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问题,我一会就去镇上衙门找人过来丈量。”唐耀辉一听立马拍着胸脯应下了。
“不过去了衙门,我该跟人怎么说?若是直说岂不是很快就会传出去。”唐耀辉虽然在茶村做了二十几年的村长,说到底也只是个茶农,对这种事完全没有经验。
“你到衙门无需多言,只说想开一张茶树地详细数目的文书即可。”这种只要在衙门交点银子就能办,因为极品茶树的价值不菲,若是想要交易,很多人会去衙门开文书。
“好,好,我知道怎么做了。”赵恒肯这般详细的指教,唐耀辉感激的连连点头应是。
“不过赵兄,我那山头撑死也就六亩地,够资格参加吗?”宋卫安现在才想起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虽然这些年他已经尽力培育,但是珍品这种精贵的物种,能在十来年间发展到这般规模也已经是极限,若是再快过犹不及反而容易让茶树损伤。
“通常能达到五亩便够资格,不过在初审的时候,数量越多越有优势。”赵恒从去年就粗粗算过宋卫安的茶山,要说报名肯定没问题,就是初审的时候有些麻烦,得找人疏通一下才行。
“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衙门。”唐耀辉此时已经坐不住,事情商量好,就准备先干正事。
“有劳村长了。”宋卫安起身送唐耀辉出去,自己与赵恒先到茶山那边等着。
宋卫安可是在衙门挂了名的,一听这人想要丈量茶地,衙差立马带上丈量的家伙与唐耀辉一同去了茶山村。
在山上跟宋卫安赵恒碰头,衙差头儿还客气的主动与两人打过招呼,待问清要丈量的茶地后就让手下的人开始干活。
宋卫安这次只让人按五亩地的数量计算,剩下的得用来做茶树种继续分支培育,而且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还打算过阵子重新找个山头分开种植。
除了衙门盖章的茶地文书,因为宋卫安在村里没有长辈族人,唐耀辉还得给他写一份身份担保文书,之后宋卫安又签下了一堆合约文书跟委托协议给赵恒,等到凑齐所有资料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
“总算齐了。”在重复清点了一叠厚厚的纸张,确定无误后赵恒才松了口气。
“要不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宋卫安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开口留赵恒在家里吃饭。
“不了,我还得回去把我自己的那份文书一块整理好,明日就让人送出去。”赵恒摇头拒绝了宋卫安的提议,将手边的东西收拾好就准备回去,这个时候林书绮恐怕还在等他。
宋卫安也不强留人,待赵恒离开他才到厨房里与温乐就着油灯吃晚饭,“以后太晚你就先吃,不用特地等我。”
跟着赵恒镇上村里的跑了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宋卫安端起碗扒一口白饭才对温乐说道。
“我没关系,你吃点菜。”温乐看宋卫安吃得急,往他碗里夹了一块剔刺的鱼肉。
“孩子呢?都吃过了吗?”宋卫安刚才好像听到孩子回来的声音,这会怎么这么安静。
“吃过了,练完武回来饿得跟狼似的,现在吃完饭都回屋里睡觉去了。”练武这么辛苦温乐都有些心疼了,不过看着他们现在个个长得壮实的心里又忍不住欢喜,特别是小文,这段时间明显长了个头,看起来也硬挺一些。
这天之后宋卫安的生活又恢复往常一般,每天上山侍弄茶叶,或者待在家里与温乐对坐品茗,赵恒过来也再没开口提贡茶的事情,仿佛那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假象,温乐都要佩服这两人的忍耐力了。
直到年关将近赵恒才急匆匆的来到宋家,告知宋卫安他的文书已经通过,名额报上去了。
宋卫安听到这个消息,这么多天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连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顺利就好。”
这里与京城相隔遥远,若是资料在哪个环节卡住了,他们就算再补送过去也来不及,这段时间宋卫安嘴上不说,心里头却一直憋着一口气。
既然已经定下了,宋卫安自然也要全力以赴,春节刚过就抱着一堆竹子,在家里忙着编制簸箕与茶焙,把需要用到的整套工具都亲手做了个遍,连灶都重新砌了一个。
种植茶树的山头也加强防备,几个长工每天都要上山巡查,晚上轮流住在山下的小屋守夜,十几只狗子也全守在上山的路上,绝不让陌生人靠近。
村里人虽然觉得宋卫安的举动有些奇怪,不过现在大伙都知道他那些白茶珍贵,也就不再多想,只以为怕被人弄坏或偷走。
今年的春茶宋卫安用最快的速度,把其他的青茶白茶收拾好,全副心神都投入到焙制珍品白茶中去,连采茶都不假他人之手,每天申时上山采摘,回去后又立马将茶叶处理好送入茶房。
这次连温乐也不敢进茶房打扰他,每天夜里都准备了宵夜等他忙完出来能吃上一口。
因为这次是参加竞选只需送三十斤茶叶过去当样品,即使如此宋卫安半亩茶地愣是用了近五天才完成,总算赶上赵恒出发的队伍。
“安弟,我还以为你要来不及了。”前几天看着宋卫安还能慢条斯理的坐在堂屋喝茶,险些把赵恒急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稍安勿躁。”宋卫安说完又对赵恒招了招手,这模样显然是要跟人显摆什么宝贝。
赵恒一下就明白宋卫安的意图,顿时啥都忘了赶紧过去在宋卫安旁边的位置坐下,等着品尝宋卫安的精品白茶。
果然就见宋卫安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赵恒从纸包中拿起一根茶叶在手上仔细端详,“怎么只有一根?”
对,就是一根,宋卫安制出的精品白茶竟然与他从前所见过的都有不同,既不是一心二叶,也不是一心一叶,从上到下就只有一个茶芯。
看赵恒拿着茶叶满脸疑惑的样子,宋卫安将手里的纸包放在茶几上摊开,又将里头的茶叶一根根排列整齐。
赵恒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宋卫安的用意,待看到他将所有的茶叶排放好的时候已经傻眼了,“这……这……”
这些茶叶竟然每一个长短大小都一样,一整排过去没有一个让人觉得十分突兀的。
宋卫安拿起一根给赵恒解释道,“这种叫松针,采摘的时候只取最嫩的芽心,而让芽心能有这样肥厚的体态挺直的叶身对茶树种植就得十分讲究,若是茶树的状态不够好,很难制出高品相的茶叶。”
说着宋卫安又将茶叶举到空中,对着堂屋外照射进来的日光,“而且白毫浓密带银光,这样的茶叶才算松针中的精品。”
松针与白牡丹是两个完全不同品种的白茶,松针讲究齐整肥厚毫密,白牡丹则是看缩曲的茶叶花型,不过论起味道,牡丹不过是白茶的入门,味道与青茶更靠近,而白毫松针中却有着浓厚的白茶风味。
宋卫安将茶叶装进茶盅里,用刚烧开的热水冲泡,茶香才一弥散赵恒就闻到一股比御用贡茶还要浓重的毫香味。
待拿起茶杯,淡淡的绿色茶汤十分透亮,日光照进杯中仿佛一面清澈的湖泊放射着亮眼的晶光。
“不愧是安弟制的茶叶。”赵恒觉得宋卫安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被宋卫安的天赋给惊艳到了,这杯茶还没喝就已经让人觉得神清气爽,酌上一口清幽的茶香在口中停留许久也没有完全消散,这才是真正的齿颊留香。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宋卫安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赵恒的肩,他能做的就是将茶叶的味道发挥到极限,但是接下来的争夺战宋卫安知道不是光味道好就能成事,还得看赵恒在京城有多大的能耐了。
“我也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安弟这么好的茶叶。”赵恒之前还不敢确定,尝过宋卫安的茶叶后却信心倍增,有这样一个搭档才让人觉得不枉此生。
温乐与宋卫安一同来到门外,目送赵恒的车队离开,眼看马车的身影就快在村南口消失,忍不住对宋卫安问道:“当家的真不想一同前去?”
从赵恒口中便能听出,每次贡茶竞选都是一次茶师的盛会,届时各地有些名气的茶师都会在京城汇聚,互相探讨制茶的学问,也是一场口头切磋。
“算了,旅途遥远,我晃到那里去恐怕已经散架了。”宋卫安很没骨气的摇了摇头,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而是他对这副身子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何况他如今势弱最重要的是低调,还有就是看好山上的茶树,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想要与茶师切磋请教,只要这次能成功,以后多的是茶师送上门。
“也是。”温乐听到宋卫安的话,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其实就他当家的这副德行,每天醒来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出门在外的还真替他担心,哪天睡迷糊把自己整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