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广侯脸上的异色隐藏之快,在场的人都没有发现,却唯独林芝兰紧紧的盯着他,看了一场变脸好戏。
别人眼中云广侯是一个,快言快语粗声粗气的莽撞之人,却不知,在林芝兰看来,莽撞的外表下是有一副怎样的城府,今日之事若是他心中没有一番计较,怎么可能将自己最为看重的孙子推出众人眼前?
听到林芝兰的声音,云广侯果然停下了脚步,依旧用他破锣嗓子大声道:“芝兰是我云德糊涂了,听了丫头喊声,就以为是娇歌,娇歌云爷爷跟你赔不是了。”
最后一句却是转身对陶娇歌说的,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让陶娇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侯爷说笑了。”
陶娇歌微微一笑,也不知她言下之意究竟是将此事看作一场笑话,还是将自称为云爷爷的当作了笑话。
云广侯脸色一沉,却听罗老夫人突然说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
书画一惊,双腿酥软的就跪倒在了地上,却是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见罗老夫人身边的雁菱小声说了几句,罗老夫人眉头一皱,沉声道:“晴丫头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回老妇人,是小姐叫我来找陶小姐的,前些日子正厅淋了雨,奴婢怕陶小姐不知道怎么去荷花厅,耽误了饮宴,便想带陶小姐走近路。”
罗诗晴却是眉头一皱,自己确实是叫书画去告知娇歌到荷花厅,可是娇歌熟悉自家院子这块儿,那需要丫头自作主张走什么近路?竟还是打着自己的名头!
“哦?原来你要带我走近路,可是绕这荷花池走却是更远了才对,诗晴,恐怕你这二等丫鬟是个真真的路痴,自家院子都不知道哪儿近哪儿远,带着我迷了路,才碰到了久候在池边的胡小姐呢。”
书画惊恐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陶娇歌,她怎么会熟悉罗府的后院?
可罗诗晴却是知道,自家闺蜜有着远超常人的记忆里,自己只带着她游玩过一遍后花园,陶娇歌便将整个地形记了个清清楚楚。
“该死的丫头,事到如今还不说真话!”
罗老夫人厉喝一声,积年上位者带来的威压,吓得书画这个小丫头瑟瑟发抖,一双红唇早已被她自己蹂躏的破烂不堪。
“雁菱,这书画可是家生子?”
罗老夫人见书画这般冥顽不灵,不由得转头看向身边的大丫鬟雁菱。
雁菱平日里便帮着罗老夫人张罗府中各项事宜,因此对于各个院子的丫鬟再熟悉不过,因此老妇人一问,她便灵巧的答到:“老夫人,此女却是半年前采买进来的,得了小姐青眼,这才升到了二等丫鬟。”
却原来是书画有着一手梳发的技巧,凭着她刻意的展现,让罗诗晴高看一眼,半年间便从粗使丫鬟升到了二等丫鬟。
半年前采买来的?陶娇歌一听,隐晦的看了一眼三公主,却发现她隐在袖子中的手横立,仿佛在做着什么手势,眼珠灵动一转,心知书画定是有把柄抓在了三公主手中,才在被自己恐吓一番后还垂死挣扎,便微微一笑道:“老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若真是此女作怪,定是有什么苦衷,发卖了远些便是。”
罗老夫人赞赏的看了一眼陶娇歌,却是附和道:“老身礼佛不忍见血,既然陶小姐不追究了,雁菱跟管家说一声便送到老二北境的军营里去吧。”
跪在地上的书画一听,却是真正的惊恐起来,罗老夫人二儿子如今正在北境和长绒人开战,送入军营还能活吗?她活不了,那挣扎在床上的弟弟,还能活吗?
自己在公主身边多年,熟知没有将事情办成,依她的心狠手辣一定不会放过弟弟的,如今唯有赌了……
书画颤抖的突然向前扑了过去,抱住三公主的长裙大喊:“公主,公主救我!”
“你这该死的贱婢求我作甚,莫要脏了我的衣裙,惊扰了皇族,连带着让你家人一起获罪。”
三公主书香之气的脸上阴云密布,却是冷冷的一脚将书画踢开,一脸平静的转身道“既然是个意外,那本宫也不便打扰了,罗老夫人南枝便告辞了,这便去与皇祖母复命了。”
眼见三公主要走,书画宛如要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三公主的脚大喊道:“公主,你说过让我带陶小姐去池边,就不会动我弟弟的!”
这一声嘶喊带上了全部的力气,书画遥遥的看向了陶娇歌,嘴中满是药丸入口的腥味,还有那明明看上去纤弱,却一身好武艺的女子,她说只要我说实话,就会帮我的,眼看公主已经起了杀心,便赌上自己的命换弟弟一个被救的可能吧……
“贱婢,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老夫人你莫要听此贱婢胡说,本宫又岂会认得这等贱民?”
三公主平静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狠狠的踢开书画,却看到了罗老夫人阴沉的脸。
“公主莫要担心,老身明日进宫自会与皇太后说的,如今这等贱民也敢胡乱攀咬公主,其心可诛。”
众人却是反应过来,罗老夫人其身不显,却有着一个巨大的靠山,让罗家多年来平步青云稳稳的站在朝堂之上,她便是皇太后的奶娘之女,两人自幼一块长大,却是感情至深,不然区区一个尚书之女的及笄礼,又如何能请来几位公主观礼?
三公主脸色一白,刚想申辩几句,却感受到脚上一阵温热,书画一口鲜血猛地吐到了她绣着荷花的粉色绣鞋上,鲜红的血很快的浸染了薄薄的鞋子,渗透到了她的脚趾之间,带来一阵腥热的黏腻之感。
书画抓着三公的脚,低垂着头将口中剩余的毒药尽数吞下,声音渐渐低落下来:“公主,我弟弟在哪?”
三公主嫌恶的一脚踢开书画,众人也被小丫头突然的寻死吓到了,谁也没看到陶娇歌一脸呆滞的惊吓,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书画,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自己给她喂的明明就是鱼腥草做的解暑丸,怎么会毒发?!
眼见书画染满鲜血与泥土的脏手,慢慢的抓住陶娇歌的裙摆,眼中带着无限的祈求和期盼,鲜血顺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的潺潺留下,她仿佛在说着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双目一闭死在了陶娇歌的脚边。
救我弟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