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衡啊得猝不及防,桌上的同学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表演了一遍原地愣住。
刚巧高雅楠举着一盘虾,手一抖整盘都撒进了锅里,青虾在滚烫的火锅里上下沉浮,一眨眼的功夫就红透了。
……祁殊觉得自己也红透了。
从头到脚热乎乎的,都不用往锅里扔,自己就能把自己蒸熟了。
持续发热,在蒸熟自己之后还能再用余热蒸熟第二盘青虾。
祁殊罕见地没边没沿胡乱发散了一下思维,手上捏着刚刚贺衡递过来的筷子,一时间进退两难。
……主要是自己前几天还亲口说过,只要不在夏鸿面前,怎么着都行。
喂个鱼丸,怎么看怎么都属于这个“都行”的范畴。
贺衡本来也只是想逗逗他,好整以暇地啊了两声,正准备说开个玩笑,对面红通通热乎乎的小男朋友已经认认真真地拿筷子在鱼丸上扎了个洞,戳着送到了自己嘴边。
原地愣住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始作俑者。
刚才还张嘴啊得很起劲的贺衡突然就开始一帧一帧地做动作,跟被谁摁了慢放似的。祁殊不太明白这又是什么神秘的仪式感,筷子插着鱼丸在他嘴边戳了好几下,贺衡才终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张开嘴把已经凉透了的鱼丸叼进了嘴里。
……
“所以我们到底能嗑不能嗑啊?”
高雅楠肩负着大半个班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措辞,“包括但不限于友情,兄弟情,同桌情,室友情……”
贺衡很真诚:“不能快进到爱情吗?”
高雅楠:“……”
可是之前明明是你自己辟的谣啊!
唾手可及的真相摆在面前,人们反而会产生犹疑。
高雅楠更加谨慎地跟他确认:“真的是真的吗?不是陷阱不是钓鱼执法?”
“楠姐,没有人会用鱼丸来钓鱼执法。”
贺衡心平气和,给她“咣”了一声,“听到什么了没有?”
高雅楠茫然:“什么?”
贺衡做了个推门的动作:“柜门打开的声音。”
“……”
高雅楠最后一次跟他确认,“真的真的是真的吗?”
贺衡格外有耐心:“真的真的是真的。”
高雅楠很失落:“啊,那真可惜。”
贺衡完全没跟上她的思路,“可惜什么?”
高雅楠很深沉:“衡哥,你可能不知道,送到嘴边的糖,再真也不甜了。”
贺衡:“……?”
“我们要去探寻新的cp了。”
高雅楠冲着他摆摆手,“再见吧衡哥今天我们就要远航。”
贺衡:“……???”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但人间没有合心合意的cp粉。
贺衡很难过地靠在祁殊身上:“你看看她们的背影,那么绝情,那么残酷。”
祁殊从来就没理解他这种一定要想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的想法,安慰他都无从下手,只好在仅剩的一堆零食里挑挑拣拣,给他挑出一条还没有软得特别厉害的士力架来。
柜门开了,夏鸿也不在,贺衡彻底没了顾忌,明明一人一个小马扎,非要凑近了,没骨头似的往祁殊身上倚:“一条普通的士力架已经没有办法抚平我内心的创伤了。”
祁殊已经预测到了他又要开始胡咧咧,但还是没忍住接了一句:“那要什么样的?”
“要男朋友喂的。”
贺衡高高兴兴,开始畅想美好生活,“最好嘴对嘴那种,你一口我一口……正好士力架还拉丝,是不是非常合适?”
祁殊:“……”
就知道这人没个正形。
中午新画的净魂阵,现在身边这只鬼刚刚被拘来,怨气接近满格,正是凉快的时候。祁殊借着源源不断的凉气迅速给自己降了个温,把那条士力架放到了贺衡头顶上。
贺衡控制着没动脑袋,一边用眼睛往上瞟一边问:“这是什么新版的仪式吗?”
祁殊点点头,很认真:“顶好,不准掉。”
被一条士力架封印住的贺衡没敢乱动,还把手抬了起来以防万一:“掉了会怎么样?”
祁殊沉稳地威胁他:“掉了我就大声喊这是最后一条士力架了。”
贺衡:“……”
不用想,那一定会引发一场班级大战。
至少要有十个人会扑过来抢这传说中最后一条士力架。
贺衡被他恐吓住了,兢兢业业地顶了三分钟士力架,被路过的辛勇强随手抢过来拆了包装咬了一口:“……衡哥你干什么呢?”
贺衡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我对象给我的士力架,我要给你们都看看。”
……那也不用顶在脑袋上让别人看啊。
辛勇强母胎solo到现在,实在不能理解这种情趣,只好又从盒子里找出来一块,原路给他放回了脑袋上。
贺衡很唾弃这种行为:“能一样吗?虽然都是士力架,可你放的,跟祁殊放的,能一样吗?”
辛勇强:“……”
辛勇强把那块被自己咬了一口的士力架包好,拿在手里,把完整的部分露在外面,另一只手又去盒子里随手拿了一条,背在身后交换了几次顺序,然后举起来给他看:“所以,衡哥你能找出来祁殊给你放到了脑袋上的那一块吗?”
贺衡:“……”
啊这。
辛勇强趁机谴责他:“你看!一样的士力架,一样的外皮和包装,你也分不出来!”
“一样的校服半袖,裁判也认不出来!”
贺衡瞟了一眼乱入的孙浩文:“哪儿跟哪儿啊都,别处玩儿去。”
“不行,别处救不了场了。”
孙浩文眼巴巴地看着他,“衡哥,你知道咱们年纪一共有几个班吗?”
“……十二个啊。”贺衡茫然,“怎么了?”
孙浩文继续提问:“你知道运动会班级总比分前几名有奖状吗?”
贺衡更茫然了:“前六啊,所以到底怎么了?”
孙浩文:“那你知道咱们班现在班级总比分排第几吗?”
这个贺衡还真没关注过。
孙浩文眼泪汪汪:“第七!咱们现在排第七!只差三分就是第六了!”
贺衡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等贺衡开口拒绝,孙浩文已经紧紧抓住了他和祁殊:“一个项目冠军三分,接力赛翻倍。现在还剩一个四百米接力,只要咱们拿个第一,哪怕七班拿第二,咱们也能稳居第六了!”
贺衡:“……有一说一,你这个追求实在有点低。”
“我知道,但是现在再追求第五也没希望了。”
孙浩文给他看大比分表,“五班比咱们多八分,拿了冠军咱们也追不上的。”
倒是很务实。
贺衡叹了口气,看着他抓着自己和祁殊的手:“所以为什么是我们俩?”
孙浩文心存敬畏:“因为您一千米最后冲了个冠军。”
贺衡纠正他:“冲刺是对长跑的尊重,我最后没收住,不小心的。”
“因为您不小心冲了个冠军。”
孙浩文更加敬畏了,“所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四百米接力也需要您不小心冲最后一棒。”
贺衡:“……”
也不是不行。
高中生,正是集体责任感和荣誉感井喷的年纪,贺衡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但还是挺疑惑:“所以祁殊为什么也被你盯上了?”
“小两口同心,其利断金。”
反正人家俩人也大大咧咧承认了,孙浩文有恃无恐,“想象一下,祁殊向你奔来,把手里的接力棒递给你,你在他的目光里奋力奔跑……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青春活力和校园激情?多年后你俩坐在摇椅上回想起来这一段青春岁月——”
贺衡完全get不到他的意境:“回想我俩当时傻兮兮地传一个塑料棍子?”
孙浩文:“……”
孙浩文真的很疑惑:“衡哥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对象?”
这人就很过分。
贺衡正准备深刻地谴责他,身后祁殊忽然拍了拍他,言简意赅:“行。”
一个行字还没落地,孙浩文就把准备好的号码牌恭恭敬敬递了过来,还贴心地准备了别针和双面胶供他们选择。
贺衡气乐了:“什么叫早有预谋,看见没,这就叫早有预谋。”
两个人互相在衣服后面用别针别好了号码牌,贺衡还挺担心:“怎么就答应了,跑一圈儿下来多热啊。”
“净魂阵可以跟着我跑。”
祁殊装备很齐全,“随身空调,不会太热。”
也行。
小室友好像确实不需要自己担心。
“当然不需要。”
祁殊知道他最担心的是什么,“天师受篆考核也要考体能的——打不过鬼的时候,得学会跑。”
贺衡哑然:“……要跑的比鬼快吗?”
那得多快才行啊?
“鬼能行鬼道,正常人不可能跑得比它们快。”
祁殊很严谨地跟他解释,“但是在它冲过来的时候你要躲得开。”
一听就很生死时速。
祁殊显然在天师受篆的体能考核里是高分通过的优秀毕业生,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真上了场,能在前两棒落后半圈儿的情况下硬生生反超回来。
贺衡站在接棒线里,看着祁殊往自己这边跑,心里短暂地愣神了一会儿。
少年清瘦,跑起来时原本宽松的校服被带起的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就显露出了格外细的腰身。
偏偏又有着格外蓬勃的朝气,和格外惊人的爆发力。
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年感。
祁殊冲到他面前的时候,甚至还隐隐领先了后面那个同学四五十米。
看起来还挺稳,只是脸上稍微红了点,出了点汗,但眼神清亮,甚至还能再跑两圈。
贺衡稳稳地接住他递过来的接力棒,卯足了劲儿往前冲,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
要命,孙浩文描述出来的场景好像真的挺有诱惑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