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平听到顾晗的话,反而心放了下来,没有那么担心了。
“阿晗,你再说什么,高考都停了十年了,上什么大学?”赵昌平好笑道,他只当顾晗是在闹脾气,哄道:“嫁给我不好吗?你不是喜欢吃糕点吗?我天天都给你买,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晗摇头道,这就是夏晗和赵昌平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赵昌平根本就不尊重原主读书的意愿。她知道黄口大队和赵昌平一样想法的人太多,或者说除了来这的知青,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个想法,愚昧而无知,也就是这样的愚昧和无知,害死了夏晗。
这不能将错误怪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是属于一个时代的悲哀。
“我喜欢吃糕点没错,但是我有手有脚,不用你给我买,我自己也给你挣来。”顾晗皱眉道:“我喜欢读书,你却不赞同我读书,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我们还是分手,不要来往比较好。”
三观不同,顾晗实在是一点都不想和赵昌平掰扯。
赵昌平听顾晗这么说也急了,“你听听你说得那些话,我问你,学校都停了你去哪读书?”
“学校虽然现在停了,但是以后就会开起来,我相信我们伟大的祖国一定会再开学校的大门,让我们走进知识的殿堂。”顾晗无奈,这个时代的人说话就是这个调调。
“读书读书?女孩子读书能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结婚生孩子?”赵昌平就想不明白了,女孩子读书能有什么用处?到头来还不是要结婚,要他们这些男人来养?
平心而论,他是真的喜欢夏晗的。夏晗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姑娘,比这十里八乡的姑娘长得都好看,就算在地里干了三年的活儿,但是皮肤还是那么白,一看就是城里人儿。
而且读过书,说话也温温柔柔,是他想象中的妻子的样子,这大队里没结婚的老少爷们,哪个不想追夏晗,唯独他长得好,又会说话,还能搞到东西哄夏晗开心,追到夏晗,让他在村里有面子极了。
他是一定要娶到夏晗的,不然像现在一样分手,那他在大队里还不得丢死人了。
顾晗听到赵昌平的话,是真的不想和他说话,赵昌平的思想她真的没有遇到过,不管是古代的宣德帝还是平宁帝这些男性长辈,还是赵父温父这些现代的男性长辈,都是支持她读书的。
赵昌平的这种思想,若是在古代遇到那算是正常,不过现在这些人的思想还没有被真正解放,见识短浅,这么想也是正常,是时代和经济条件所决定的,但是顾晗依旧很倒胃口,她实在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这种看法。
“你要是这么说,那只能说明我们更不适合。”顾晗皱眉,“领袖教导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么看不起女性,认为我们只能生孩子,我觉得我们连观念都不同,更不适合结婚,分开才是最正确的。”
赵昌平听到顾晗拿领袖语录说事,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小学都没有上完,考试都没有及格过,论嘴上的功夫根本比不上顾晗。
赵昌平气急了,知道自己说不通,生气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分手的。”要是让人知道,他被个女人给甩了,那些人还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呢。
说完后,赵昌平转身就走,顾晗连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赵昌平,但是赵昌平根本就没有接,直接走了。
两人的争吵引来不少人围观,何苗轻声问道:“阿晗,你打算怎么办?”
“东西是一定要还的,我去将这些还给赵昌平的父母。”顾晗道,先断绝物质上的牵扯,其他的才好说。
“你放心,赵家一定会收的。”何苗道,不是何苗自信,而是她太懂赵家是什么人了。她反对阿晗和赵昌平在一起,赵家人就占了很大一部分。赵家都是极喜欢占人便宜,还嘴碎的人家。以前赵昌平送给阿晗东西时,赵母就整日在大队里见人就说阿晗收了赵昌平的什么东西,是个嫌贫爱富的,不是个好姑娘,说阿晗跟赵昌平好就是看重赵昌平的钱了。
当时可把她气坏了,还上前和赵母理论了一番,赵母是个不讲理的,直接骂了起来,她受过教育,说不了那些脏话,只得离开。
赵家人只要看到阿晗拿去的这些东西,绝不会管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一定会收下的。
和何苗想得一样,顾晗只把东西递到赵母面前,赵母就直接夺了过去,叫嚷起来,“天杀的,你这是哄了我们昌平多少好东西啊,你这个不要脸的,哪有姑娘还没出嫁就哄着丈夫把家底都掏出来给你买东西,你也不嫌脸红。”
顾晗皱眉,这几个世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知礼的人,虽然心中不愿于这样的人计较,但是还是出声道:“赵昌平给我的东西只比这些东西少,绝不会比这些东西多。我和赵昌平之间算是礼尚往来,他给我买东西,我也没少给他买,他之前的那身蓝色中山装,还是我出钱出布票给他做得。”
听到顾晗的这句话,周围围观的人就开始议论起来,这个时代布票和钱那都是紧缺的东西,要知道这个时代一般的人几年也做不了一身新衣服,就赵昌平那身崭新的蓝色中山装,穿出来的时候大队里的老少爷们可是羡慕了一番,那可是村里的独一份儿。
大家之前都以为是赵昌平凭自己的本事做的,却没有想到是夏晗给他做的。
“你胡说!”赵母想都不像都直接嚷嚷道,“那是昌平自己赚来的。”
“你都说这几块糕点和一个钢笔就掏空了你赵家,他又哪来的钱去做中山装?”顾晗嗤笑道:“阿姨,您年长,我尊您一声长辈,但也不是让您将我的脸放在地上揉捏的,有些话得要凭良心说,实事求是才是真的,谎言只能被戳穿。”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撕了你的嘴!”赵母被顾晗说得气急败坏,直接就要对着顾晗的脸上手。旁边看热闹的人赶紧上来拉架,赵母和知青打架,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何苗见到赵母这个样子,直接将顾晗护在了身后,阿晗性子软,又是小姑娘,文文静静的,哪里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妇人,可不要吓坏了才好。
当然,她更怕赵母的手落在阿晗脸上,阿晗长得漂亮,赵母那蛮横的样子,要是被赵母弄得破了相,那要如何是好?
顾晗看着何苗将自己护在身后,心里暖暖的,不过她学过防身,赵母这样的农村妇人根本威胁不了她。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出手,现在的黄口大队,很多人都是亲戚,她若是和赵母打起来,何苗等知青肯定要帮忙,到时候大队的人来评理,吃亏的肯定是他们这些知青。
现在离宣布恢复高考只有两个月,她不能因为她自己的事情,连累到大家。
“您若是在这样,我便只能带着您去公社评评理。”顾晗道,就算是评理她也不会在大队里评,她只会去公社。
听到要去公社,赵母才息了火,住了手。公社可不是大队,到时候一定不会向着她。
顾晗看着赵母停了手,才拉着何苗的手道:“何苗姐,东西她已经收下了,我和赵家再无干系,我们走。”
“走。”何苗点头,赶紧带着顾晗离开。
今天她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将东西还给赵母,就是让那些说她拿了赵昌平好东西的人闭嘴,以后没有人可以拿这个事情再说夏晗的不是。
夏晗从来都不欠赵昌平的。
顾晗和何苗走后,身后还有几个知青也跟着一起离开,他们都是怕顾晗和何苗吃亏,刚刚过来给她们撑场面的。
知青走后,黄口队的人看着赵母旁边的盒子道:“哟!这夏知青可是真大方,这糕点可是供销社里都没得卖,我前阵子去我城里的表姐家就见过这盒子,说是百货公司买的。”
说完后,有些羡慕又有些鄙夷地看着赵母,羡慕赵母有这么一大盒糕点,鄙夷赵母刚才的话!“你们家昌平再有本事,也没去过市里吧,买不来这样好的糕点吧。”要知道只有市里才有百货公司,她们县里只有供销社。
“看看人家夏知青出手这么大方,和你们家昌平之间还不知道是谁占谁呢!”要她说,这么贵的糕点说给就给,那中山装说做就做,这赵昌平才是占了大便宜的那个。赵母之前还一个劲儿的说她家昌平吃了大亏,如今看来吃了大亏的分明是人家夏知青才是。
顾晗跟着何苗离开后,带着身后的知青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断了好,那赵家一看就是个虎狼窝,你要是嫁进去还指不定怎么受苦呢。”何苗一脸庆幸道。
“就是。”这时一个扎着麻花辫,看着和何苗差不多大的女孩也点头道:“你家庭条件好,那赵家总是说你占了他们儿子便宜,这不是恶心人吗?”她们都是受过教育的青年,说不来赵母那种骂人的话,一句恶心人就可以看出这些人心中的厌恶了。
“今日真是多谢大家给我撑场面了。”顾晗赶紧将箱子里还剩的糕点拿出来分给屋子里的知青,知青大概有六七个人,一盒糕点有八块,一人一块还是够的。
但是糕点这样的东西毕竟是金贵的,顾晗能查出来和他们分享,但是他们却不能拿。
一位看着二十多岁的青年摆了摆手,“我们也没帮多大的忙,这些东西阿晗你留着自己吃,这苦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说完后,就一阵叹气。
青年这么说,屋子里的情绪都不好,顾晗知道这些人是等了太久了,已经失去希望了。
“常大哥,”青年叫常青,顾晗唤道:“我在大队报纸上看到报道,风向已经有了转变,我觉得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希望。”
“真的?”常青激动地问道,不管顾晗说得是真是假,但总归是希望不是?虽然他心中不太相信。
“常大哥你相信我,最多再等三个月,一定会有消息的。”顾晗说完后对着身边有些激动的知青道。两个月太卡时间,到时候高考恢复的事出来她不好解释,三个月正好,不长不短,人也有盼头。
听到顾晗的保证,他们就算是知道这种希望渺茫,但是心中总是忍不住幻想。
“三个月而已,三年我们都等过来了,不怕这三个月。”常青道,他今年已经二十多了,他本来已经死了心了,想要在这结婚生子,但是又有些不甘心。虽然一次次的失望,但是他还想要再试一次。
听到常青的话,大家也都纷纷点头。
顾晗接着提意道:“我们这段时间还是要复习,万一到时候政策真的下来了,我们却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会,又拿什么去考试?去上大学?”
“你说得对。”常青点头道:“不能打无把握之仗,我们这三年真的荒废了不少,也是时候将书本都捡起来了。”
“我这里有高中的书籍,大家有想要看的,可以找我借。”一位带着眼睛的男生道。
有他开头,接下来大家都纷纷表示自己有什么书,可以拿出来。
顾晗手中也有家中寄来的高中课本和习题集,有些知青甚至跑回屋内将自己所有的书籍都拿到顾晗这清点。
看着大家手中的书,顾晗翻看了许久,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多的练习册,所以习题也都不多,没有后世的高考题那么刁钻。
看着这样一群心里有理想,愿意学习改变命运的青年,顾晗知道这个国家是有希望的,希望就在这些理想依旧在,梦想不改的青年身上。
她想要帮帮他们,她想让每个人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看着何苗已经和常青一起计划起学习计划,顾晗觉得面前的场景真好。尽管这个时代的发展是落后的,资源是匮乏的,但是这群知识青年却是最美好的。
晚上,顾晗帮着何苗一起复习英语,其它的可还好说,但是外语这种学科,若是长时间不接触真的会忘得一干二净,何苗就是这样。
但是何苗惊奇的发现,顾晗的英语十分好,发音也准,比她们高中英语老师的发音还好听,便认顾晗当起了小老师。慢慢地众人发现,顾晗不止英语好,其他的科目也都比他们好太多,特别是他们苦思冥想不得解的数学题,到了顾晗的手中只需要一两分钟就能解出来。
“阿晗,有你在真好。”何苗在顾晗给她解完一道数学题后,情不自禁地道:“要是没有你,就算是恢复了高考,姐姐估计也是考不上的。”
“我没有帮多大的忙,是何苗姐自己认真努力。”顾晗道,要知道就算是没有她,何苗也考上了大专,虽说不如大学,但是在这个时代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就这样,日子过得很快,顾晗每日都在帮着何苗等人补习中度过,而知青中也都是浓浓的学习氛围,每日一上完工,就聚在一起,一起复习,大家相互监督,相互帮助。
当然,这当中若是没有赵昌平的参与,顾晗会过得更顺的。
一开始,赵昌平是打算冷顾晗几天,让顾晗想想清楚。他觉得顾晗就是读书读得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让顾晗认清现实。
要知道,整个黄口大队,再加上那些城里来的知青,都没有他有本事,模样也没有他长得好,顾晗不嫁他,还能嫁谁。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些日子顾晗不仅没有来找他复合,还和那群知青天天一起念书,真的没有想和他结婚的意思。
所以,这几日只要一下工,等顾晗回去,赵昌平就会来找顾晗,就比如现在。
“阿晗,你不要读书读傻了。”赵昌平苦口婆心地劝道:“女人不结婚不生孩子,还能干什么?你读那么多的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结婚?”
“你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何苗听到赵昌平的话就不乐意了,赵昌平这是看不起女人啊,认为女人只能活在他们男人之下。
赵昌平听到何苗说话,反而对着何苗道:“何苗,你比阿晗大几岁,你也应该为她着想,你不是把她当妹妹吗?”
“阿晗已经快十八了,再不结婚,就是老姑娘了,你难道要让阿晗变成你这样的老姑娘吗?”在赵昌平眼中,或者说是在黄口大队的人眼中,十五六岁就可以相看人家了,结婚证这样的东西要不要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再补,有些甚至连补都不补。
虽然法定的结婚年纪是十八,但是大部分的姑娘不到十八就已经办完婚事,跟着男方过日子了。在他们眼中,像顾晗这样大的姑娘正好结婚,要是像何苗这么大了,那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很多人家都看不上眼了。
赵昌平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顾晗厌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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