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是要回娘家的,上次回门的时候朱宝天有事回军队了,这次朱家就显得特别慎重一些,也算是弥补一下上一次的亏欠。
到了村门口,清荷的弟弟李清沺还是照上次一样在门口等着,伸长了脖子终于瞧见了姐姐和姐夫,那张脸才有了笑意。
“姐!”
李清沺跑着过去,到了跟前才叫了一声姐夫,后者应了一声。
李清沺打量着朱宝天,不禁有些激动。虽然李清沺自个儿更喜欢读书,身子骨也不够硬朗,但这样反而更喜欢习武的人,特别是朱宝天身材高大,看上去也沉稳,不像那些个多嘴的兵油子。
“呆着干什么?”清荷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后者摸了摸脑门笑了一一下。
“走吧,姐,爹跟娘都盼着你回来呢!”
朱宝天这是第三次见自己的岳父和岳母,再加上上一次媳妇儿的回门他也没能回来,所以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人也显得拘谨了些,不过好在清荷的爹娘都是和善的人,见了他们只让快点进屋暖和。
“爹,娘,上次回门的事儿我没陪着清荷回来,是我的不对。”朱宝天是个喜欢说话做事清清楚楚的人,尽管李家二老不曾责怪,但这歉还是要道的。
“什么不对的,我们都知道,宝天你也别忘心里去。”朱母笑着说道,话虽如此,但女婿这番话还是令她觉得心里妥帖极了。
新女婿上门是要喝两盅的。
朱宝天上次错过了,这会儿又是初二,李父整个人就显得特别精神,让清沺把那一坛子好酒拿出来,那架势分明是要喝醉。
李母拦了一下,却被李父瞪了一眼,她遂不再多话了,只用眼神示意清荷。
清荷大概明白母亲的意思,是想着自个儿爹要发个酒疯她不能拦着,但好歹也可以拘着点自己的丈夫,所以清荷就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朱宝天的手,想让他悠着点,不料朱宝天却顺势捏了捏她的手指。清荷差点叫了出来,下意识看向朱宝天,后者却只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这人真是太坏了!”清荷在心里想着。
菜基本都是李母和清沺张罗的,在李家君子远离庖厨显然并不成立。清荷本来是要帮忙的,但母亲认为清荷今天回来是新人,做菜这种事儿当然她来做就好。
菜做得好,清荷不喝酒,就好好的享受了一下母亲的手艺。
三个大老爷们喝到最后已经都是红了脸了,清荷被母亲拉到房间里去。
“娘,怎么了?”清荷坐在凳子上问道。
李母瞧着她然后问:“在那边可好?”
“挺好的,娘,公公婆婆都挺好相处的,弟妹他们也是好人。”
“那就好。”李母也是从媳妇过来的,虽然她自己的婆婆并不是个多么刁难的人,但到底这婆媳之间是比不了母女的,只是,女儿嫁了,到底不再是自己手心里的宝,说话做事她这做娘的也只能远远的问一两句,多了,怕是女婿和亲家都会怪罪女儿的。
到了八点的时候,饭桌上才结束最后一轮。
清沺还未弱冠,喝的不多,自己倒还清醒,朱宝天,他这在军队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就清荷父亲这点酒水不过是让他更清醒了些,所以最后李父已经差不多倒下了,到后面还是朱宝天送回去的。
朱宝天把岳父送到床上,然后就同清荷离开了。他们今日是要在清荷家里住下的,这也是朱家二老允许的,毕竟上次回门的时候亏待了媳妇儿。
“你房间在哪儿?”朱宝天见清河还望着爹娘的房门,就开了个头问道。
清荷抬眼望着对方,心里想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房间在哪儿?就是装的,不过还是往前面带路,只是刚走了两步,就有个像是浸在酒桶里的人贴了过来。
“生气了?”
兴许是醉酒了的原因,朱宝天对清荷的动作总显得有些过于亲昵,连呼出来的气息贴在清荷耳侧都觉得麻麻痒痒的。
“别靠我这么近。”清荷害羞地说道。
“不行。”朱宝天断然拒绝,然后还抬起手臂将清荷揽着。
“你是我媳妇,我就该离你近点儿。”朱宝天说的正经,以至于清荷眨了眨眼睛,怀疑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你醉酒了吗?”到最后,清荷还是决定问了出来。
“没有。”朱宝天干脆说道,末了又补充,“咱爹那酒跟水差不了多少。”
清荷嗔了他一眼:“小心让爹听见,他可宝贝那坛子酒了,也就今儿你有福才喝到了。”
朱宝天笑了一下,他是不常笑的人,但是一笑就显得特别好看,比平日里沉稳的时候多了分英俊和柔和。
“我喜欢和咱爹喝酒。”
清荷听了这话,心里就止不尽的觉得快乐,面上自然是露出了浅浅梨涡。她喜欢听朱宝天说话,喝了酒又心情放松的朱宝天是个嘴甜的家伙,虽然他自己可能不知道。
“相公。”清荷柔柔地喊了一声,朱宝天瞧着她,清荷红着脸拉着对方的袖子,然后又慢慢的往上,最后捉住那只大手,小手把大手握得紧紧的。
朱宝天看着自家媳妇儿,只觉得她怎么看怎么漂亮,还有,怎么看怎么好,情动之下,他也没管这里是没有遮挡的长廊,拉起清荷的手就啄了一口,像一个毛头小子。
清荷拽了拽手,朱宝天就握得更紧了,到后来她也就不拽了,只抬了脚,拉着朱宝天往自己以前的房间走去。
“你等着,我去打水给你擦擦身子。”清荷说的随意,完全是因为朱宝天喝了酒,身上都沾染了那股子味道,但朱宝天却想到了更多。
“你给我擦吗?”朱宝天问道。
清荷端着空盆的手愣了一下,然后闹了个大红脸。
“你自己擦!”说完这句话,人就跑了出去,只留下朱宝天在后面乐了一下。
朱宝天说那话儿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逗逗自己的小妻子,所以在清荷打了水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后,他也不闹腾,径自绞干了帕子给自己还算细致的擦了一遍,因为虽说是个老爷们儿,朱宝天的生活习惯还是挺好的。没有条件的时候,合着泥水也能睡上半个月,有条件的时候也不含糊,总之是一个能把自己照顾周到的人,不让亲人跟着操心。
晚上的时候,清荷有些睡不着,她躺在朱宝天的臂弯里,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到朱宝天问她。
“睡不着吗?”
“恩。”清荷小声地应着。
朱宝天动了动身体,让自己面对着清荷,然后他突然说了句让清荷睁大眼睛的话。
“要我哄你睡觉吗?”
“什么?”清荷几乎是结结巴巴的问着,但朱宝天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看起来一本正经,并且很快的低声哼了一首小调。
朱宝天的声音因为常年在军队里训练,所以有些沙哑,但在这安静的夜晚,在暖和的被窝里面,清荷却觉得悦耳,像是沙漠中胡杨的须臾,又像是山林中的丝竹声,总之,是很美好的东西。
朱宝天看着已经睡着的小妻子,他停止了哼唱。回门那天他回了军队,后来事情处理好了,队里的老张告诉他,回来后他得哄一哄自己的媳妇儿。
朱宝天不知道怎么哄媳妇,他连跟女人相处的机会都没什么,所以在问过老张后,他自己总结了一下,大概哄媳妇就跟哄老张才七岁的小闺女一样。
看着在闭目安睡的妻子,朱宝天伸出手指在对方面颊上蹭了蹭,想:“所以他不是娶了媳妇儿,而是得了一个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