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急,在茂盛的竹林深处不时传来鸟兽的叫声,以及竹竿摇晃的吱呀声。这些声音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诡异,让人毛骨悚然。一路上,董承左思右想,总觉得方才之事让人难以费解。他边走边思索着:“今天之事很是离奇,天底下居然有人与天子如此相似,此人自称天子名讳,而陛下却自称是“刘晨”。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据说当年灵思皇后只遗有一子,难道传言有误?不是一个皇子,而是两个皇子?倘若如此…难道…难道陛下他有禅位之心?不可,此事万万不可。我得回去阻止才是!”想罢,董承立马转身返回木屋。
与此同时,陈凌正在力劝刘协继登帝位。屋外的竹林沉寂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婆娑。但听竹子随风摇曳,竹叶沙沙做响。
“皇兄就答应朕吧。”陈凌再次恳求道。
“万万不可,陛下乃天命所归,臣岂可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刘协一再推辞表明心志。
“皇兄,朕是女子,此事迟早会败露,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呀!肯请皇兄答应!”陈凌说着,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哎!”刘协不知如何是好,在屋里来回走动,最后转向陈凌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为兄也只好勉为其难。”
陈凌大喜,万般感激地说道:“谢皇兄!”说罢,就要取下腰际的玺绶。
正在这时候,董承冲了进来,只见陈凌解下玺绶,正要递给刘协。他立即上前跪下劝阻:“陛下使不得呀!大凡天子,皆受命于天,怎可如此儿戏?今天下动荡,社稷蒙难,诸侯割据,陛下应当立志图强,以光复汉室为己任,兴义兵,诛逆贼,平定天下,安能把江山假手于人?”
“董爱卿快快请起!”陈凌没想到董承会折返,急忙上前扶起他。
“倘若陛下不绝此心,臣就算跪死于此也不能苟同!”董承依然跪着,决然说道。
“朕何尝不想有所作为,然而正如爱卿之所见,朕不过形同虚设,天下诸侯何曾将朕视为天子。天厌汉德久矣,非朕所能力挽狂澜。更何况皇位继承,长幼有序,朕如今把帝位归还于皇兄,有何不可?”陈凌知道董承是忠臣,心中不忍,却也只能坚持。
“陛下此言差矣,虽说皇位继承,长幼有序,然而陛下登基既成事实,何来“归还”之理?”
“朕觉得累了,爱卿让朕离开吧。”陈凌含泪说道。六年的傀儡生活,着实让她身心疲惫。
“陛下,臣等千里拼死护驾,风餐露宿,朝不保夕,难道陛下就如此狠心丢下臣等不管吗?”董承激动得落下眼泪,千言万语都哽咽在喉。
“爱卿呀,是朕对不住尔等。朕何尝舍得?然而倘若朕继续在其位,将难以有所建树。且不说李、郭等贼人,想必爱卿早以书信曹操,那曹操何许人也?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奸雄,朕若落在他手上,恐怕往后受他牵制,难以脱身,甚至不得见天日呀。我虽不忍心让皇兄代我受其罪,却也不得不早早做打算。朕想去汇合刘备刘皇叔,一起组织兵马,匡扶汉室。”陈凌也十分激动地说道。
不过激动归激动,这皇帝还是不能再当了,也只好找些冠冕堂皇的话为辩解。不管怎么说,她弃国家社稷于不顾,又在明知结果的情况下推刘协下火坑,这怎么说都是违背良心的事情。
“陛下请三思!”董承再拜道,他虽知不管自己怎么劝说,天子也会离他们而去,却依然再三劝阻。
“朕意已决,爱卿就不必多言了。朕自知此举尤其欠妥当,却也不得已为之。还望爱卿见谅。”陈凌去意已定,也不想多费唇舌。
“既然如此,请容臣安排侍卫护送陛下。不管将来陛下身居何处,臣一定日夜为陛下祈求多福,保佑陛下龙体安康,早日成就大业。”董承言毕,然后再三向陈凌叩首。
陈凌上前将他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还望爱卿等往后多多扶持皇兄,别让他受太多的委屈,朕欠下的也只能来世再奉还了。”说着,两人都极其激动,泪流满面。
刘协见他们君臣如此情深,也不禁感慨。前路茫茫,他何曾想当这样的天子,然而面对陈凌,他又不可不答应,他怎能让一个弱女子独撑这个即将倒塌的皇朝。大汉四百年的基业,难道到了他们的手上,已经再也无法延续下去了吗?
“陛下,董大人,外面天色已黑,若两位不嫌弃寒舍简陋,不如今晚就在此下榻,如何?”刘协打断他们说道。
“也罢,今晚朕等就在此一宿,明日一早再返回洛阳城。”陈凌同意道。
接下来他们又细细的商谈了一些往后要主意的细节。这换天子犹如“偷天换日”,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朝中有那么多跟随陈凌多年的臣子,其中不乏忠义之士,恐怕一眼便能看出破绽来。这等事情开不得玩笑,倘若事情败露,恐怕朝廷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汉室江山将会蒙受更大的灾难。
次日早晨,陈凌在董承等人的护送下先回到洛阳。虽然早早动身,回到住处时也已经是响午。大臣们听闻天子昨夜一宿未归,都十分担心,现在见到天子方才定下心来。
陈凌回到洛阳之后,草草地做了些安排,然后命董承备了通关文书,以便往后过关。陈凌知道曹操大军快到,不敢多耽误,简单收拾了些细软,在董承的安排下于第三天夜里出逃。陈凌在竹林木屋与刘协对换了身份,又再次交代了一些细节。董承再三叩拜之后,留下所有随行侍卫,然后只身拿着火把护送新天子刘协回洛阳。
陈凌站立在屋外,遥望渐渐淹没在夜雾之中的火光,她心中有万般的无奈和感慨。天意弄人,为何要让她来到这世界?既然让她成为了他,又何必让她与他再次相遇。如此一来,不就让两个人都活在痛苦之中吗?自互换身份那一刻,他将身不由己地活着。而陈凌又何尝得到了梦寐已久的自由呢?也许这下半生里,她也只能在愧疚中度过了,良心将永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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