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征刚要出门,就被蔡云旗拦下了去路——
“你做什么?”
“烦请父亲大人,去祖宗祠堂,儿子又要事相说。”蔡云旗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一大早的!你搞什么名堂?!”蔡文征有些不耐烦。
“烦请父亲大人,去祖宗祠堂,儿子又要事相说。”蔡云旗又行?了一遍礼。
“嘶——”蔡文征皱了皱眉“什么事非得在祠堂说?”
“烦请父亲大人——”
“好?了好?了!去就去,喊什么喊!聒噪!”
蔡文征甩着袖子就朝祖宗祠堂走去,才到地?方就瞧见跪在蒲团上的小安氏,不像平日那样衣着华丽,而是选了一件棕灰相间的衣衫,只看后?背心里就突然升腾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再想想方才蔡云旗那严肃冷峻的模样,眉心顿时就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父亲请坐,祖母马上就来。”蔡云旗紧跟着蔡文征也到了祠堂。
“母亲也来?你这是——”蔡文征话说一半就停下了来,因为他瞧见了蔡云旗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小安氏的身后?,一瞬不瞬,尽是肃穆。
叹了口气,还是先等?母亲来了再说吧,蔡文征心中暗自想着。
清心苑里——
姜嬷嬷脚步急促,连声禀报都没有,推了门就急急的进来了——
方清韵跪坐在佛像面?前,作着每日的早功。
“什么事,这么着急?”闭眼问道。
姜嬷嬷对着屋子里的伺候丫头摆了摆手“出去出去,都出去。”
待丫鬟都走后?,才连忙伏在方清韵耳边——
急声道:“不好?了,出事了——”
方清韵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手里的念珠也不知为何忽然断开,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您快去看看吧,郡王爷已经在那了,郡王妃也跪着呢,瞧着怕是大事。”姜嬷嬷有些慌张的搓了搓手“您说,宝哥儿她该不是知道什么了吧?”
方清韵从一开始就明?白,该来的躲不掉,但竟没想到会?如此的快——
“这孩子!她竟然——”随即便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最了解“她终是长大了,我早该想到。”
一段尘封的往事,一段隐藏多年的秘密,在今日终于要重现天?日了。
不为别的,就为让自己的母亲在黄泉之下可以安息。
祠堂里
蔡文征见方清韵来了,连忙就起身迎了过去,小声在耳边问道——
“母亲,您看这是——”
方清韵摇了摇头,偏过头去目光看向?面?前站着的蔡云旗,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脸憔悴的小安氏——
造孽啊!
蔡文征见自己母亲一言不发,面?色又如此沉重,便也不敢再出声询问,讪讪的坐回椅子上,满是疑惑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究竟是怎么了?
而此时宝阁楼里,萧一瑾也正在来回不安的踱着步子——
“夫人,要不我去祠堂里瞧瞧?”素月轻声问道。
萧一瑾猛地?顿住身子,手掌摁在桌角处“你——”刚张了张嘴,却又抿起了嘴角,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要去,她若是想说,等?回来了自然会?说。”
话罢又叹了声气,萧一瑾明?白,骄傲如蔡云旗,这样的狼狈,她是不希望自己瞧见的——
等?她罢,等?她回来便好?。
眼下祠堂里的人都到齐了——
蔡云旗对着安之嫣的牌位上了柱香,随后?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儿——
目光在面?前的牌位扫过,蔡文征、方清韵,最后?在落在了小安氏脸上——
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姨母,今日当着蔡家的列祖列宗,当着我母亲的牌位,也当着父亲跟祖母的面?,你把?你在茶楼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你这是做什么?”蔡文征听着这质问般的语气,厉声打断蔡云旗,眉头更是皱的老?高,儿子质问母亲,向?来没有这个道理?。
蔡云旗此刻却是一步也不让,沉着声音道:“父亲还是先听完吧,听完后?相信父亲就能理?解儿子的心了。”
蔡文征还想说些什么,可转头却又看见了方清韵敛着眉眼的模样,似乎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
蔡文征重重冲了口气,甩着袖子就又别过脸去,不再说话了。
而跪在地?上的小安氏满眼憔悴,堂堂的郡王妃竟落到这等?地?步,想想都不可思议,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
闭了闭眼又睁开,但却不敢抬头朝那牌位看去,十几年来每每瞧见牌位上安芷嫣三?个字,小安氏就夜不能寐,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罢了罢了——
此时蔡云旗又将齐钊跟春环带了上来——
事已至此,什么都清楚了。
方清韵握着拐杖的手倏的一紧,时隔多年,竟还有人知道——
齐钊说了安之嫣的死因,而春环却指认了小安氏收买了自己姐姐下药的事实。
蔡文征难以置信的抖了抖肩膀,竟然是这件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云旗望着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的蔡文征,又想到自家枉死的母亲,既可怜又可悲——
这样一个男人,有什么好??
连妻子都护不住。
如今这般愤怒,到底是为了枉死的原配,还是为了自己被人多年愚弄?
蔡云旗不在多想。
“你见我母亲的身子越来越来差,就想顶替她嫁入郡王府,你以为五灵脂跟参汤不能同时饮用,可你没想到它们却不致死,我母亲的身子一日拖着一日,而你却心急的一刻都等?不了,为了早日进府,便在最后?一次送药时,将五灵脂换成了藜芦,对不对?!”
蔡云旗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对!”小安氏出声反驳“当年是我给姐姐送去的五灵脂,但从头到尾就只有五灵脂,而你说的什么藜芦,我根本就不知道——”
小安氏连连摇头——
“而且就连这五灵脂也不是我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另有其人,是她在背后?唆使我,这才犯下了不可弥补的大错,你说的藜芦,一定也是她偷换的!”
蔡云旗平静的就像一面?无风无浪的大海,可这样的寂静,才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
“是谁唆使你的?”冷声问道。
“是司临霜。”
小安氏仰起头,终于将这个恨之入骨的名字大喊了出来!
大概是谁都没想到这事会?跟司临霜有关,蔡云旗起初也是将信将疑,可小安氏能拿蔡云哲跟蔡依芙起誓,还能说的有条有据,蔡云旗就知道她没有骗人。
“来人,去请司姨娘过来。”
“是。”
司临霜怕是死也没想到小安氏真的会?把?自己供出去,这会?儿到了祠堂虽内心慌张,可她始终把?着一条,小安氏没有证据,没有证据饶是告到天?家那里,也不能定自己的罪。
跪着的小安氏一见到司临霜,满眼血红且面?目狰狞,恨不得上去就把?这人撕成碎片——
“你!全都是你!你在我进府之前就来找我,让我送五灵脂,还说五灵脂是止血的,跟参汤配在一起只会?让姐姐身子孱弱,但不会?让姐姐死,可你蛇蝎心肠!竟在最后?关头儿,将药换成了藜芦!一定是你!是你害的姐姐惨死!!!然后?又嫁祸给我!!!如今看你怎么赖得掉!!!”
司临霜先是一惊,可随后?就耍起了无赖——
“姐姐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害死先王妃呢,我可连先王妃的面?都没有见过!还有什么五灵脂,什么藜芦我都不知道!”
小安氏一边摇头一边打着自己的嘴巴“我真是傻,竟然相信你这个毒妇说的话,现在想来你让我送药,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换药!”
“你自己毒害了嫡姐,反倒赖在我的身上,我如何能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自己想早日嫁进王府当续弦,如今东窗事发就想找人来垫背,你才是真正恶毒的那个!”司临霜越说越来劲“你说我教?你送的药,那好?我问你,证据呢?!你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就污蔑好?人吧?!”
“司临霜!你敢不敢指天?发誓?!”
“我有何不敢?”
顿时司临霜就抬起手,指天?发起誓来——
“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五灵脂跟——”
司临霜话还没说话,蔡文征猛地?起身,扬起手重重的就给了司临霜一巴掌——
“贱妇!你闭嘴吧!!!”
司临霜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嘴角渗着血,不可置信的望向?蔡文征——
“王、王爷——”
蔡文征即便是在蔡依柔出事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严厉对待过司临霜——
可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一样,指着她,怒声道——
“你这个毒妇!”
说完又看向?小安氏,痛心疾首道——
“你怎么会?这么蠢啊!!!”
小安氏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是鬼迷了心窍啊——”
说完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这里头儿有恨也有悔——
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愚笨,受人挑唆就失去理?智,悔当初不该泥足深陷,如今连累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蔡文征指着地?上的两人——
“你们一个有心谋害家姐,一个毒蝎心肠!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啊!!!”
老?太太望着眼前凌乱不看的一幕,顿了顿手里的龙头拐杖,沉着声音道——
“来人啊——把?安氏押回东暖园,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指着小安氏道:“你也不许出来,再停了冬暖园一年的俸禄,你静心在里面?为你家姐抄写佛经,至于司临霜——”
方清韵皱着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狠厉——
“撤去春芳园所有的下人婆子,任何人不得入内,把?春芳园连带这个毒妇一并锁死了!谁都不许去看她,也不要来求情!!!”
说完一切,方清韵又摇了摇头——
“罢了,就这样。”
蔡云旗明?白了,这就是老?祖宗的意思——家丑不可外扬。
“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一切全凭祖母做主。”
二十年的恨,二十年的怨——
只在这一刻就被了解了?
蔡云旗不甘心,但却也不能在说什么了——
虽有人命,但这是郡王府的家事,不论如何老?太妃都不会?允许往外传的。
自己可以不顾蔡文征,不顾郡王府,但却不能不顾养大自己的亲祖母。
回到宝阁楼里,萧一瑾就连忙迎了过来,眼中尽是关切,但嘴上却什么都没问,因为她看得出蔡云旗有多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