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嘉鸣是有些小情绪,谢蓟生特意把他叫来查这件事,实际上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他敢打赌,要不是自己来的快,谢蓟生说不定就把魏向前弄死了。
不过弄死人不好交代。
他再生气又能怎么着,总不能看他冲冠一怒为红颜,背着一条人命官司在身上吧?虽说这人死有余辜,但那也不能死在谢蓟生手里。
“他哪来的回哪去,把他交给我吧。”
敢越狱,那就得做好回去后生不如死的准备。
谢蓟生好一会儿才收起了脚。
找到魏向前并不麻烦,人都要吃喝拉撒睡。
省大周围这一片,在谢蓟生还没成为机械系的老师前他就已经摸熟了,说是他的职业病也好,说他杞人忧天也罢。
也因为这层熟悉,所以想要打听出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的落脚点,并非什么难事。
对谢蓟生来说,找到魏向前并不算什么麻烦事,之所以把罗嘉鸣喊来,是因为他不想和那个女学生有牵扯。
但松开脚并不意味着谢蓟生就任由着罗嘉鸣把这个人带走。
“谁放你出来的?”
魏向前瘦得脱了模样,有点像是志怪小说里的妖怪那般,眼眶深陷进去,仿佛烛龙那幽暗的眸子,在桀桀的笑,“你抓到我又如何,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收拾阮文。”
“你是说,林家的人吗?”
谢蓟生捕捉到了魏向前那一闪而逝的惊讶,他心里头有了数。
一旁罗嘉鸣心猛地跳了几下,林家的人……
林家的人跟魏向前可不熟,除了祝福福。
“跟他废什么话,我把他送回去。”
安平县那边没有大张旗鼓,自然也不好把魏向前丢到省里头。
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人悄无声息的送回去。
起码安平县那边会承这个人情。
总比得罪了那边好,虽说阮文很可能不在乎。
罗嘉鸣把人拎过去,刚想要带走,忽的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了魏向前的肩膀上。
“我送他回去。”
罗嘉鸣愣了下,“你不还得上课吗?”
“我速去速回,你去学校把这件事处理好。”
不就是那个女学生嘛。
罗嘉鸣撇了撇嘴,这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都快三从四德了。
“知道了。”
他又看了眼魏向前,目光落到自己昔年的战友身上时,总觉得有些看不透。
虽然一直以来,罗嘉鸣很少能猜中谢蓟生的心思,但是那眼神总让他有些不安。
……
夜色下,吉普车驶出了省城。
魏向前看着开车的人,他一度想要挣脱开。
然而这银镯子很结实,他弄不掉。
“你很爱阮文,对吗?”
副驾驶上响起的声音并没有让谢蓟生有丝毫的神色变化。
大灯遥遥打向远处,男人的目光凝重。
魏向前笑了起来,“那你一定不知道,阮文曾经是我的女人。”
方向盘上的手有节奏的跳动着,谢蓟生缓缓开口,“那是过去。”
“你知道啊。”魏向前呵呵笑了起来,“也是,你可是侦察兵里的尖子兵,阮文还能瞒得过你?或许她都跟你说了,但是她有跟你说自己当初多爱慕虚荣倒贴我吗?”
魏向前正说着,一阵拳风袭来,下一秒他只觉得自己嘴里满是血腥味。
似乎咬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等他发现那硬邦邦的东西竟然是他的牙齿时,魏向前眼神都变得额恶毒起来。
他还没开口,车子忽的停了下来,谢蓟生打开那银镯子,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他踹的正是地方,魏向前就是想跑也跑不动。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他曾经是站在国界线上,守卫一方安宁,然而这种渣滓,可从来不是他守护的对象。
皮鞋踩在魏向前的脸颊,碾压之后倒在地上的魏向前觉得自己咽下了什么。
那是他的牙齿。
被谢蓟生硬生生碾掉的牙齿,如今都被他吞了下去!
成年人一般有28颗牙齿,这些牙齿如今一个个的都被谢蓟生掰掉。
魏向前最开始还想挣脱,可到最后他已经没了力气。
他哪里是谢蓟生的对手?
“你尽管说,再说一句我把你的手指甲都拔掉,还想再说就是脚趾甲。”
看着那迅速肿了起来的脸,谢蓟生把人捆了起来丢到了后备箱里。
他不想看到这个混账玩意,怕自己真的忍不住会动了杀心。
……
安平县的公安局夜间执勤的民警听到有人敲门时很不耐烦,等那执勤的公安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时,他整个人都惊着了。
“谢队,您,您怎么来了?”
执勤的公安倒也是熟人,当初谢蓟生接到举报,去举人老宅抓地下“暗`娼”时,小刘便是跟着他一块过去的。
谢蓟生把人抓了过来,“无意间看到人打架,过去帮了把手,发现这个人有些眼熟。”
小刘看到那脸高高肿起的人,有些懵,“这是……”
“魏向前,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拔了牙。”
小刘公安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嘴里一阵疼,“这干了啥缺德事?”
他后知后觉,这是他们县监狱里逃走的那俩犯人之一的魏向前!
“真是太感激您了谢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抓到人直接给他们送了回来,那可是给了他们安平县一个大人情啊。
谢蓟生摇了摇头,“把人收好,我先回去了。”
小刘公安还想要挽留一下,但是并没有留住人。
他把人先弄进去关了起来,然后去找老公安聊。
老公安早就退休了,不过他没了老婆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把局子当家住。
人上了年纪有的是智慧,小刘公安去跟老公安说这件事,“……得亏得是谢队抓到了人,你说要是换个别人,咱们安平县不得丢死人?”
犯人越狱不敢上报的。
这要是从监狱里跑出去也就罢了,可这是在去外面干活的时候跑出去的啊。
要是跟上面说了,那肯定会把这件事里里外外调查个清楚。
到时候监狱那边的事情也兜不住。
指不定会闹成啥样呢。
只怕是到时候整个监狱连带着公安司法系统全都撤了换新的。
他们也跟着遭受无妄之灾。
是监狱那边想要创收,关他们公安系统什么事?
但一根葫芦藤上的瓜,无辜不无辜,又有几个人在乎呢。
“得亏谢队当年在咱们县局里待过,所以这才念着好。”
老公安听到这话笑了下,这让小刘公安很奇怪,“您老笑什么啊。”
“你怎么不想想,他可是安平的女婿。”
小刘公安听到这话忽的想起来,“对哦,谢队的对象是那个,那个阮文对吧?当初我和谢队去那个举人老宅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
小刘公安说起了这两人之间的牵扯,末了他忽的想起来,“这个魏向前当初是因为谋杀未遂被判的刑吧?他谋杀的谁来着?”
老公安看了一眼,“阮文。”
小刘公安挠头的手一下子揪住了自己的耳朵,“阮文?那,那……那他是不是被……”
被谢队长拔掉的牙啊?
老公安笑了笑没怎么说话,没把人给弄死就不错了。
不过人送回来,也活不了太久。
毕竟监狱里的那些人,可没少为了这个逃走的魏向前受折磨。
有他受的呢。
……
阮文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实,昨天谢蓟生说出去办点事,大概得第二天才能回来。
她也没多问,但睡到后半夜忽然间想起来,自己和元元早饭咋办啊?
小姑娘喝奶粉,给她泡一点饼干吃完全没问题,但是大人咋办?
阮文在家里吃早饭吃惯了的,谢蓟生要么给蒸了包子,要么给做煎饺,再不济也会去给买油条,然后熬上一锅小米粥、碴子粥什么的,就着小咸菜吃。
如今他人不在,那自己岂不是只能去吃食堂?
阮文也没想太久,大半夜的太困了她又睡了过去。
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家里就她跟谢元元两个人在,如今客厅里有动静,肯定不是她闺女发出的声音啊?
几乎下意识的,阮文迅速拉开了抽屉,拿出了藏在那里的那把枪。
虽说阮文肯定之前那个跟踪者是魏向前,但既然魏向前能被搞出来,再弄几个人来捣乱,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她有些后悔,希望那人还没摸到次卧去,不然她可真对不起女儿。
早知道,昨晚就该把元元抱到她房间里来睡的。
然而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天底下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
阮文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门后,她正打算拉开门时,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阮文后撤一步拉开门举起了枪。
然后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错愕和哭笑不得。
谢蓟生轻轻挪开了枪口,把子弹从里面退了出来。
“没事了,别怕。”
谢蓟生一个来回,匆匆赶回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彼时阮文正睡着,谢蓟生并没有叫醒她。
只是看着那睡梦中都带着不安的人,眼底露出几分心疼的情绪。
阮文有很多小秘密,一些没办法告诉其他人的秘密。
偏生她还无所畏惧的嫁给了一个侦察兵,压根不在乎他曾经最擅长的就是从人嘴里撬出秘密来。
不过谢蓟生从没想过去问阮文这件事,或许等有一天,阮文会告诉他。
即便是不说,也没有关系的。
但背负着的秘密又是沉重的,沉重到让谢蓟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阮文这才闻到小米粥的香甜,她去卫生间洗脸,压根没注意到谢蓟生那复杂的情绪变化。
谢蓟生简单提了一句,“给我点时间。”
“什么?”阮文咬了口小油饼,这才反应过来谢蓟生说的是什么一回事,“你说林家啊,不用急,让他们蹦跶去就好了。”
其实祝福福现在顶多做点小手段恶心她,阮文倒也没那么放在心上,“她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回头等着吧。”
跨国官司不好打。
但如果有人指引方向呢?
阮文前段时间就打电话联系了赫尔斯,让他来帮个忙。
等回头那起诉书会送到大使馆,这种涉及到两国的法律事件,大使馆自然不敢轻视。
“要搞,就搞大点。”
其实阮文去弄林家并不是很好,林家现在虽然不比当初,但也不是能轻易扳倒的。
而且她身份特殊,亲自动手不免牵扯到汪家。
最好的办法,还是引外力来搞这件事,利用这个跨国官司可谓再好不过。
一来林家的那个安芯本来就是偷`渡出国的,二来又是给两国邦交添麻烦。
只要把这个官司利用好,扳倒林家可谓顺理成章,到时候林家被权力圈所嫌弃,一脚踹开,阮文再去棒打落水狗,让他们万劫不复,岂不是更好?
她现在可不想招惹一身骚气。
谢蓟生看她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那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说。”
阮文笑了起来,“知道知道,小谢同志你就是我的保护伞,我们家的大树,为我和元元洗衣做饭!”
她说着也笑了起来,“那我回头去看看四合院建的怎么样了,等过两天我可能就得去一趟日本了。”
她不能再往后推了,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谢蓟生点头应下,“嗯,你去忙就好。”
……
五月中旬的时候,阮文和陶永安去了首都,她没着急回家,而是先去陶衍家拜访。
不管是熊猫图案的设计,还是要办的《故事》杂志,这都离不开陶衍出人出力。
于情于理,阮文都要来拜访一番才是。
陶衍倒是对阮文这套曲线救国的办法很赞成,“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西学中用,中西文化虽然有隔阂,但并非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来宣传。我们经常说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借力打力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阮文笑了起来,“我也是没办法,谁让现在日本经济发达,更为强势呢。”
“强势只是一时的,我们不应该讲封建迷信,但盛荣有时这个道理,纵观历史就能明白,不是吗?”
阮文笑了笑。
陶衍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他在欧洲留学多年,但也不是强力推崇欧洲。
在学术上,他是一个极擅长通汇贯通的人。
当然,技能点全都点在了学术上,这让他的社交情况有些糟糕。
这些年来,也亏得陶母帮忙打点,这才不至于因为太过于硬骨头而得罪人。
这样一个学贯中西又极其硬骨头的人,阮文十分的欣赏,更是打心眼里尊敬。
从陶家离开的时候,阮文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陶永安也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在家陪陪父母吗?
“我送你过去。”
这大概是谢蓟生交代的。
阮文也没再多说什么,说起了计划安排,“明天咱们跟那几个美院的教授专家见面,钱都已经给了,至于到时候选择哪一个,再说吧。”
搞美术的赚钱又不赚钱,你要是模仿一下那些古董字画,兴许能赚上一大笔。
可在学校里死教书的,穷得很呢。
阮文这次请人给设计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就不知道,具体的成果如何。
不过作为甲方爸爸,她掌握主动权,倒也还好。
阮文刚离开这边,就被拦住了。
乐薇从车上跳了下来,“你来了怎么也不找我?”
要不是她长了个心眼天天给老韩打电话,都不知道阮文来了首都。
太不够意思了,自己天天跟着问,结果来了还瞒着她。
阮文看了眼陶永安,“行了,我要去胡吃海喝了,你回去吧。”
乐薇这才注意到陶永安的存在,等到上了车子她才问了句,“那个就是陶永安啊,他怎么还那么黑?”
阮文噗嗤笑出声来,“你这都什么关注点?他本来倒是养回来了,前段时间跟我去边疆,天天风吹日晒的,能不黑吗?”
本来陶永安就经不起晒,偏生边疆的太阳还毒辣的晒得慌。
阮文都黑了几分,他自然又成了黑炭头。
这人亏得是理工科学生,不然哪有文化人的气质?
乐薇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我请你吃饭,你想去哪里吃?”
阮文看了下时间,“你没课吗?”
乐薇神色登时有些不自然,“刚开了家西餐厅,要不我请你去吃西餐吧,你之前去美国待了那么久,那边好玩吗?”
小姑娘显然在躲避这个话题,阮文低声叹了口气,“还好吧,乐薇,做事情不能三分热度,否则很容易一事无成。”
“才……我才没有。”乐薇的反驳都很是无力,看到阮文那悲天悯人的目光时,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就没一门成绩及格,我也努力学了啊,可我就是听不懂,我能怎么办?”
她就不是读书的料,在学校里待着也只是给人看笑话而已。
那些同学表面上恭维她,可实际上呢?
背地里都笑话她笨,有那么好的出身又有什么用,蠢笨如猪。
如果是之前,乐薇肯定会把这人打一顿出气。
可她现在不想给老父亲找麻烦了,“阮文,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带着我随便做点什么都行,我不想读书了。”
她是乐家的女儿,丢不起这个人。
“好好开车,到了地方再说。”
阮文可不想自己出车祸。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阮文:“……”我瞅你变脸的本事倒是挺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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