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慢地驶过御临街。
楚兰枝将车帘挑起,她看着车窗外的街铺上挂满了妍丽的花灯,看着各色行人笑闹着往长街走去,起伏的叫卖声,让这个灯明如昼的夜晚沸腾了起来。
她微微带笑地望着窗外的街巷,卫殊则静静地凝着她的脸看个没完。
“娘子,要不要下去走走?”
“每年上元节都会上街逛花灯,该看的也都看了,这次还是赶路要紧,不去了。“
卫殊对即将要去的地方很是向往,他试问道:“娘子,太远的地方,怕是晚上赶不回来。“
“无妨,总归是要住上三天的,不急着回府。”
楚兰枝淡然处之的态度,倒显得卫殊拘束,一点都放不开。
“母亲知道你外出三日未归吗?“
“我和她说了这事,她没拦着。“
卫殊冷不丁地来一句,“我配合。”
那日她放出了豪言壮语,说要怀孩子,他说配合,让他做什么都配合,如今反拿了这话来撩她。
这话一下就将车厢内的气氛弄得缱绻了起来。
楚兰枝靠在窗格子上,背后掠过一城的繁华夜色,她轻勾了嘴角,抬起倨傲的下巴,开口便道:“就这样?”
卫殊被她给刺到了,她这话里的意思是撩她就这水平,摆明了就是在嫌弃他,他如何能忍?
“娘子,那你想怎样?“
“这次上元节,我和郎君玩一次大的,”楚兰枝寻思道:“看谁能撩动谁,谁又最先坐不住,如何?“
卫殊摸了摸鼻子,看来这就是他家娘子憋的大招了,他乐意奉陪到底,“奖惩是什么?“
“奖赏显而易见,惩治的话,就是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郎君都得无条件地支持我的一个决定,你应不应?“
卫殊:“娘子哪儿来的信心,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输?“
“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应你。“
卫殊见她得逞地偷笑,不知道别人成亲后呆久了会不会腻烦,总之他不会,他家娘子每日都有使不完的小心思,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如此地鲜活而温煦。
马车停在了京师近郊的一处宅邸前。
卫殊扶着楚兰枝下了马车,许宁前来开门,吩咐下人把马车停进了马厩里。
他看着牌匾上手书的“楚府“两个字,惊诧之余,拧眉朝她看了过去,”娘子,这府邸是不是花小钱买的,你都不知会我一声?”
“惊喜,“楚兰枝殷勤地笑着,“你不能只惊不喜。”
卫殊并不买她的账。
楚兰枝抬了手,指向了左前方的大院,“那是我盘下的胭脂作坊,年后开工,想着以后会时不时地过来看场子,就把这宅子也一并买下来了。”
卫殊凝着脸走进了府邸,楚兰枝见他恼着,跟在他身后,走到哪儿说到哪儿。
“这是近郊的房子,整座宅子买下来,花不了几个钱。”
卫殊鼻子里喷出了一团气,“娘子,这宅子比新府大了不止两倍,是不是得花上我三四年的俸禄才买得起?”
那可远远不止这个数。
“过来,带你去个地方,你就觉得这地儿买值了。”
楚兰枝看着他那副“穷酸样”,扯着他的胳膊,将他往曲径上带过去。
小径上挂着几盏宫灯,卫殊的视线还没拨开林间的昏黑,便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他走出林子也并未看见溪水,迎面出现了一间木屋,它依附着山壁而建,水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
卫殊这回是真的被“喜”到了,“里面是什么?”
楚兰枝回过头来,她手里握着门把,笑眼里尽是温柔,“郎君,这府邸的小钱都花在这里了。”
木门推开,卫殊第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温泉池,汩汩地翻腾出热气,山壁上露着青苔,房子的三面围着木头墙,头上是个空顶,望得见深远的苍穹。
“娘子这地方挑得好。“卫殊选了张藤椅坐上去,看着她将酒壶放进了温泉里熨烫,看着银色的酒壶在水面上下沉潜,他感到了无边的惬意。
“郎君,你们文人赴会,是不是有个仪式叫曲水流觞?“
“见过,”卫殊看着她将盛着酒樽的盘子放在了泉水里,目色幽幽地看着她,“可惜没参与过。”
脚下的地灯散出昏浅的微光,楚兰枝将手伸进泉水里,拂水洗净了手。
卫殊略显担忧地看着她,“娘子,泡温泉不宜饮酒。”
“酒壶里装的是清水,我向来不饮酒。“
楚兰枝站在水池边,轻巧地蹭掉了绣鞋,她侧身对着卫殊,抬手解下发间的金钗步摇,随手扔在了四方桌上,又低头去解耳垂上的吊坠,玲珑的身段在动作间若隐若现。
她这是放大招了。
卫殊的喉咙口干得冒火,终是知晓她为何会在温泉里放壶清水了。
楚兰枝褪下披帛,松解开藕色的腰带,解开一粒粒盘扣,将梨花白的外衫扔到桌上,落下玫红色的百褶裙,她只着中衣地走到池水边,用脚勾了下水,试了试水温。
就是这足趾勾水的动作涤荡得卫殊的胸中惊起了惊涛骇浪,他差点就从藤椅上一跃而起,到底是理智尚存,他家娘子都还没下水,他就输得一败涂地,这面子上委实挂不住,他的双手抓握着藤椅扶手,硬是偏过头没再多看她一眼。
楚兰枝下到池水里,浸在温泉水里的身子暖煦了起来,她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烫红的脸色在氤氲的雾气里分外妖娆。
卫殊余光瞥过去,见她泡在水里,欲拒还迎地冲他笑得嫣然怒放。
“七郎——“
不是卫郎,也不是郎君,这一声七郎让卫殊的脑子炸开了花,他从藤椅上扑进了池水里,涉水走到了她跟前。
“你输了。“楚兰枝俏皮地冲他乐着。
卫殊看着水下那通透的身段,声音喑哑地说,“我把命抵给你。”
他揽过她的腰肢,就将人抵在山壁的青苔上,倾身覆了上去,低头将人牢牢地吻住。
原始的,野蛮的,冲动。
尽兴。
有那么一刻,她在极度的渴求中被消磨着,他没给。
又有那么一刻,她在哭诉中承受不了这一切,他没停。
楚兰枝事后仅剩了一个余念,若这样都怀不上,那她这辈子都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