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宁两家婚讯公布,这场耗时多月的联姻资格之争落下帷幕,火遍苏城的豪门多角爱情连续剧终于迎来ending。
从财经板块到娱乐频道,各个平台的热门都被这场世纪联姻占据。有直呼“好配好配”的;有阴谋论宁家小公主为何最后被一个病秧子打发的;还有瞅准时机买入蒋氏与光启集团股票,趁机大赚一笔的。
两个的婚事,变成一场全城参与的盛举。
总体上,宁思音和蒋措的结合并不被群众看好。
小三爷虽然因为极受宠而被整个蒋家供着,但家产争夺之中存感稀薄。
蒋宗林早年为他置办大量产业的行为,被视为爷子亲排除他继承资格,要他做个“闲散王爷”的讯号。久病、孱弱的体素质,更是让怀疑他根本不具有争斗的能力。
原本以为是两大家族的强强联,谁都没有想到最后蒋家竟派一个完全没有机继承家业的病秧子来“和亲”,由此可见,蒋家对与宁家合作的态度,并没有多少重视嘛。
神秘冒出的宁小公主随即被挖出世:私生女、流落外十八年、独孙病逝后被接回——嗨呀,怪不得蒋家不看重,原来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啊。
蒋宁两家为广大民群众提供足足半年份的瓜,媒体平台趁机赚足流量。
听说因为行业不景气连续数年亏损濒临停的《苏城新鲜事》借着蒋宁联姻咸鱼大翻,当期报纸十三次加印,一个月销量赶超上年总和。
而无论外界如何唱衰、如何喧闹,这对未婚小两口从未公开场合发表过任何言论,未回应过任何言论,始终保持低调作风。
八月下旬,由苏城商主席牵头的慈善组织warmheart举办慈善晚宴,蒋家和宁家作为warmheart连续三年捐助最多的企业,此种盛自然少不他们两家的代表。
今年的代表毫不意外是刚刚宣布婚讯的宁思音和蒋措。
自订婚之后,这是两头次合体公开露面。
宁思音对这样的场合总是缺乏耐,她的耐心够维持半个小时的社交能量。
之后再有前来攀谈,明显变少,端着一副微笑全程应付。
好蒋措从不主动与应酬,他比宁思音还要懒,立一处便不挪地方,若有上前打招呼,便随意地应付一番。
又应付完一位趁机结交的太太,一走,宁思音维持的笑容一秒垮台,往墙上一靠。
“你们上流社为什么这么爱社交?”
蒋措认真而缓慢地回答:“社交是获取信息和资源的渠道。”
“现社这么发达,信息或资源通过其他途径不获取得到。”
“一切信息、资源的终点都是脉,脉的核心是。”蒋措说。
宁思音听不懂,歪着头看他。
蒋措从进来时拿一杯香槟,应酬的过程碰过许多次,但始终一口没动,纯粹被他当做社交道具。
他的视线落到宁思音脸上,她打呵欠,打到一半被他看到,抬起把嘴捂上。
“困。”她说,“你不道什么八卦,说来听一下,让我醒醒神。”
蒋措忽然指指不远处一个圆圆胖胖的男:“认识吗?”
宁思音顺着看过:“不认识。”
“王总,做食品生意的。原本材很瘦,被评价:瘦子做的食物怎么可能好吃,一怒之下通过暴食高油高盐高热量食物来增肥,发胖之后,生意就好。”
听起来很离奇,但离奇中又透出一丝可信,因为消费者的观点确实就是如此奇特,而时运这玩意真的是个玄学。
宁思音眼睛瞪大一圈,盯着胖胖的王总研究。“厉害,那这到底算实力还是算运气?”
蒋措不答。
宁思音又问:“你怎么道的,你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编的。”蒋措说。
“……”
“醒吗?”蒋措问。
宁思音:“谢谢,醒。”
就此时,一个地中海发型的矮个男走过来,脸上堆着比花还灿烂的笑容,热情问候:“哎呦,三爷!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宁小姐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漂亮啊!”
宁思音和蒋措同时看,尽管此长得颇有特色,但她的记忆中确实没有他存过的篇幅。
倒是他后一起走来的,她认得。
luna。
总背后说她闲的luna。
上次当面碰到,还是拍卖行的洗。
背地的毒舌犀利,和当面完全是两幅面孔,luna对她挤出一个笑容。
宁思音挑眉,唇角讥诮地勾勾。
蒋措的目光从来脸上漫不经心地滑过:“我们见过?”
“哎呀,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早就想见见您。我跟蒋六先生,哦,就是您的六侄子,很熟哒。”对方一点不觉得尴尬,笑呵呵地从四面八方套近乎,“我姓福,五福四海的福。”
这口音。
宁思音头回见f、h不分的活。
luna的脸色有些尴尬,笑都险些挤不出来:“我爸爸有点口音,不好意思。”
“没系啊,挺可爱的。”宁思音又问她爸爸,“□□,您是湖南吗?”
“对啊,我福南滴。”□□故意使用夸张的方言腔调,他的笑容luna僵硬表情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谄媚。
“这是我女儿,福丽雅。”
“胡丽雅。”luna抿唇纠。
从此刻她的脸色来看,如果这不是她亲爹,现都要甩脸走。
宁思音慢条斯理地说:“啊,见过。”
□□有些惊讶:“你们见过啊?丽雅你什么时候认识宁小姐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宁思音微笑看着luna。
后者尴尬地扯扯嘴角,含糊其辞:“之前见过一面。”
“那太好。我们建升跟蒋氏是合作伙伴,以后你多和宁小姐走动走动。”
“建升。”蒋措重复。
“对对,我们建升是蒋氏实业的建材提供商,合作好多年啦,都是伙伴。”
□□滔滔不绝说起来就没个头儿,蒋措很有耐心地听着——可能是压根就没听。
直到□□叽叽喳喳将建升跟蒋氏实业历年来合作的项目都细数一通,终于停下头。蒋措随口应付,可能是气质太好,连应付都显得彬彬有礼:
“原来如此。我回告诉伯尧,好好照顾建升的生意。”
□□立刻笑靥如花:“哎哟哎哟,三爷您真是太地道。我们建升的材料那绝对是行业内最过硬的……”
luna的脸色却微微变。
蒋措和宁思音双双离开时,□□还笑呵呵地目送他们的背影。
宁思音走蒋措侧,偏头瞧他:“还说我小气,你很夹带私仇嘛。”
“夹带私仇?”蒋措一副我不道你说什么的淡然,“有吗。”
“你刚才不是恐吓luna,‘好好’照顾他们家的生意。”
“误。”蒋措慢悠悠地迈着步子,“那是真心。”
宁思音给他一个“我信你才有鬼”的眼神。接着又好奇:“你怎么道她……从她的声音认出来的?她的声音有这么有辨识度吗?你听一次就记住?”
蒋措轻声笑,转过,微微垂下眼:“如果这是吃醋,那么我可以回答。”
宁思音舔舔牙齿。
又来,自恋爷。
宁思音洗时,luna跟随而来。
“宁小姐!”她叫住宁思音,快步走到跟前。
既然她吃醋的对象追过来,焉有不理之理。
宁思音转过,优雅地询问:“有事吗,福小姐?”
luna抿下唇,说:“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背后说你的是非。是姐妹之说没顾忌,她们提起你的事,所以我多说几句,但我没有恶意的。希望你大有大量,不要介意。”
宁思音微微歪头,一脸真诚的茫然:“你背后说过我的是非吗?我这个有是没有非呀。”
“……”
luna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毕竟她能过上现优渥的生活,全靠家里的生意。而他们家的生意,可以说全部仰仗蒋家。
蒋措的威胁她听得出来,虽然就算失蒋家这个大客户,可以再寻找新客户,但假若蒋家存心使绊子,让建升破产需要动动嘴皮子。
“你说得对,是我说没过脑子,真对不住。”luna拉下脸来赔罪,“我那些姐妹平时是没规矩惯,说有些难听,我代表她们说声对不起。改天我和她们组个局,当面向你道歉,你看可以吗?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把我们当做朋友,以后一起逛街做容什么的,我很欢迎你的。”
看到她忍气吞声、不得不低头的模样,确实蛮解气。
不过有句说得好,事不过三,光是被宁思音亲耳听到的,她经背后嚼过三次舌根,积极嘲讽之能事。
宁思音自问,luna第一回名媛裙出言讽刺她之前,她压根不认识此,何谈得罪。
对一个并无交集的口出恶言,一次可以说无心之过,两次给你算个童言无忌,三次,那就能说明,这个就是单纯的恶毒。
宁思音特别优雅大方地笑一笑:“好呀。我们家鹦鹉应该挺喜欢你的,有时欢迎来做客。”
对那说成语的鹦鹉印象深刻的luna很快意识到:原来那天蒋家,她们说的被宁思音听到。
她脸上一时青红交错。
“方便的,请让个路。”宁思音说。
luna表情有些难看地让开,宁思音从她边走过。
原地站几秒,luna转离开洗。蒋措的气质足够出众,她很快就场找寻到。
一个中年男他面前攀谈,蒋措垂目望着中的香槟,听得不甚认真。
既然宁思音这里走不通,不肯一笔勾销,不如找蒋措——说到底,蒋措才是蒋家的。宁思音一个外,就算嫁进蒋家,还能对生意指画脚吗。
luna走过,冲蒋措笑笑。漂亮女的笑总是更让怦然心动,尤其是当她有意识为之。
中年男见状识趣地走开。
“三爷,不好意思啊,我爸刚才一直拉着你说。他这个就是这样,总是特别热情,有时候都让招架不。不过他是真心想和您结交的。”
蒋措最初扫过她一眼,此时轻轻地咳嗽两声。
“你还好吗?”luna表现得足够切。
蒋措就着咳嗽过微带沙哑的声音道:“我一个病秧子,令尊真是抬举。”
luna的目光微妙地一闪,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那天的他听到?
几个念头闪过,她想想又道:“我和宁小姐之前发生过一点误,有些不愉快。虽然我向她道过歉,但她好像还生我的气。”
她停停,“过的事,希望你们不要往心里。”
“这就难办。”蒋措慢悠悠地说,“我们家,都是我的未婚妻当家。”
luna的眉头紧紧。
她如何都没想到,这个小三爷这么没用,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惧内。
蒋措的视线越过她落向后方,她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到宁思音朝她们走来。
宁思音显然注意到她和蒋措,相隔半个场眯起眼睛。
与此同时,蒋措继续说着:“她温柔善良,贤惠大方,善解意,你是怎么得罪她呢。”
luna:“……”
宁思音半途发现luna脸色非常难看地走开。
她走过,奇怪地看看她的背影,又拿半眯的眼瞄蒋措。
“你们说什么?”
蒋措唇角牵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淡声道:“她祝我们百年好合。”
爷子跟宁光启都希望尽快落实,按照两位的意思,婚期三个月之后。
宁家没有可以操持这些事情的女长辈,婚礼事宜几乎由蒋二奶奶一包揽。她尽职尽责,掌家多年亲自操持过数场婚礼,早就有经验,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对婚礼的要求,宁思音与蒋措不谋而合。
“简单点就好,别太繁琐。”
“从简。”
但,蒋宁两家的联姻并非小事,无论如何不能从简,最多按照平常的标准来,让两个头儿想要大办的想法被迫搁置。
宾客名单是蒋二奶奶亲拟,请来专业的婚礼策划团队设计施工,婚纱是请设计师特别制的。
除制尺寸需要亲自量,宁思音什么都不必操心。
临近婚期,一天下午与蒋二奶奶一起喝下午茶时,她问道:“思音啊,你想要请几位伴娘?我好决伴郎的数,让准备礼服,安排酒店。”
伴娘?
宁思音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以请你的朋友、小姐妹过来,要是未婚、十八岁以上的女孩子都可以。”
巧,宁思音没有朋友,没有小姐妹。
蒋二奶奶大约是看出她社交情况的窘迫,又说:“同学可以。小时候的玩伴、中学校友、或者你留学时的同学?”
回到宁家之后,宁思音就没交过一个朋友。来之前的那些同学朋友,她并不希望他们太多涉足这个圈子。留学时的同学都是外国或者籍华,和苏城没有联。
不过,她倒是有一个合适的选。
“妈!”
一道清亮的女声横空响起打断谈,一个穿吊带碎花裙的年轻女孩从外面飞奔进来,像花蝴蝶一样扑向蒋二奶奶,熊抱上。
二奶奶的小女儿蒋听月?
蒋二奶奶被她扑得往后倒一倒,抚着她的背笑道:“哎呦。你这小猴子,多大的还这么莽撞。”
蒋听月比宁思一大两岁,听说极得宠爱,蒋二奶奶对这个女儿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和平时对她的亲热还是有所分别,此刻的笑容是发自内心,满溢的开心。
“我长大就不是你的小宝宝吗。”蒋听月一头浓艳的卷发,大眼红唇,带着国外回来的热情奔放。
“是是是。”蒋二奶奶宠溺道,“不是说明天才到吗,怎么突然提前?没来得及叫司机接你。”
“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蒋听月的行李直接丢院子里给佣搬,她黏着蒋二奶奶往她旁边一坐,看向宁思音,打量一眼。
“这就是三叔的媳妇儿啊。”
蒋听月是蒋家唯一一个与她年龄相近的女,第二个最接近的是蒋芙昀。
鉴于蒋芙昀的经验前,宁思音还不道这位是什么路数,简单地打个招呼:“你好。初次见面。”
“看着还很小嘛。”蒋听月说,“成年没,就出来替你家牺牲自我。”
宁思音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几分不屑,这位似乎很看不上为家族利益牺牲自我幸福的做法。
“说什么呢。”蒋二奶奶嗔怪,随即为二介绍,“这是思音,你宁伯伯的孙女。思音,这是我的小女儿听月,一直法国念书,这次专程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的。”
“谁说的,我是专程回来看你的妈妈。”
蒋听月很撒娇,蒋二奶奶被她哄得笑意盛满双眼:“那这次就多住些时日。”
蒋听月拿起茶几上的婚礼策划,“这是什么?你们聊什么啊。”
“和思音商量请伴娘的事呢。”
“伴娘?”蒋听月马上举起拿苹果的,“我要做伴娘!”
蒋二奶奶似乎不太支持:“你……”
“上回我大侄子结婚你说我还小不让我当伴娘,现我可不小,我胸都长到c。”蒋听月说,“我不管,我必须当伴娘。”
蒋二奶奶无奈极:“你这孩子,口无遮拦的。”
c?
宁思音的目光不禁往下移向她胸口。
“嗳,看哪里呢你。”蒋听月刻意地停停胸脯,又瞄一眼她的,“你b吧。我比你大点。”
哪有。宁思音提出反对意见:“一样的。”
“谁跟你一样,我c。”蒋听月说。
宁思音:“顶多b。”
她虽然没有c以上的经验,但她有b以下啊。
“嘿。”蒋听月似乎很是不服,想站起来。
蒋二奶奶被她们俩莫名其妙开始的罩杯之争搞得头痛,把她拉回坐着:“哎呀,行,两个女孩子家家,不害臊。”
“男孩子没胸可比啊。”蒋听月嘟囔着,随后拿着机坐到宁思音旁边来,“来吧小婶婶,加个微信。”
最终宁思音与蒋二奶奶商,安排两位伴娘。
一个是自告奋勇的蒋听月,另一个叫李希——蒋晖彦的女朋友。
日子是两个头儿一起的,找风水大师,挑一个最好的吉日。
一早宁思音被激动得一夜没睡着的何姨叫起来,上妆、盘发、穿礼服,到时便出发前往酒店。
一切都和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宁思音坐新娘化妆百无聊赖,这里距离宴厅有点远,隐约能听到一点司仪的声音。
流程经过一遍又一遍的彩排,快到新娘出场时,与提前来叫。化妆师最后帮她调整妆容,有将捧花塞到她中,有托起裙摆,宁思音一圈的簇拥之下从化妆走到场外。
一礼服的宁光启入口等待。
疾病经迅速拖垮他的体,宁思音记得最初见他穿西服时,没有如此消瘦。
宁光启目光微微闪动,慈祥混杂着万千情绪。
两个伴娘走她后,蒋听月吹声口哨调侃:“宁伯伯,你今天蛮帅嘛。”
宁光启笑笑:“今天我不是主角。”
主角站红毯尽头。
宁思音抬头,看到背对她的蒋措。
黑色礼服将他形显得修长利落,庄重式的马甲、白色衬衣与领结,以及他那个宁思音最喜欢的小揪揪。
童里的王子可能就长这个样子。
他此时转过,和往常别无二致的平静目光,遥遥落向她,继而停住。
宁思音婚礼进行曲的节奏中,挽着爷爷的臂踏上红毯,一步一步走向蒋措。
小的时候幻想过很多次,婚礼是什么样子。
今天的一切都比她当初的想象中更奢华、更漂亮、更像童。
周围投来许多善意的祝福的目光。
一切都很好。
她看着蒋措,蒋措看着她,走到跟前时,宁思音听到他很轻地说:“你穿婚纱的样子很漂亮。”
宁思音这才想起,婚纱送来之后,蒋措根本没见她试穿过。
“被我到吗?”她说。
“是的。”蒋措从善如流地附和。
宁思音没忍住自己早就想说的一句:“你穿更漂亮的。”
蒋措很轻地挑下眉。
宁光启咳一声,两都闭嘴。
他将宁思音的交到蒋措中,心苍的褶皱盖两年轻的上,郑重地拍拍。
“蒋措,我把思音交给你。”头儿刚强一生,此时眼睛多少有些泛红。“好好照顾她,让她幸福。能做到吗?”
“我的。”蒋措回答,“有生之年,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