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归愣了,一向清冷的主人,怎么会主动给别人上药,但还是恭敬的把仙药递给白墨衡。
白墨衡修长的手指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凌子汐胳膊深深的红痕上,昏睡中,凌子汐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白墨衡便下手更轻。
当归低垂着眼眸屏息看着这一切,自家主人,从来心如止水,心性如冰,何时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
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琉璃。
不过……面前这人终究是主人的发妻,主人这样做,似乎也理所应当。
“当归。”白墨衡打断了当归的思绪,命令道,“你去照顾知儿。”
“是。”当归领命而去。
当归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白墨衡和凌子汐两人。
凌子汐依然昏睡着,睫毛偶尔会微微眨动,如同停落在花瓣上的蝴蝶羽翼。
白墨衡轻轻掀起凌子汐的衣服下衬,给凌子汐受伤的腿和脚踝也把药擦好。
伤口擦完,清心丹的药力也在凌子汐体内化开。
白墨衡的手搭上凌子汐的脉搏,灵力潜进了凌子汐的心海。
在凌子汐经脉里走了一个大周天,确认凌子汐的经脉无恙,白墨衡又把灵力探入凌子汐的小腹,确定腹中的胎儿平安,才把灵力退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凌子汐体内的蝉翼轻轻覆盖在红色的妖珠上,躲过了白墨衡的探查。
白墨衡轻轻握着凌子汐的手,给他拉了拉被角。
看着凌子汐恬静的睡颜,白墨衡开始查看小黄莺的记忆。
毕竟,他只有修炼的间隙,能透过小黄莺看凌子汐一眼,大部分的时间,还是错过了的。
小黄莺眸中凌子汐的一颦一笑映入白墨衡的心间,直到白墨衡看到一家人食不饱腹,用香椿叶充饥,甚至凌子汐为了养家,去医馆做帮工,还自己种了药材卖钱的事。
白墨衡的黑眸变得暗沉,里面风云涌动,此刻当归正好回来,一下子就被白墨衡的威压震得跪在了当场。
小黄莺跟在当归身后抬步进门,见到白墨衡的样子,也愣住了。
接着,小黄莺扫视白墨衡的记忆,才发现白墨衡震怒的原因。
原来……白墨衡虽然极少回白家,但每个月,都会把芜墟宗给自己的份例交给白家,吩咐白家,一半给家族,一半给子汐和孩子们!
这样,再加上白家给凌子汐和孩子的份例,凌子汐手中应该有足够的钱财养家!
以往,白墨衡一年回家一次,从未注意过这些。
白家怕克扣凌子汐和孩子份例的事情败露,还宣扬凌子汐花钱不知节制,挥霍无度。
这个家是白墨衡父母的家,是白墨衡长大的地方。
因此,家里陈设几乎一如往昔,没有动过,白墨衡未曾发现不妥。
小黄莺只猜测白家克扣了子汐的份例,却不知道原来白墨衡并非完全不管孩子,是给了一半芜墟宗的份例给他们的。
白墨衡的记忆浩如烟海,小黄莺也并非什么都清楚。
无论子汐怎样挥霍无度——家里也不该吃不上饭,何况,如今多方面了解了子汐,子汐并非那样的人。
如今白墨衡知晓了这些,定要白家给一个交代了。
“你来,何事。”白墨衡开口问江莺。
“知儿的体内……”小黄莺犹疑道,“似乎有些问题。”
白墨衡掀起衣摆,大步往白小知的屋子走去。
白小知被放置在小黄莺的床上,没有和白小离和白小思在一起。
白墨衡的手搭上二儿子的脉搏,探入白小知的心海,紧紧皱起了眉。
“怎样?”小黄莺忍不住问道。
“破灵毒。”白墨衡的声音带着凝沉的冷意。
小黄莺瞳孔一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当归。”白墨衡的声音凝成一条冰线,“去查!”
“是。”当归跪在地上领命。
小黄莺感受到白墨衡心中所想,就知道这件事不会善了。
白家,竟然敢克扣子汐的份例,还对孩子下毒!
小黄莺心中与白墨衡一样愤怒非常。
此时白家还不知道白墨衡回来了,江莺知道,等查清白家所做的一切,白墨衡就要对白家清算了。
白墨衡的灵力同样在白小知的体内运行了一个大周天,为儿子清理体内白雾的影响。
接着,白墨衡喂给白小知一颗定灵丹,虽不是解药,却能控制白小知体内的毒素不再对他造成更深层的影响。
接着,白墨衡便回到了凌子汐的房间,看昏睡中的凌子汐。
凌子汐在昏昏沉沉中做了一个梦,梦里白墨衡竟然伺候自己,给自己擦药,哈哈,怎么可能,而且,自己怎么会梦到渣攻啊!
嘶……而且好疼,这渣攻手法不能轻点吗!
凌子汐的睫毛轻轻眨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物轻晃,凌子汐反应了许久,才发现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床幔。
还有……旁边身着白衣,气势恢宏的男人。
看着男人的深邃的五官,如峰的剑眉,幽潭般的黑眸,凌子汐脑海里原主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些被埋在心底、遗忘的、以为再也不会也不愿想起的过往一幕幕划过。
自己嫁给白墨衡那一天,轻轻掀起盖头,欢喜的冲他笑,却看到他冷若冰霜的表情。
自己向他解释,替嫁的原因,以及欺负弟妹的不实传闻,自己深爱的男人不听不信甚至不在意的回应。
自己中了盅毒,与白墨衡结合,白墨衡粗暴不解风情的动作带给自己的痛苦。
但……内心却是欢欣的。
因为……终于和所爱的男人的圆房了啊。
他应该会多看自己一眼,心疼自己一下了吧。
可是没有,一切都没有。
曾经的自己爱的多么卑微啊!
就像这个男人手里的提线木偶,被牵引着,期望着,能够得到他一丝怜惜与眷顾。
原主的记忆与情绪完全占据了凌子汐的心绪,那种难过与痛苦席卷了凌子汐的整个脑海。
这个从未尽到丈夫的责任、父亲的责任的男人,还回来干什么?!
为什么要在自己对他失望至极的时候回来?!
这个渣攻!大渣攻!
凌子汐低头,感受到自己被白墨衡握在手心里的手,排斥的扯了扯:“放开我!”
凌子汐以为自己的声音很洪亮,但出口的却是说不出的虚弱感。
是啊……自己被白雾侵蚀了,生病了,昏迷了。
现在是带病之躯。
白墨衡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眼神里充满爱慕的发妻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他的眼眸里带着满满的排斥,而不是以往小心翼翼满心满眼的爱慕。
白墨衡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杂陈,完全乱了。
凌子汐的脸色很苍白,声音也那么虚弱,但仍然掩藏不住那双凤眼里的风情,让人想要照顾,想要呵护。
可他眼里的排斥之意也那么坚决。
“你需要喝药。”半晌,白墨衡端起一旁的药碗,想扶凌子汐起来。
凌子汐淡淡挥开了白墨衡的胳膊。
当归在一旁睁大了眼睛,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一切。
主人竟然没有生气!
白墨衡顿了一下,舀了一勺药汤,试了一下温度,喂到凌子汐嘴边。
凌子汐抿着唇撇过头。
“喝了吧。”白墨衡的声音依旧很冷,但听得出他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柔和。
“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原谅你?”凌子汐冷冷道,“你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抵消曾经所做的一切?!”
白墨衡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
当归更加惊讶,主人何时向人低过头,认过错。
“呵,对不住,一句对不住就可以抹杀过去这七年了吗?!”凌子汐脑中血液上涌,愤怒非常。
如果对不住有用,那还要律法干嘛?!
“子汐。”白墨衡看着凌子汐的双眼,声音里是认真和郑重,“我会弥补你们父子的。”
“呵,弥补,你拿什么来弥补?!”凌子汐简直气笑了。
为什么,为什么白墨衡可以在过去的七年尽情的无视他们父子,现在又轻飘飘来一句弥补,认为可以填补他这七年来的过失。
“……”看着凌子汐如此愤怒,白墨衡心里更加难受。
这是他修仙二十载从未有过的感觉。
当归已经在一旁跪着惊得说不出话来,谁敢如此对待芜墟宗的掌门师兄白墨衡啊!就连掌门,也对主人和颜悦色,青睐有加啊!
而主人,受如此冷遇,竟然没有生气。
当归偷瞄了白墨衡两眼,恐怕,主人不但没生气,还更加内疚了,在想如何才能弥补凌子汐父子,如何能让凌子汐消气吧。
“子汐,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们父子良多。”白墨衡握住凌子汐的手腕,“我会用今后的所有时间来挽回……”
“放开我!”面对白墨衡的承诺,凌子汐不相信也不稀罕,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白墨衡并不在意,继续舀了药汤喂给凌子汐:“你身体很虚弱……”
凌子汐心中烦躁,更加排斥白墨衡的接近,一扬手,药碗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个人都愣了。
当归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出去。”凌子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
“……”
“出去!”
“你有孕在身。”白墨衡站起来,轻轻给凌子汐拉好被子,“不要动气。”
说完这句话,白墨衡又看了凌子汐一眼,还是走出了房门。
听到白墨衡往外走的声音,凌子汐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道:“叫小黄莺进来。”
小黄莺在房间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墨衡,抬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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