冷酷的没有人情味的男人，在把车子驶离开了大楼之后，又从另一头绕回来，车子就停在了大楼底下。
而车子里响起顾婠的声音，此刻，顾婠正在和高层管理人员，同那一个个老狐狸对招拆招。
顾婠在大楼里所说所做的一切，同时，也正同步传进陆栖祎的耳中。
听着这个女人与虎谋皮时的迎难而上，即使与社会隔离了一年，但那些扎实的基础，在此刻，让她不落于下风。
听到此，陆栖祎也不得不感慨已过世的顾敬国对于顾婠严苛的教导，他自己出生陆家，自然最清楚，即使是男子，要达到顾婠这样的程度，需要付出的努力。
也不是一言两句就能够说清楚的。
突然想到这个女人曾在她十九岁生日的时候对他说过一句话：
所有和幸运有关的事情和成就，要么就是天注定，要么就是背后付出了别人看不到的努力。
那时候，自己没太在意，而今天，耳朵里听着和藤光通话中的手机里传来的顾婠的据理力争和雷霆手段，他对当初那句话的理解，更为深刻。
“顾婠。这场仗，打的漂亮。”
转头看向‘唯媛’敞开的大门，陆栖祎磁沉的声音自言自语，却透着一股自豪，为顾婠而自豪。
发动车子，踩下油门，车子潇洒地驶向了马路。
事实证明，她不需要自己廉价的帮助，她可以行。
这边的顾婠站在会议室的最前面，双手撑在桌子上，视线从下面的高层一一扫过去，她知道，首战告捷。
“既然大家都认同我的想法，那么，都去做事吧。”
她宣布会议的结束，等到会议室里除了她和藤光，再无一人的时候，终于，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藤光连忙上前：“顾小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