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勇强怔愣了一会儿,目光慢慢清明,可整个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一点一点地转着视线往旁边看。
杨昊躲在贺衡背后,见他看过来还忍不住往后躲:“你你你,你要进去自己去啊,别拽我。”
辛勇强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他现在其实对那片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进去的想法,甚至看着这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还有点害怕。
“我……”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又干又疼,他咽了口唾沫,“我也不进去,看着怪吓人的。”
杨昊看得奇怪,刚想问,被贺衡抢了一步先道:“很好,恭喜你们,鬼屋探险的青春躁动终于平复了。”
平复最早的杨昊:“……”
“好了,不要怕,”
贺衡拍拍杨昊的小脑瓜,“放心吧,我们都知道你怂了,不会笑话你的。”
杨昊:“……”
别吧。
杨昊一脸的生无可恋,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两声,气氛一时间轻松了一点。
贺衡趁机往回赶人:“回吧回吧,你们的青春已经追逐过了,再不回去睡觉就要秃头了,走走走。”
两个人心里都有点发虚,也没人再坚持一定要进去看看,都转身往回走。
贺衡原本还打算和祁殊走在最后扫尾,手心却被祁殊不动声色地塞进了一个三角形的小东西。
摸着像纸,感觉还挺厚。
贺衡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又下意识觉得这个挺重要,没敢问,也没敢伸出手来细看。
祁殊打开手机备忘录打字:【拿着,别拆开。】
贺衡点点头。
祁殊是想给他们两个人也塞张符,但又担心这种严格来说要归到封建迷信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接受,想了想问他:“那本《共/产/党宣言》你带了没?”
贺衡连忙点头,从兜里把那个小册子拿了出来,又在祁殊的示意下递给了辛勇强。
“这是什么?”
辛勇强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猜测道,“给我这个干什么用啊……烧了祈福?”
贺衡:“……”
放肆。
这就是你对党的态度吗?
贺衡又慈祥地拍了拍他的小脑瓜:“拿着,让党的光辉好好沐浴一下你。”
辛勇强又翻了翻这个小册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物质决定意识,鬼都是骗人的——衡哥你是这个意思吧?”
贺衡:“……”
贺衡:“对对对没错。”
贺衡:“好好捧着,心里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和杨昊今天还是被吓着了,心里又虚又慌,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人抓着这本《共/产/党宣言》的一边,跟手牵手似的往回走。
祁殊继续打字给贺衡看:【你去前面,领着他们走,我在最后。】
贺衡隐约觉出今晚这事儿好像还挺严重,没多问,只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隐约比他们两个领先了半步。
这两个没追逐上青春的小同学也有点被吓着了,都老老实实地跟着往回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俩自从抓着那本《共/产/党宣言》之后,心里好像真的安定了不少,看周围好像也真的没有那么吓人了。
祁殊停在原处没动,又在兜里摸出了一张符来虚空一拍,那张符就悬在了半空中。
四周是惨白的路灯,眼前是槐树狰狞的枝桠,地上是斑驳的树影。悬在半空的符纸隐隐透着点儿光,硬生生压住了这一片诡异阴冷的气氛。
祁殊低声念着法诀,符纸无风自燃,在半空中烈烈燃烧。
灼人的火光是一瞬的事,符纸很快焚尽,燃尽的符灰像被风吹着似的飘进了那片槐树林。
贺衡在前面走着,好像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凄厉至极的嚎叫。
他下意识想回头看看,团团就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伸出尾巴勾住了他的脖子,低声威胁:“不想被附身就别他妈瞎回头,你是要拿自个儿脑袋玩个无敌旋风陀螺?”
贺衡:“……”
猫主子连关心人都带着一股子祖安味儿。
祁殊没再管,快走两步跟上了贺衡他们,还在辛勇强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的时候出声提醒他:“走夜路别回头。”
辛勇强被他吓了一跳,也想起了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过的话,没敢再往回看。
几个人原路翻进了宿舍楼,贺衡又把他们两个送回了宿舍,这才和祁殊往自己宿舍走。
进了宿舍开了灯,贺衡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伸手细看了看刚才祁殊给他的那个小三角。
像是符纸叠成的,一层一层的,还能看到朱砂画的图案。
“这个……”
贺衡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拿着问祁殊,“还有用吗?”
祁殊看了一眼:“应该是还有用——刚才它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没有?”
贺衡茫然:“什么反应?”
“亮没亮,热没热,还能什么反应。”
团团伸爪子扒拉扒拉,“没事儿,还能用——那帮小/逼崽子没敢跟上来。”
祁殊点点头:“那就没什么事儿。”
贺衡谨慎发问:“‘小/逼崽子’是谁……鬼?”
团团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这个用词就很放肆。
不过很符合猫主子的身份。
祁殊想了想,又给他拿了张辟邪安魂符,想了想又给他叠成了小三角。
“辟邪的,”
祁殊跟他解释道,“这两天随身带着就行。”
贺衡敏锐地觉出来了点不对劲。
“咱们这次……”
贺衡谨慎地措辞,“是不是惹上什么东西了?”
今天他们两个一直挨得挺近,最后自己又让他拿着符纸往前走,他会觉出不对劲也挺正常,祁殊索性也不故意瞒着他,点了点头:“是,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
贺衡拿不准他这个“不算大事”的标准在哪儿,犹犹豫豫地试探:“那,我能问几个问题吗——现在如果再提的话,会不会被鬼继续纠缠?”
“它倒是敢。”
团团不屑地甩甩尾巴,“来一个我吃一个。”
贺衡:“!!!”
霸气侧漏。
“团团是不同于寻常鬼修,因缘大成,连符篆都碰得,”
祁殊语气中带了点儿不自觉的骄傲,“一般的鬼确实能对付得了。”
团团又喵了一声,骄傲地扬起了小脑瓜。
群除我佬。
合着整间宿舍就我废物。
就连猫主子也能罩着我。
贺衡觉得头一次体验到了躺赢的快乐。
爽是真的爽。
躺赢一时爽,要是能一直躺赢肯定一直爽。
面对鬼,我不需要尊严。
贺衡抱起团团来,一边撸一边问:“那刚才,辛勇强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非要进树林子里。”
团团言简意赅:“附身。”
“什么附身,他被鬼附身了?”
贺衡毛骨悚然,“我刚刚是跟鬼掰了个手腕?”
按理来说是这样。
团团抬爪子拍拍他,又指了指自己,安慰道:“没事儿,你现在还在揉一只鬼的毛呢。”
贺衡:“……”
是这样没错可是。
这根本是两码事啊。
“那他俩不会有事吧,”
贺衡有点担心,“不是说被鬼附身之后会大病一场吗?”
祁殊摇摇头:“不会。刚刚你带着符在前头引路,没有小鬼一路跟回来。他们还带着那本《共/产/党/宣言》呢,染上点阴气也能化解了。”
贺衡:“……”
虽然我知道你挺严肃的但我还是觉得你在开玩笑。
贺衡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那本书真有用啊?”
祁殊都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多的质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管用啊。”
行吧,反正我啥也不懂。
你说管用就管用。
今天夜里这事儿太惊悚,虽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但贺衡觉得自己现在躺到床上也根本睡不着,见祁殊好像也没有睡觉的打算,又闲聊似的问他:“那辛勇强怎么就被附身了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祁殊摇摇头:“是团团先发现的——那地方阴气太重,我的法器只能示警,”
贺衡兴致勃勃地抓住了关键词:“你的法器是什么,能看看吗?”
“一串五帝钱。”
这也没什么不能看的,祁殊大大方方地拿给他,“辟邪镇煞,挺常见的。”
五帝钱贺衡还多少了解一点,从收集古玩的角度来说,这玩意儿还能分成大五帝钱和小五帝钱两种。
小五帝为是五通宝,传世不少,随便去古玩市场就能淘来,但真假难辨,想集一套也不太容易。
大五帝则是秦半两、汉五铢、开元通宝、宋元通宝、永乐通宝,俱是珍品,想要凑齐一套就不光是钱能买来的了,运气人脉缺一不可。
祁殊这一串就是一套大五帝钱。
贺衡他爸挺爱收藏这种古玩,家里藏品不少,但还从来没能集齐一套大五帝钱。
没想到贺先生念叨了这么久的珍品居然能在自己室友这里看见。
贺衡看着这红绳串成的一串铜钱,忍不住发出贫穷的声音:“这一串得不少钱吧?”
这回答起来有点炫富的嫌疑,祁殊就挺含蓄地笑了一下:“师父给的。”
贺衡:“哇——”
可能是我没见过世面但我觉得你师父真的太厉害了。
师门底蕴。
团团:“呵。”
团团:“底蕴个屁。”
团团:“你是没看见他师父是怎么坑蒙拐骗来的这一套。”
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尊重了,祁殊不赞同地皱眉:“团团。”
团团甩了甩尾巴,嘟囔:“好啦好啦我不说啦。”
它顿了顿,估计是想起那个不着调的师父还养着几只小母猫呢,又补了一句:“不过那老头子对你也是真的上心——你命格阳气太盛,也就是这样沾着阴气和龙气相互平衡的法器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