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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死因(1 / 1)

苏岑慢慢回神,胡乱擦了擦脸上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哭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许是情至兴上身不由己,又许是李释最后那句话,只觉得像有什么砸在了心口上,一时间喘上气来,就只能用眼泪代替了。

“哭什么?”李释捏了捏他的鼻梁骨,嗓音低哑。

“可能是因为……”苏岑皱着眉头想了想,“劫后余生?”

他今天好几次站在悬崖边上,这个借口找的倒是合情合理。

李释却皱了皱眉,“以后不许这么胡闹。”

怎么胡闹,苏岑皱了皱眉,他今日干的荒唐事不少,还真得好好想一想。在诱捕宋凡和下崖救人之间稍作停留,试探道:“宋凡……”

见宁亲王眉头一蹙又急忙改口:“我那不是没下去嘛。”

“有想法也不行。”

果然是这个。苏岑心里暗笑,这老狐狸管天管地还能管住别人的想法?抬手勾着李释的脖子,笑的一脸谄媚:“我不是知道有你嘛,王爷洪福齐天,我自然也能跟着沾沾光。”

李释稍被安抚,转而又刮了刮他的鼻子以示警告,“以后这种事让别人来做。”

“好。”苏岑见好就收,急忙应下。

“曲伶儿要赏,”李释又道,“你替他想想要什么。”

“你把祁林赏给他比什么都强。”

李释笑了,“好大的口气。”

苏岑撇撇嘴,却也没上心,他上来就讨要跟了宁亲王十几年的贴身侍卫,确实狮子大开口了,转而又道:“那能不能饶他一死?”

李释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伶儿知道暗门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劳动暗门将他赶尽杀绝,我虽然不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是按照宋凡的说法,应该是很紧要的事。”苏岑稍一停顿看了看李释,接着道:“我希望无论这个秘密是什么,都不要累及曲伶儿,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以后也会烂在肚子里,你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行不行?”

李释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苏岑,这人太聪明了,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这种聪明是优点还是缺点。

宋凡身份神秘,而且知道开门的机密,那这机密很可能就跟他的身份有关系。如果真的牵涉到皇家,牵涉到朝堂稳定,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杀人灭口。

可如今事情还没一点儿端倪,这小狐狸已经在给曲伶儿找退路了。

宁亲王不说准也不说不准,苏岑只能秉着气等着,生怕自己哪个呼吸惹了千岁爷不满意,再把他的请示驳回了。

等了半晌,李释死活不下结论,苏岑脸都快憋红了,才听见李释一个不轻不重的:“行。”

苏大人如释重负,深深松了一口气,松的急了,自己把自己呛了,埋下头咳个不停。

李释把人抱在怀里顺气,笑着调侃:“我若是再不发话,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憋死?”

苏岑被呛得眼角通红,抬头瞪了李释一眼,骄矜恃气里带几分恼羞成怒,逗得李释开怀大笑。

苏岑咳了一通不能白咳,仗着把李释逗乐了,继续得寸进尺:“曲伶儿赏了,那梁大人是不是也要赏,误会人家在先,后来梁大人又护驾有功,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了是吧?”

“恃宠而骄。”李释一句话给他定了性。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苏岑轻轻靠着李释,没了筋骨似的,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情|欲未退的媚态,“我是当真没看出梁大人有那么好的功夫,当初在山脚下没被他一掌送走也是命大。”

“仲安以前是少林武僧。”

苏岑微挺身子,来了兴趣:“和尚也能当官?”

“和尚都能当皇帝,为什么不能当官?”李释道,“我之所以帮他,倒不是信他不信你,只是对他生平有些了解。仲安出身少林,年轻时就有一颗济世之心,后来发现佛法不能普度众生,所以他从少林寺还了俗,考了科举,一举考中了进士却因为没给权宦送礼被分配到边远的小地方任县丞,十几年来无人问津,他在那时尚且没动什么歪心思,我觉得他不能干出那些事。”

“那你当初不跟我说?”苏岑抬起眼睛瞪人,“害我险些抓错了人。”

“人心是会变的,我信的是真凭实据,”李释在苏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而且我说了,如果非要做一个选择,我信你。”

苏岑心里一暖,起身在人嘴角落下一个示好的吻,亲完了还不舍得离开,双手搭在人肩上,头低着头,咫尺之间呼吸萦绕,眼睛亮的像夜里的星辰。

“我还有一个问题。”他说。

李释轻轻“嗯”了一声。

“温小姐是怎么死的?”

“……”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苏岑方才满满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块,他这一晚上被哄得有些飘飘然,一经摔下来,粉身碎骨。

李释从两条胳膊之间抽身出来,拉开的那点儿间隙里明明白白写着疏离。

明明还是夏日,苏岑突然觉得有些冷了。

什么叫蹬鼻子上脸,什么叫不识抬举,他这才演绎地淋漓尽致。

“睡吧。”李释给他掖了掖被角,自己却起身踱步到书桌前,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眉心,一脸倦态。

宋凡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是全然是假的,既然他说的出宁王妃的死,那应该确实是有些问题的。

苏岑知道那场大婚的性质联姻大过感情,他也知道成亲后李释多在边关,两人一直是相敬如宾。名存实亡的夫妻之名,在温舒生前没有起到实效,却在人死后得到了反响——温庭言的支持,温修的协助,甚至先帝临终时即便与他多年敌对,却还是不得不把他从边关召回任命摄政亲王——在朝中没有稳定的根基,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他想不明白,但李释必然清楚。

祁林曾经暗示过他,温小姐死在那场权势的角逐里,沦为皇权的牺牲品,但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祁林没说,甚至整个兴庆宫都讳莫如深。

苏岑破罐子破摔似的,又问了一遍:“温小姐是怎么死的?”——他执着地称呼昔日的宁王妃是温小姐,可事实上他也搞不清楚,否定了一个称呼到底有什么用?

他都想好了,不管李释回他一句什么,他都无条件地相信,哪怕是告诉他人是先帝杀的,是怕他与温家勾结,他都敢冒那个大不韪去把先帝批判一通。

可是李释什么都没给他,留他在房里,自顾自披了件衣裳走了。

八月初,水势减小,朝廷赈款送达,宁亲王李释班师回朝。

苏岑作为河南道巡按钦差,得将所有受洪灾波及的地方全都巡察一边才好回京复命,所以两个人只能分头行动,匆匆一聚,又各自奔波去了。

曹二叔罪责难逃,自愿代替曹村村民随宁亲王的队伍回京领罪。

虎子和二丫哭了一场,劝不住曹二叔去意已决,只能挥泪作别。经此一役,虎子想学功夫,以后好保护二丫,正巧曾经做过和尚的梁大人膝下无子,便将虎子过继了过去,只是人仍然姓曹,还给自己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曹旺兴,寓意徐州早日兴起,渡过难关。

寓意是好的,就是实在俗不可耐,苏岑越听越别扭,最后给改成了曹佑安。

二丫随了苏岑姓苏,起名作苏清清,两个小娃娃从小情投意合,由梁方做主,互换了生辰八字,定了娃娃亲,算作梁家与苏家的联姻。

曹二叔喝了一杯喜酒走的,倾斜的夕阳填满了脸上的沟壑,他一口饮尽杯中酒,长叹一声,再无留恋。

第二天苏岑也走了。

听闻百十里外川陵县也受了灾,他喜欢暗访多过明查,特地起了个大早,没惊动任何人,就带着曲伶儿悄无声息地走了。

赶了一天路才好不容易擦到川陵县边界上,苏岑和曲伶儿找了户农家安顿下来,刚收拾妥当就发现村民们正成群结队扛着锄头铁锹往山上跑。

苏岑拦了个人打听情况。

那人一双三角眼狐疑地看了苏岑一眼,见是外乡人,犹豫着不肯说。

“刘麻子你还拿起乔来了,”苏岑他们借宿的主家拿瓜子皮啐刘麻子,“这两位都是走方的郎中,有什么不能说的?赶紧说说,出啥事了?”

刘麻子吊着三角眼又打量了苏岑半天,这才凑近道:“山洪暴发冲毁了山路,我滴个亲娘乖乖,路边冲出来了好几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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