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巍峨庄严,一座座漂亮的房屋让水萦看的应接不暇。进入城中,沿着城中南北中央最宽阔气派的石板路,一路前行。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华美的衣裳,奢华的珠宝器饰,称的每一个人光彩夺目,水萦穿着月白色的粗布衣裳,头上仅仅簪了一只木簪,走在其中好像一个异类。
她并没有发现这种差异,却被有些人盯上了。
“店家,客栈多少银子一晚”
“一两银子,两晚”
“怎么还是这么贵”水萦摸了摸自己的包袱,一路上,她雇了一辆马车,又吃饭住宿的,已经花去了十几两银子,好不容易来到了京城,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客栈昂贵的价钱打败了,一两银子,在古亭县,他们一家人可以用半个月。
“没钱,住什么客栈”店家看了一眼水萦的穿着,低头摆弄自己的算盘。
这已经是水萦问的第三家客栈了,另外两家都是二两银子三晚,相比来说,这已经是便宜的了。
水萦没有在乎店家不友好的态度,问:“店家,我常住,可以便宜一些吗”
“住多久”店家没有抬头,直接问。
“一个月。”
“十二两。”
店家回答的很是干脆,水萦却是踟蹰了。
“住不住”店家催了一句。
“住,住。”水萦给了他六两银子,“店家,我先付半个月。”
店家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半个月,七两银子。”
啊半个月七两银子这不是一点也没便宜。自己要给父母伸冤,半个月定然办不完事,水萦看了看自己所剩不多的银两,咬咬牙,又给了店家六两银子,“一个月。”
“姑娘豪气。”店家收了银子,喜滋滋道:“小二,领姑娘去上房。”
水萦没有在客栈待多久,问了店家顺天府的位置,趁着天还未黑,紧忙赶了过去。
顺天府大门紧闭,水萦拿起鼓槌,重重的敲了起来,响声震天。顺天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将水萦迎了进去。
顺天府尹端坐于高位,一脸的正气,不似古亭知县懒洋洋欠扁的样子,这多少给了水萦一丝勇气。
“大人,民女父母在家中被人杀害,请大人彻查真凶。”
顺天府尹一脸的疑惑,问一旁的主簿,“京城最近有命案”
水萦深吸一口气,底气多少有些不足:“大人,民女家不在京城,在古亭县。”
顺天府尹一拍惊堂木,正色道:“那你来京城做什么,胡闹。”
眼见京兆府尹要退堂,水萦紧忙道:“大人,凶手就在京城,民女才来京城的。”
“既是这样,也该是古亭知县上报,你自己来岂不是乱了章法。”顺天府尹问主簿:“可有古亭县上报要抓之人”
他以为凶手已经查出了。
可这里如何会有,水萦解释:“大人,古亭知县说,凶手是京城人,按律法民女该来京城鸣冤。”
“荒唐,他读的什么律法。”顺天府尹很是气愤,而后温言道:“难怪你会来京城。”
这一句温言,让水萦壮着胆子说了出来:“大人,凶手是京城官员,古亭知县不敢审,民女才来京城鸣冤。”
“荒唐,再大的官员,大的过圣上身为朝廷命官,如此不作为,你自去御史府检举,自有朝廷律令惩处他。”
在顺天府尹的义愤填膺中,水萦晕乎乎的被请了出来。
官员的审查非一两日可行,何况凭自己这件事,根本不足以罢免古亭知县,这根本是敷衍之词。
“大人,大人,民女是要为父母伸冤,不是要检举官员呀”水萦反应过来,咚咚的敲着顺天府的大门。
府衙再次打开了门,冲水萦道:“大人不是说了让你去御史府,等你们古亭县县令绳之以法后,朝廷自会派新的官员上任,到时候你向他伸冤便是。”
顺天府门楣上悬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水萦就站在牌匾之下,看衙役关上了大门,阻隔住里面传来的光。
她无力的站在那里,难道自己要去御史府吗
“铛、铛、铛铛、铛”
混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水萦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乞丐坐在顺天府路对面的石阶上,铮铮的敲着一只破碗,口中吟诵着:“求衙门、告青天,明镜高悬冤难伸,来一场、去一场,笑话一场徒奔波”
那乞丐,是上了年纪的,虽然衣衫破烂不堪,但很是干净。无路可去的水萦,默默的走向了乞丐,“大叔,你在跟我说话吗”
那乞丐对于这个称呼似乎很是新鲜,惊奇的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戏谑道:“奇了,还有人听我这老乞丐的瞎话的”
经历那么多的委屈,水萦对于这样的戏谑,根本就不在意,她将父母含冤而死、自己一路奔波的事情告诉了他,问他:“大叔,你说我应该去御史府吗”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能找着一只白的吗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老乞丐冷笑一声,继续敲着自己的破碗。
“怎么还不走”老乞丐唱完了一遍词,驱赶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没好气道:“不就是死了爹娘,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
那乞丐一条腿躺在那里,一条腿半曲在那里。水萦气呼呼的踢向他躺在自己面前的腿。砰的一声,乞丐的那条腿竟然飞了起来,一根胳膊粗的木棍躺在一丈远的地方。
那腿竟是一根两尺长的木棍。
“对不起。”水萦急忙跑过去,捡起来双手递给乞丐。
乞丐抓过木棍,撩起裤腿,就在水萦面前缠起自己的“腿”,待缠的满意了,欺身摸正木棍末端有些歪了的麻鞋,奈何欺不下身,勾了几次都没摸到。
“哎,越老越糊涂了。”乞丐感叹一声,去解缠好的“腿”,打算正好麻鞋再缠上腿。水萦明白了他的意图,蹲下来,帮他弄正了麻鞋。
乞丐满意的一笑,一点一点的放下卷起的裤腿。
“丫头,这世间事,就是你受得了得受,受不了也得受。看在你帮我穿鞋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别去御史台。你告的是官,这顺天府的官是个胆小鬼,不敢问你事情就将你赶了出来,是你运气好。你这一去御史台,碰上的若是个想向上爬的官,把你的消息透漏给需要的人,你这小命怕是都没了。”
原来自己还躲过了一劫水萦有些后怕,后背一阵阵发凉。
“多谢大叔”明明是自己将他的腿踢飞了,他还说自己帮了他,提醒自己,水萦由衷的感谢。
乞丐挥手,晃着自己的破碗问水萦:“姑娘,赏两个铜板吧”
“大叔,这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你怎么不去其他地方乞讨”水萦有些奇怪,也是关心他。
“咦老乞丐就在这里,看着一个个倒霉的人从里边出来,我高兴。”老乞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将面前的姑娘算到了里面,那一双戏笑的双眼,渐渐蒙上了一层忧伤,喃喃道:“什么时候,里面的那位能倒霉呢”
水萦的包裹里还剩四十八两银子,全部的家当。她从里面拿出五两银子,放到了乞丐的碗里,默默的走开了。
乞丐看着碗里的银子,嘟囔了一句,“好人,好人难行呀”而后,举起筷子,继续敲着碗,吟唱起来。
“求衙门、告青天,明镜高悬冤难伸,来一场、去一场,笑话一场徒奔波”
水萦离那歌声渐行渐远,拐进了回客栈的小巷中,身后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水萦刚要回头,三个壮年的乞丐冲向她,一个抢了包裹,一个将她撞倒了,剩下的一个,从她身上跨过,扬长而去。
“我的日志。”水萦站起来,去追那些乞丐。那都是壮年的男子,水萦追出小巷时,已经不见了人影。万幸,他们拿了银子,将灰色的包裹扔在了巷口,里面静静的躺着阿爹的日志簿。
水萦跪在地上,将它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心口,难过、伤心吗不,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店家,我能退半月的住店钱吗五两就行。”水萦回到客栈,头一件事,就是问店家退房钱,如今她真的是半文钱也没有了。
不出意料的,店家没好气道:“本店客房一律不退。”
水萦笑笑,朝楼上走去,此刻她竟然有些庆幸,自己交了一个月的房银,而非半个月。听着咕咕叫的肚子,她安稳的睡着了,睡着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