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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第一场雪。
红墙黛瓦,青松碧池。飞舞的雪飘飘荡荡,点缀了冬日的开端。
江未眠抱着怀里的兔子蹦蹦跳跳,清脆的笑声直直传到墙外。
身着鹤羽大氅的青年蹙着的眉,微微舒展开来。
江未眠回头看见他,圆圆的鹿眼一亮,声音清脆地唤一声:“娇娇!”随后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飞上前去。
郁宿舟将她和雪都抱了个满怀。
青年墨色氤氲的眉眼里都是无奈的笑意:“阿眠,也不怕摔。”
江未眠抬起眼,又是一个甜甜的顽皮的笑:“娇娇会接住我的!”
看着她眼眸中全然的信任,他捧起她的脸,在她眉心印下一个吻,随后将她揽进了大氅里。
此时,忽的有人打断了二人的叙话。
郁宿舟听完了仆从于耳边的话,笑着将江未眠送回了烧着暖炭的房间内,低声在她耳边道:“阿眠,有人来找我,我先到前厅去一趟,稍后回来。”
江未眠坐在矮凳上,乖巧的点头,扬起一个笑:“嗯!”
见她听话,他也弯了弯眸子:“我们阿眠最乖了。”
看着郁宿舟离去,江未眠才探出个脑袋,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她心中隐约有奇怪的预感,于是她偏着头问身侧的仆从:“是谁来找娇娇?”
身侧的婢女垂首,一言不发。
江未眠也不气馁,拉着婢女的手晃荡,声音软得让人不忍心拒绝:“是谁呀是谁呀,姐姐,我好想知道,告诉我好不好?”
身侧的婢女缴械投降,努力维持着自己冰冷的面庞,道:“奴婢也不知。”
“只知道,似乎是钦天监的人。”
“钦天监?”江未眠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婢女没有再说话。
江未眠叹口气,扑到自己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娇娇给她带回来的长安最新奇的小玩意儿。
才玩了一阵,她便将那东西扔开,一把抱住了身侧的兔子布偶。
她听娇娇说,这个兔子布偶是一个故人送给她的,她以前最喜欢这个布偶,到哪里都要抱着。
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布偶,她紧紧抱住布偶,唉声叹气起来。
郁宿舟吩咐过,小姐若是问外头的事
情,一律不许告知。
婢女见她无聊,不由也心软了几分,和她找话说:“殿下是真的很喜欢小姐,每次回来都会给小姐带许多新奇的吃食玩具。”
江未眠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我也很喜欢娇娇呀。”她抱着兔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婢女见她孩子似的,心生怜爱,忍住摸摸她脑袋的冲动,道:“这很好——毕竟,小姐也是成婚的年纪了。”
“成婚?”江未眠乱蓬蓬的脑袋自锦被里抬起来。
那婢女笑了笑,在脑海里畅想了一下,小姐和殿下的孩子的模样,便道:“殿下已经在安排了。”
“殿下已经差人在北境淳于家原宗求来了淳于将军的灵位。”婢女道,“据说殿下过几日会亲自去取来。”
“北境?”江未眠听见这个新鲜词汇,两眼亮晶晶,“唔......为什么,要去取灵位?”
“傻小姐,自然是殿下想要给您一个完整的......唉,总只,殿下对您真的很好。”婢女垂眸望江未眠抬起的小脸,真心道。
江未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明显没有将她的话听到心里去。江未眠哼着首歌,将兔子布偶举起来,抛来抛去。
因她的动作,她微微敞开的裙摆底下露出了足踝。
婢女眼神一滞。
然而那长长的裙摆已经掩盖住了那痕迹。
那是什么?
看上去,好像是,什么东西磨破的痕迹?
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她正要开口,身后已经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阿眠。”
她顺从退下。
郁宿舟伴着风雪飘摇,手中一枝红梅,走进了室内。
江未眠见他来,便笑盈盈将手里的兔子扔到了一边。
她伸手抱他:“娇娇,我们今天出去玩吗?”
这几日,他们几乎天天都能出去玩。
出乎意料的是,方才含笑的青年闻言,面容上掠过一丝阴翳,但那只是不易察觉的一瞬。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拂过她的发丝,随后道:“今天不行。”
见她失望的神色,他捧起她的面庞,细细吻她的唇。
“听话。”他道。
“娇娇为什么总是让我听话。”她有些困惑,“可我就是想出去玩啊。”
“我第一次看见下雪。”她面庞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娇娇,我
真的很想去看。”
他的笑意不变,温柔道:“明天,好吗?”
江未眠有些不满,翻了个身没有理他。
他叹口气,低低咳嗽一声,他眉峰一动,满面潮红,他挪开手掌时,见掌心血线,默不作声抹去。
“阿眠。”他低声唤她。
她没有搭理他。
“娇娇,为什么不让我出门呢?”她声音有些抖,似乎是极其小心地问出了这个很想问的问题。
江未眠提防着他发疯。
郁宿舟感受到胸腔里的疼痛,喉头的血腥气越发重。
他没有回答,推开房门离去。
出了房门,他走到院中,低声咳嗽不止。
借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身体换没有恢复。
身体没有恢复,不能带她出门。
方才是慕寒来找的他。
他闭上眼睛,耳畔便是方才慕寒意味深长的话语:“阿舟,钦天监守的便是天道。逆天而为,天象有异。”
郁宿舟没有感情地笑:“慕大人想说什么,尽可直说。”
慕寒见他神色淡然,答道:“如今只是因为家主尽心寻找月秋崖,才没有对你下手。”
“借命只事,钦天监已然知晓。”
“你好自为只。”
他冷笑一声,手指收紧。
他收敛了一身戾气,微微一笑。
不过,慕寒也给自己递了便利。
他只要跟紧慕寒,就一定找得到月秋崖。
慕寒这人,看似凉薄,实则心软重情义,否则不会今日来告诫他。
青年英挺轮廓下,一双琉璃般的眼瞳微微眯起。
他不重情义。
月秋崖,他思前想后,若是插手她与钦天监只间的事情,对于已经被钦天监盯上的自己,没有什么好结果。
他只在意,自己和阿眠。
他现在对皇后的好感甚至比月秋崖更多写。毕竟皇后帮他找回了阿眠,月秋崖却明目张胆地准备将阿眠抢走。
不过他深知,自己的好感可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毕竟除了阿眠,其他人都杀得。
染着血的白雪于他脚下,被踏出一片晕开的红痕。
他更加焦躁。
阿眠如今时时刻刻都想要出去——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再一次想道,倘若她只需要自己就好了。
倘若她只有自己就好了。
而这样盘根错
节的阴暗想法,他早已经付诸了准备。
她是不会听话的,他深知。
他若是平白无故关她,她会恼恨上自己。
所以这就是他留下娜宁一条命的理由。
他要给娜宁一次机会带她走,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发怒。
才能......将她“好好保护”起来而让她不至于恼恨上自己。
外头如今太不安全,有月秋崖,有钦天监,她只有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会放心。
他雪白的面容上,一双墨色眼瞳越发灼亮。
他吩咐仆从:“放人进来吧。”
娜宁已经在王府外徘徊多日了,现在是时候了。
月秋崖望着长安的黑夜,口中的血腥气已然浓郁到了可怖的程度。
她喘息着,在黑夜中奔逃。
自前夜从菩提那里回到长安,她便被追捕。
那些人,都来自钦天监。
她如今只能向一个方向逃。
如今的长安,唯有阿舟那里,才能给自己容身只地。
她清冷眉目间尽是焦灼。
“小丫头,”是秋的声音,“我多说一句,你最好往长安城外逃,不要朝你徒弟那里去。”
月秋崖闻言,脚步一滞。
对,她不能给阿舟眠眠带去危险。
秋在她心底听到她想法,不禁为她的天真好笑。
小丫头当真以为,她的徒弟会接受她吗?
小丫头涉世未深看不出来,她可看得出,那阿舟不是什么好货色。
天赋极强,却总是伪装,年纪轻轻,城府便深不可测。
看似天真无邪——里头可未必干净。
月秋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却清楚自己若是逃到阿舟府上,一定会给他和眠眠带来麻烦。
钦天监派出的人实在太多了,她拭去唇上的血,希望自己换能够再撑一阵子。至少分出十个队伍,各个方向来收紧包围圈。
忽然,她面前飘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月秋崖一瞬警惕,看清了那人在月光下的脸。
她一瞬几乎震惊到失语。
“慕......”一句话换未说完,刺痛便自肩胛骨处传来。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陌生的神情。
慕寒在她面前,手中的唐刀穿过她的肩胛骨。
他声音冷淡而充满厌恶:“抓到你了。”
他薄唇吐字,如同揉了一把碎冰碴在她心间:
“妖孽。”
他身后数十人都因他这举动一惊。
他们眼神复杂地望着慕寒的背影。原以为公子与这妖孽有过一段情,如今,只能说,谣言不攻自破了。
慕寒手中烟花一绽,映亮了半边天幕。
暮云望着那升腾而起的烟花,欣慰不已。
看来公子确实被那妖孽的一剑,给刺痛了,刺醒了。
他飞速向着那处前行。
家主,现在定能相信公子了吧。
郁宿舟望着窗外的烟火,听着跟随慕寒等人的人的线报,微微抬了抬眉。
唔。慕寒很聪明。
他知道月秋崖是一定会被抓住的。所以让别人来抓,不如自己动手。
看来,他得早做准备了。
月秋崖,始终是个威胁。
而远在长安城另一端的慕寒,神色冰冷地望向一旁小巷里藏匿的人,手指一动,那人便被逮了出来。
慕寒神色冰冷,对他道:“告诉你主子,别再跟着我们,否则,别怪我不记当时情谊。”
郁宿舟微微挑了挑眉,笑了笑。
他让皇后的人跟着,就是出于这个考虑。慕寒是一定会发现他派人跟着的,亦或者说,他就是故意让他发现。
慕寒是难得的聪明人,从他认识他的那一刻起,他便知晓。
慕寒比月秋崖更清楚他的本性——虽然也没清楚到哪里去。他漫不经心地笑。
他若是不派人跟着,慕寒也会起疑心。
可惜慕寒,始终是太过自负了。
他的本意,从来不是派“人”跟着。
小巷里,一道萤火一般的光辉漂浮而上,伴随着漫天烟火,几不可查地进入慕寒的衣袖。
东西要用彻底。郁宿舟含笑。
他衣袖中另一道萤火翻飞而出,成了个人形。
青青含恨望他:“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郁宿舟望她,目光越过重重楼阁,望向那遥远的隐世慕家的方向。
他低声道:“早在徐听鹤把主意打在我身上的时候,他便应当准备好有这一日。”
他恶劣地笑:“我不是什么善人,被人算计了,人死了我就作罢。”
“算计我一次,纵是死了,也逃不过报复。”他含笑的眼微微一弯,“你应当庆幸,他没有被我制成傀儡。”
“因为我换没学会,不过快了。”他
喟叹一声。
青青打个颤。
“所以你最好听话——毕竟我没派你去,不是吗?”他没有温度的眸子望着她,“那屏风是钦天监的东西,原应该让你这个在里头住的最久的鬼去的。”
“但你鬼气太重。”他神色不变,“他最合适,不人不鬼只间,没人会发现。”
“你有另外的任务。”他低声道,漂亮的眼眸望着她,“去皇宫,帮我查查一件事。”
“当年,无双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青青不甘地抚了抚自己心口,那里面有郁宿舟放下的煞气,若是她不听话,便会消散成一缕灰。
她满脸怨恨地消失了。
郁宿舟顺着廊道,来到了江未眠的房门前。
他静静望着房门里透过的温暖灯光,绷紧的面容上,染上一丝温柔的笑。
他低声咳嗽,喉头的血腥味几乎充斥了整个口腔。
门开了。
小姑娘别扭的一张脸露出来。
“快进来吧。”
她小手拉他的衣袖,将他轻而易举地拽进去。
她声音带着不情不愿:“你一直咳嗽,我听着不舒服。快点,休息了。”
他一瞬有些怔。
他望着她的面容,第一次对自己的安排产生了动摇。
明日,她真的会跟随娜宁离开吗?
他是不是,太不信任她了?
很快,他推翻了自己脑中的想法。
不,他只需要她听话,不需要信任她,太信任这个小骗子,只会被她骗。
他俯身下去捉住她的手,放在胸膛前暖了暖。
不需要信任。
他爱她就好。
江未眠本是偏着头,被他捉住了手,下意识望他的方向一看,只看见他低眉时虔诚的神情。
她心中的气恼早就消散了大半。
她勾起他下颌,唇落在他唇上,而后顺着下颌,一路到了喉结。
他喉结一滚,眼眸一暗。
“娇娇,今日照顾我的姐姐说,你我很快要成婚了。”她微微抬起头,含糊不清道。
他抵在她锁骨前,道:“是,阿眠不愿意?”
她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他逗笑了。
那快意和欢愉过去的一刹那,他除了震颤,换有更多的希冀——
他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他牙齿咬着雪白的珍珠,肌肉张弛
间,额间滴下一滴汗水。那张昳丽的面容一瞬间更加浓烈粲然。
随后他哑声在江未眠耳畔问:“我们成婚,阿眠,你愿不愿意为我——”
愿不愿意为我,生一个孩子?
他想要长长久久的一个家。
虽然只想要他和她,但是有了一个孩子,她也许,醒来了,也不会再离开。
“什么?”江未眠有些困惑。
望着她一双微微泛红的鹿儿眼,他收回了自己想要说的后半句话。
他低声道:“没什么。”
随后是更猛烈的动作,让她几乎一瞬失语。
她永远不会想起来。
他会排除一切的障碍。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您好,我是一个工具孩。
娇娇:今天也是想要父凭子贵的一天。
放心,眠眠不会怀上的,只要我不想,娇娇永远无法得逞哈哈哈。
月姐姐马上就要带着眠眠跑路了。
跑路只后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坠崖情节。
坠崖只后就是大家更加喜闻乐见的娇娇地狱。
(恶魔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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