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确实很累了,他脱下了身上的手术服,让幸言帮他扔了之后就回了房间。
艾尔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时刻把小命攥在其他虫手里了!”
季远征也笑起来:“是啊,这样一来我们推广抑制剂和清除剂也能顺畅一些。”
“行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艾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欧文之前被注射了一支清除剂,现在有些昏昏欲睡。
季远征怕他们路上出危险,就让幸言把他们先送回去了,他自己走进了手术室,走到雄皇身边。
雄皇心口处已经被止了血,莫斯精湛的手艺让雄皇心口的伤保持着原来的数量,并没有多出一道。
如果不是上面的伤疤还有些红肿,他甚至会觉得莫斯刚才的手术都没做。
在不远处的恒温仓储罐里,一个淡蓝色的晶体静静的躺在里面,那就是掌控着全虫族命运的“引爆器”。
季远征走到仓储罐旁边,仔细的盯着里面的东西。
“我救了你,也不说声谢谢?”季远征头也没回,“这东西要是不取出来,你顶多再活十来年。”
“你果然知道。”
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季远征转过头,雄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有气无力的睁着眼皮看过来。
季远征向前走了两步:“你不是猜到了吗?”
雄皇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果然瞒不过你。”
季远征其实也是刚才等着手术的时间才想明白的,雄皇屡次试探莫斯的身份,应该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他应该知道了莫斯的的身份,也知道莫斯有能力帮他取出身体里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大意”的来赴季远征这趟“鸿门宴”。
“我早就受不了这东西了。”雄皇直视着天花板,声音又轻又哑,“历代雄皇全都短命,都是因为这个东西,比起我,它更像是主宰星系的主人。”
季远征静静站在他身边不远处,听着他慢慢诉说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不甘。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从刚开始的头晕心痛,到后来的苍老病态,我已经完全不像个活物了。”
雄皇轻笑:“你肯定觉得我很恶心,对待雌侍们的行为你也绝对不会理解,但我控制不住自己,这是我身为雄皇的代价。”
雄皇前言不搭后语的讲了很多,到后来开始浑身冒冷汗。
“麻药劲过了,要不要打一针镇痛剂?”季远征眉头微蹙,可想而知他现在在受什么样的痛苦。
雄皇嘴唇都在颤抖,脸色由之前的蜡黄转为了更可怖的惨白:“你知道吗?我这么多年每时每刻都在承受这种痛苦,心脏每跳动一次,那东西都会狠狠扎进我心口,告诉我,我不配当一个普通的雄虫。”
季远征于心不忍,走到桌边拿起一管镇痛剂:“不要强撑,这个帝国需要你。”
然后毫不犹豫的扎进了雄皇的手臂。
没过多久,雄皇肉眼可见的好受了很多,他惨白着脸笑了下:“无论如何,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季远征微微笑了下,“这回你可以放心拥有自己的雄子了。”
雄皇释然一笑:“如果可以的话......”
季远征看着再次昏睡过去的雄皇,轻轻叹了口气,谁过得都不容易。
他觉得,也许未来他可以尽力把这个世界打造的更美好一些,即便他不能保证所有民众都幸福,但至少不要让社会这么黑暗下去了。
“哥。”幸言推开手术室的门。
季远征对他张开怀抱,把他抱进怀里后轻声问道:“送回去了?”
“嗯。”幸言转头看了眼雄皇,感叹道,“他也挺不容易的。”
“是不容易。”季远征放开幸言,改为拉着他的手,“但我还记得他对你那份心思。”
幸言哭笑不得:“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也没多久吧,有三个月吗?”季远征拉着他往外走,醋劲来的特别浮夸。
“才不到三个月吗?”幸言算了算日子,有些惊讶,“好像还真是,可是我为什么感觉已经跟你在一起好久了?”
季远征轻轻关上手术室的门,在幸言侧脸亲了一口:“我也觉得。”
短短三个月,他已经把这个帝国搅得天翻地覆了,不过现在看来,情况还算好的。
吩咐了雌佣们照顾好雄皇,又让他们给雄皇那三个雌侍喂了点吃的,季远征和幸言才晃上了楼。
他们紧紧依靠着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好像不久前他们也在这里彻夜谈心,但那时候的季远征心事重重,刚刚扛起了重担,现在的季远征却身心轻松。
“季远征。”
“嗯?”季远征让幸言靠在怀里,幸言很少会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的名字。
微凉的晚风吹过满园的玫瑰,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飘到幸言身边。
幸言闭上眼感受花香和清风,说出口的话又甜又软:“你真厉害。”
季远征愣了下,手臂不自主的收紧。
他们就这么无言的坐了半晌,季远征才叹息一样的说道:“言言,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幸言睁开眼,微微仰头和季远征对视。
季远征摸摸他的头发:“我能力有限,不能照顾到所有的民众,我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把世界变得更好一些。”
“而且这个更好,永远都是相对于部分民众来说的,总有一部分会被现有的制度伤害,也总有黑暗和邪恶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季远征看向夜空:“没有哪个社会制度是真的完善的,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完全的公平,我只能尽力做到相应的公正。言言,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会。”幸言琥珀色的瞳孔里映满了季远征的样子。
季远征心里软成了一片,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没有任何制度是完美的,季远征为雌虫们争取了利益。
但同样的,雌虫们会为了争夺雄主的关注产生新的矛盾,就像古时候的王公贵族,但世界不就是在这样的矛盾中才不断发展的吗?
季远征知道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接下来的路,他身边有爱人,有家人朋友,也有数以亿计的帝国民众,他永远都不会是孤军奋战。
他可能耗尽这辈子也不能完全改变这个世界,但在他身后还有无数的雄虫和雌虫,他们会一代一代的发生改变,社会就会越来越好,直至达到那个理想的社会状态。
也可能未来帝国还会走错误的道路,但那时候肯定还会有新的进步者站起来,他们会参与改革,甚至会进行革命,他们都会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而努力。
而现在,季远征会担起这个重任,竭尽所能的带着整个种族前进。
第二天,季远征和幸言早早的就起来了。
据莫斯说,雄皇晚上的时候又被疼醒了两次,因为对泰勒的止疼剂太相信,所以莫斯无所顾忌的给雄皇又注射了两针。
现在,雄皇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了餐桌边,脸色竟然史无前例的有些红润。
“脸色很好,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季远征坐到他对面。
雄皇扬眉:“还可以,终于能深深呼吸了。”说着还示范性的深吸了口气。
季远征好笑:“那就行,谢谢莫斯吧,是他给了你新生,你叫他一声雌父也不为过。”
雄皇吃了一瘪,但想想季远征好像说的没什么错。
莫斯从厨房里端了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摆着几杯咖啡,还有一杯牛奶。
季远征和幸言拿了自己的专属杯子,莫斯把唯一的那一杯牛奶放在了雄皇面前。
雄皇一怔,脸色有些怪异。
“你小时候最爱喝的,我处理过了,对你的伤口没伤害。”莫斯完全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奇怪。
季远征看着莫斯那副老父亲的模样,憋笑憋到胸口疼。
“怎么了?”莫斯坐在雄皇身边,有些担忧的皱起眉,“你身体太差了,口腔和内脏都有问题,需要好好保养。”
“快喝吧,毕竟是你雌父的一番心意。”季远征说完就大笑起来。
“噗!”幸言也没忍住,和季远征一起嘲笑他们,只是他没季远征那么夸张。
雄皇眉头一跳,这个牛奶确实是他最爱喝的口味,他昨晚也从莫斯嘴里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也知道自己被莫斯当雄子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