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被绑在战船的桅杆之上,炎夏的太阳早已将他晒得晕晕呼呼的了,一个看守的蒙古士兵拿着一碗水走过来递到他嘴边,“哎,喝水,喝不喝?”那蒙古士兵粗暴的喊道。
飞龙慢慢抬起沉重的脑袋,张开干裂的嘴唇,还没等他睁开眼,那蒙古士兵已经是不耐烦了,对他吼道:“操,有水你不喝,慢慢吞吞的,你这死奸细,干日本娘们你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泊”蒙古士兵将一碗水都泼到飞龙脸上去了,飞龙本来想这下子终于有水喝了,谁知道要到嘴边的水却又被全部泼掉,心里哪能不气,一急之下张口就骂出来:“操你爷爷的……”还没等他再骂下去那蒙古士兵的拳头已如雨点般朝他身上落下来。
“我让你骂,骂呀!骂呀!你这猪狗不如的南蛮人。”那士兵边打边骂。把飞龙打得差点又要晕过去。
“住手!谁叫你打他的?”一个声音传过来,那蒙古士兵立时便停下手来,行了个礼站到一旁。
飞龙知道来了个大人物,用力睁开一丝眼看去,见眼前这人也是宋人的装束,依稀便是忻都身边的两名副将之一。
这副将对那蒙古士兵喝道:“再去拿一碗水来。”
“是,洪副将。”那名士兵应声而去。
这洪副将又叫来一个士兵吩咐道:“将他解下来。”
那士兵迟疑的道:“洪副将,忻都将军交待过此人要好好看管不许有闪失,这……”
洪副将怒道:“放你娘的屁!这人就是要带去将军帐里审问,敢误了事我他妈的扒了你这狗日的皮!”
那士兵听说是将军帐里要人,赶忙不再作声,过来将飞龙解下来。
飞龙一松开绳子就无力的一屁股坐下来。这时那去端水的士兵刚好回来,他还没等水完全递到面前,自己就伸出手去一把夺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大口的喘着气,那名士兵见他如此急相,怒目瞪了他一眼,倒也不说什么,退到一边去了。
飞龙被两个士兵连拉带扯的带到忻都的大帐里,忻都喝退两名士兵,帐里就剩下他和洪副将,忻都和另一名副将了。
那洪副将上前一步向忻都道:“忻都将军,我已派人查过,这王飞龙确实是范将军部下的一名小兵,并不是逃到岛上避难的南宋人。”
忻都点点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飞龙,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飞龙无力的报了自己的名字,那忻都突然厉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将你绑在外面三天,嗯?”
飞龙不作声,那当然是表明不知道了。
忻都站起身道:“因为我蒙古军纪,对于叛徒,就是要让他渴死在荒野让乌鸦叼走他的心,吃光他的肉!”
飞龙心里是又惊又怒,自己怎么成了叛徒了?他搞不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得说道:“我不是叛徒。”
忻都奇道:“你不是叛徒,那你为何阻挠我军行动,还与日本女子成亲,半夜潜上岸去与日本人密谈?”
这一连串的问题倒是让飞龙一下子哑口无言,他想了一会儿,苦笑道:“忻都将军,我早说过了我是范将军的部下,是被抓到日本人那儿的,我们南宋人怎么会去投靠日本人呢。”
他嘴里冒出这一句南宋人来,忻都听了感到非常不爽,对他道:“哼,就算你是范将军部下,可是你们宋人是最易反叛的人了,此次征战,大军之中也难免有反复无常的小人。”
那洪副将听了这话,嘴巴动了动,一个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倒是大帐之外传来了一把洪亮的声音:“哈哈哈,忻都兄在说谁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呢?”
帐内几人都是一惊,都估不到怎么范文虎将军会在这一刻大驾光临。
忻都也一声长笑迎出帐外,道:“什么风把范将军吹来了呢,请进请进。”
范文虎一同走进帐来,道:“我正要过来与忻都将军商讨一下我军的战事,不想听到忻都将军正在训斥人,听口气莫非你部下之中出了什么反复无常的人?”说罢他看了看那洪副将和另一名副将,又将眼光放到地上的王飞龙身上,不由得“咦”的发出一声惊叹。还不待开口问,忻都已说道:“呵呵,范将军误会了,我蒙古军一向军纪刚严,别说有什么反复无常的人,便是有,也会立时处死了的,只是这人……”他指了指飞龙,“这人倒像是范将军军中的人呢。”
不用他说,范文虎也知道这飞龙是本部的人了,因为那日在此武场上飞龙“大出风头”,他对他还是有一点印象的哩。只是心下奇怪这小子本来在本部是让人看得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副模样。
原来忻都将飞龙带回东路军中并没有去通知范文虎那边的江南军,只待独自审问了之后再交与回范文虎发落,谅范文虎也不会对这名小兵怎么看重,也不至于会责怪于他。
范文虎道:“你刚才难道训斥的便是这个人?他怎么会在这儿?”
忻都冷笑道:“范将军是有所不知,还是假装不懂呢?”
范文虎面色一沉,道:“忻将军这话是……”
忻都道:“看来范将军是真的不知道了,这小子是你军中之人,第一次随你军攻岛时被日本人抓走,后来逃出来到了我军中,后来回到你军中还在比武时杀了我部下一个人,这也就罢了,可是他竟然私通日本人,不知居心何在?”
范文虎听了释然,道:“既有这等事,忻都将军为何不告诉我等我们来发落他,为何你又将他俘虏至此呢?怎么说这也是我军中之人。”
他这样讲并不是要替飞龙讨情,而是他觉得自己一个堂堂十来万大军的将领,部下小兵竟然被一个蒙古友军抓来审问,这也实在太没有面子了。
哪知忻都却道:“范将军此言差矣,什么你军中我军中的,我们都是元大帝的军队,你这样说法,可是显得生分啊。”
范文虎道:“忻都将军不要误会,我们都是元大帝军队没错,可是这当中也分了几部分人哪,比如洪副将和金副将。”他看了看那洪副将和那另一名叫作金副将的。又道:“要不然十几万大军又怎么能调动得了呢,你们带的人少,可比我轻松多了,我这十来万人马带着不容易啊,下面难免有些偷鸡摸狗之辈的,可是,也不至于会出了个叛兵吧?”
忻都哼了一声,道:“范将军军务繁忙,听说最近这几日又在研究大军胜利之后怎样治理岛国,可没有料到下面的小兵偷偷的跑上岛去与日本人亲密呢,刚好被我从岛上逮个正着。”接着便简略的说了那晚在岛上林中如何抓住飞龙的经过。
范文虎这几日倒是真的很忙,但也不是象忻都说的那样在想着做岛主的事,他想的可是要做这元朝十几万大军的主帅呢,在忙中也依稀听到部下说起那被看管的小兵骗过两名看守偷偷的跑了,当时为日本袭扰元军的事头痛不已,对这件小事也不是很在意,没想到此刻听得忻都说出这番话来,倒有些将信将疑,不由得多看了飞龙两眼。
飞龙见本部主将来了,早已想伸冤辨解,谁知这两大主帅一碰到一起便是口舌交战起来,一时片刻竟插不上嘴。现在趁着这沉默的空档赶忙开口道:“范将军,请你不要听这忻都将军的话,他是冤枉我的,我那日在船上本来是想去看震云的,哪知道出了船舱来就被那个日本老头劫走了。”
忻都怒道:“臭小子,这里由不得你放肆,你究竟是不是叛兵,现在范将军来了,我便把你交给范将军,看他怎样发落你。”说罢他看住范文虎,心道,这可是你说的,这小子就交给你发落吧,我看你究竟是要查他还是要坦护他。
范文虎也不多言语,只道:“多谢忻都将军了,我一定带他回去好好审问,若是奸徒,必定以军法处置他。来人!”
随着他的叫声,从帐外走进一个人来,正是水手总管陆文政,他走上前来扶起飞龙朝外面走去。
原来在东路军中共有三名大将,除了忻都外,另外两个,一个是来自东北的志愿军统帅洪茶丘即洪副将,一个是来自高丽两万大军的统帅金方庆即范文虎口中的金副将。四名将领中,以洪茶丘所带的人马最少,只有区区三千来人。是以在军中议事时他都是很少作声的。不说忻都和范文虎轻视他,连高丽军的金方庆也有点儿瞧不起他呢。
忻都在帐内踱了两圈,道:“范将军,连日来敌方不断派出小股部队来骚扰我军,这样下去我军必因疲于应付而士气低落,恐于战局不利。”
范文虎点点头,道:“忻都将军,我们多日攻打博德湾未果,不如还是绕道登陆的好。”
洪茶丘附和道:“范将军说的是,这几日我命人去侦查南边的志贺岛,发现那边的守军比较薄弱,不如由我部先从那里打开缺口。”说罢他走过去在桌子上的地图指了个地方。
范文虎等三人也走过去看了看,范文虎与忻都均是点了点头。唯有金方庆冷冷道:“洪副将的兵马少,自然适合攻打这些小地方了。”
洪茶丘不知道他话中什么意思,只得忍气问道:“金副将意下如何?”
金方庆道:“你去攻打这小岛,那自然是好,只是我们这些大部队可都要正面作战了,不象你的部队那么安稳。”
洪茶丘怒道:“难道金副将竟以为我洪某是贪生怕死之辈么?那咱们就换一下,由你去攻打志贺好了。”
金方庆回敬道:“我可不敢抢你的头功,况且,这里还有忻都将军和范将军。看看他们有何高见。”
忻都知道这高丽人极其圆滑,当下也不说什么,只道:“攻打志贺岛好是好,只是我们也要往南面进军了,攻打正面。”
范文虎道:“如果攻占志贺岛,则可以牵制日军,使得博德湾这边的防守变弱,那时登陆也容易些。”
忻都道:“范将军意思是……”
范文虎道:“我江南军可留下一部分人在此,或往南移少许,一部分人增援你们,这样把战线拉长,可使本来不多的敌军兵力分散,到时必一击而溃。”
忻都心里骂道:这南蛮人可真他娘的会算计,让我们去牵制敌人主力,他在这儿坐享其成。当下不动声色,道:“也好,只是范将军须拔出精兵才好。”
范文虎道:“那是当然。”
几人还要再议一议细节,突然帐外又传来轰轰炮火声和人的叫骂声,忻都道:“不发了,敌军又来袭扰我军。”当下先窜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