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夜会,清阳河边
此时已经是亥时中末了,按照往常,这大街上早已是漆黑一片。但是,今日是夜会,故此街上依然很热闹。
清阳河是大江的一条支流,从凌阳城中穿过,直奔忆天山。因其河水清澈见底,故此起名清阳江。
每到夜会之日,就会有许多人,往河中放入各种各样的花灯,有的是自己亲手做的,有的则是街上刚买的,但目的都是一样,为自己或者朋友,家人们祈福。
哇,那个灯好漂亮,还有那个,那个是彩色的欸。
彩儿你慢点跑,看着路啊。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河边有三个人在看花灯,一名青年,两个小孩。突然,一盏彩灯顺流而下,那名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女孩看到后,拉着身边男孩就追了上去。
青年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快走两步跟在两人屁股后面。
这三人正是从福源客栈溜出来江无夜,秋生和彩儿。本来江无夜打算,带他们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去了,结果彩儿一来就直奔着清阳河里的花灯去了。
约半盏茶后,江无夜拽着气喘吁吁的彩儿和秋生,从河边石梯往上面走去。仔细看,彩儿和秋生身上都沾满了泥土。
都说了慢点跑,慢点跑,这下好了吧,给你秋生哥哥也弄的一身泥。江无夜真是又想气又想笑,明明给这俩喊着看路看路,就这还硬是拌了一跤,摔得浑身脏兮兮的。
那我也不知道那里有石头吗,我也不是故意的,哇,江哥哥。彩儿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欸,欸,你哭就哭,别往我身上蹭啊。江无夜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彩儿。
到了上面,看到街道两边小摊上摆着的各种稀奇玩意,彩儿的哭声瞬间止住,还带着眼泪的瞳孔里满是好奇。
江无夜看到这里,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你啊你,继续哭啊,怎么不哭了。
彩儿拽了拽江无夜的衣角,指着街道对面的一个小摊:江哥哥,我想吃那个红串串。
江无夜顺着彩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摊子两边各立一个稻草棒子,上面插满了山楂制成的糖葫芦,红彤彤的,甚是诱人。
啧,都摔成这样了,还不忘吃。江无夜微微摇了摇头,很是服气。
那你跟秋生待在这别动,我去给你俩买,明白没有。江无夜屈指轻轻敲了敲彩儿的脑袋,对着她说道。
知道啦,在这里待着,哼。彩儿捂着脑袋,不情愿的嘟囔道。
江无夜又看了一眼秋生,秋生那边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其实秋生也明白,现在他尽量少在人群中晃悠,说不定,如果不小心碰到认识他的官兵,那时候麻烦就大了。
行,等着吧。江无夜拍了拍袖子上的泥土,朝着街对面走去...
冰糖葫芦,新鲜的冰糖葫芦,又脆又甜,保您吃完一根,还想再吃一根嘞。卖糖葫芦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两根稻草棒后面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老板,来两根冰糖葫芦,给我挑两个大的。江无夜从来往人群中快速闪到摊前,从袖子中取出钱袋。
得嘞,您的两串冰糖葫芦,一共十铜钱。小贩利落地从棒子上取下两串冰糖葫芦递给江无夜。
江无夜接过糖葫芦,看了一眼,随后递给小贩一小块碎银:不用找钱了,多的当赏你了。
这,这。小贩接过那块碎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青年看打扮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可这出手也太阔气了吧。
没办法,江无夜钱袋中根本就没有铜钱,因为他觉得那种东西又多又没用,平常出去吃喝玩乐,都是直接用碎银碎金结账的。
江无夜拿着糖葫芦,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阿弥陀福,施主,请留步。这边江无夜还没走出两步,突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江无夜连忙停住脚步,只见一名僧人打扮的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和尚看样子应该也就不到三十岁,很是年轻,穿着一身白色僧袍,脖子间挂着紫光檀制成的佛珠。
虽然男子穿着僧人的打扮,头顶上也是没毛,点着几个点,可江无夜根本就不认为这是个和尚。
为什么呢,按理来说,出家人,讲究与世无争和普度众生,故此大多数和尚脸上都是很和善的,眼睛更是清澈明亮,毫无杂念。
再看眼前这人呢,先不说他额头中间用朱砂画的红色东西,就他那带着邪笑的脸,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还有那双眼睛,黑色的瞳孔中掺杂着丝丝紫色,这一看就是练邪功走火入魔的表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赶时间。江无夜一边催促着,一边朝着两人所在的地方望去,只可惜,他这个位置,视线刚好被一个小摊挡住。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无视这个和尚,直接走过去的。一般来说,这种街头僧人都是骗钱的。但是眼前这和尚的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缺钱之人,故此,他倒是有兴趣听听这秃驴能憋出什么话来。
阿弥陀佛,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是为不祥之兆,如若在不挽救,近几日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啊。和尚仔细的观摩了一下江无夜的面相,开口说道。
沉默,无语,江无夜真后悔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走,合着半天,这也是个骗钱的秃驴罢了。
呼~江无夜闭上眼,长吐一口气,似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和尚说道:我倒是不清楚,我这几日有没有血光之灾,但是我觉得你快有了。
言罢,绕过和尚,径直朝对面走去。
施主且慢,我还没说完呢。一看江无夜要走,那和尚直接伸手挡在他面前。
滚开!江无夜低喝一声,同时右手成掌,朝着和尚胸部击去。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这街道上来往行人太多,怕伤到旁人,他直接就给这秃驴一剑了。
即使是如此,他这一掌也非平常人可以接下的,刚刚他暗中聚气,这一击若挨实了,必让这秃驴回去后卧榻十日以上。
嘭!江无夜这掌实实的拍在其胸口,发出一声闷响。
嗯?江无夜眉头一皱,眼神中带着疑惑。他这一击,至少用了五成力道,按理说,这秃驴不被打吐血,也该胸闷难受。
这秃驴怎么毫无反应?江无夜心里自言自语道,同时掌心再加三分力。
可即使是如此,这秃驴依旧是一动不动,甚至表情上都没有丁点难受的样子。
阿弥陀佛,施主,火气不要这么大嘛。随便出手伤人,为恃强凌弱之举,不可取,不可取啊。只见那秃驴摇了摇头,左手一把抓住江无夜的胳膊,轻轻一推。
这...怎么可能...江无夜一下子愣住了,和尚手掌抓住他手臂推开时,他也在暗暗发力,可还是被很轻易的挪开了。
此人内力...强的可怕。江无夜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这名白衣和尚。
罢了罢了,相见就是缘,施主,我赠你几句话,你自行琢磨吧。
欲成大事,三分天命,七分人为,二者缺一不可。而靠人为者难得天命,得天命者却身不由己。这天命与人为,就如熊掌与鱼一样,不可兼得。可施主现却两样尽拥,走哪条路,成什么样的人,愿施主多加斟酌,好自为之吧。
言罢,那和尚便轻轻掸了掸褶皱的袖口,拨动着手中佛珠,朝着街道东头走去。
天命,人为。江无夜沉思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
还未请教大师姓名…江无夜反应过来时,想要问其姓名,可那名白衣僧人,已经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唉,倒是我小心眼了。江无夜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次,真的是他看走眼了,误把贵人当成骗子。
不好,彩儿和秋生。江无夜突然想到了那两个小孩子还在对面,刚刚光思考那名和尚说的话了,把这事忘了。
也顾不上手里的糖葫芦了,几个闪身从来往人流中穿过去,快速走到刚刚的地方。
可是赶到以后,秋生和彩儿早已经不在原地。
这...江无夜愣了一下,随即一边大喊,一边四周寻找着。
彩儿!秋生!彩儿!秋生!
可他问了好几个离这边很近的摊位,都说没有看到这边有两个小孩啊。就在他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彩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江哥哥,这里这里!
江无夜听到声音,猛的朝那边看去,只见在其西方向稍远处的摊边,彩儿朝他挥着手。虽然只是一个小黑影,但他可以确定就是彩儿。
呼~江无夜长吐一口气,心里吊着的石头落到了底,也顾不得歇息一下,连忙小跑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彩儿跟秋生的身影也逐渐清晰,可江无夜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那个摊边站着的不止彩儿和秋生,在他俩身边,还有两名年轻的女子,跟彩儿打打闹闹,玩得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