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根本就无法冷静思考,周米惠缩在我的怀里,身体不断颤抖着,过了好久才猛烈地抽泣起来。我只能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背,好不容易才将她镇静下来。
女人,能让你失去理智,也能让你静下心来。因为我是男人,必须在一个女人举手无措之时挑起大梁。
或许就是因为周米惠的惊恐无力,让我重拾勇气,冷静得面对这一切。
第一凶案出现的血肉缸是否如同此时的场景?为什么一个在深山祭坛,而一个却发生在无夏村的陈家祠堂?
镇邪刀的作用是象征性分尸,为什么第一凶案没有出现镇邪刀?莫非铅球上多余出来的绳头就是为了捆绑镇邪刀?
我此刻的推测就是凶案发生时这群老外还没进入镇子,祠堂凶案不过是一场预演,甚至是一场试验!
而后他们发现只有灵女才能利用活人分尸将这些巨狼召唤出来!如果推测没错,那邵飞宇家里的男尸就是第二次试验!
正是因为试验失败,所以才不得已攻上了神庙!
如此推断,那凶案的元凶就跟邹新觉这伙人脱不了干系了!
可薛奇玮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
灵女和人偶都静跪不动,我断定他们之所以伪装成人偶,就是为了避免遭受巨狼的攻击,相信那些黑色迷幻药膏也是这个作用!
而巨狼不攻击我和周米惠,是因为我身上装着药膏的木盒?还是我手中的鬼头大刀?还是因为受到灵女的召唤?
这一切我无从细想,心里虽然很后悔选择留下来寻找答案,可看到怀中梨花带雨惊魂不定的周米惠,我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无惧的勇气!
徐奎治的尸体很快被分食干净,见惯了各种血腥现场的我都不忍直视,可又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心里承受着巨大的阴影压力,近乎强迫自己观看着这一幕。
体型最庞大的银色巨犬走到灵女前面,缓缓低下了头颅,灵女摊开掌心,巨犬将手心中的东西舔了个干净。
灵女站了起来,拉起地上一条长长的铁索,扣在了巨犬的脖颈上。
人偶也站了起来,不过有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这些巨犬随便一挥爪估计就能撕裂一个壮汉,不心惊胆战才怪。
其他巨犬纷纷走到人偶前面,极不情愿地让这些人偶为自己套上了铁索。
灵女等人偶退散到旁边之后,信步走到福寿旁边,站在了曾经安放徐奎治尸体的铁架子。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玛,托拉斯也啦吗...啊咧古...”
玄奥的古歌再次响起,抑扬顿挫,悠扬绵长,像从远古时代传来的声音,空谷回音,震撼心灵。
巨犬开始带着铁索绕着灵女狂奔,此时我才看到,原来八条铁索的另一端都连接在福寿缸旁边的地面上。
巨犬风车般绕着灵女奔跑,声势浩大,震得整个祭坛都微微发颤,速度相近,脚步一致,引发一阵阵大地的共鸣。
“轰隆隆!”
福寿缸周围的地面就像一个巨大的轮盘,被狂奔的巨犬带动转了起来,而灵女和福寿缸则缓缓地下降,祭坛中心的圆形符号慢慢下陷,露出圆形的地洞口!
灵女彻底消失在地面之后,巨犬也停止了脚步,任由人偶解下自己的铁索,然后朝四面八方散入山林!
随后人偶一个个走进了开启的地洞之门,只剩下狼犬小白迷茫地在原地打转。
没一头巨犬离开,小白都想跟随上去,可又不知道要跟随哪一头,最后只剩下自己在祭坛上,像个迷失的孤儿。
“小惠。”我抚摸着周米惠的长发,柔顺丝滑,柔软温香,虽然掏出手枪交到她的手上。
“小惠,我要进去看看,你拿着枪,原路返回找你爷爷,如果我有什么不测,那就麻烦你将这个本子交给我父母,地址本子里记有。”我掏出本子,里面承载着我的一切,很慎重地交到了周米惠的手中。
“所长...”周米惠嘴唇微动,我很希望她能说出口,说她愿意生死相随,可她没说,我也没失望。
我很想跟她说一声,我喜欢她什么的,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而她也没说什么,总之很复杂,想说出口不容易。
她的泪痕还未干,大颗大颗的泪珠又滑落下来,我轻轻地抚去她脸盘上的泪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
然后大步走向了祭坛!
“所长!活着回来!”周米惠握紧手枪,快速地朝山下狂奔。
我真的不怪她,换做是我,所不定我也不会跟着进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中多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深呼吸,我掏出了木盒,食中二指抠了一些黑色药膏,毅然抹在了自己脸上!
视线和画面开始摇晃模糊,我知道是致幻剂起了作用,祭坛上突然亮起大圈大圈的火炬,很多人穿着山民的衣服跪倒在祭坛上面,我知道这是幻觉,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山民带着无比狂热地崇拜口中高唱歌诀,朝拜着祭坛中间那个全身笼罩在金色辉光中的人影,估计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老神仙!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是药剂本身的作用,还是我意识里的推测之类的被药效激发出来?在我涂上药膏那一刻,就注定了我要继续走下去,直到找到这个镇子的秘密!
我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孤零零的小狼犬,它的身子在我眼中不断变高变大,等我走到它面前时,它已经变得跟那些巨犬一样的高大。
我知道这也是幻觉!
或许是因为我脸上的药膏,小白并没有抗拒我,而是兴奋地绕着我打转,就像留守在家等待父母战斗归家的小孩,终于找到机会自己出门见识战场一样,小白在前面带路,我跟着走进了那个黑漆漆如同巨兽血口的洞口!
徐奎治的血水浸泡着洞里的通道石阶,墙壁发着荧光,或许也是我的幻觉,狭窄的通道一路向下,就像通往地府的不归路,我又想起了周米惠坚毅离去的背影。
前方越来越亮,视线慢慢清晰,画面也不再摇晃,似乎已经摆脱了致幻药膏的效力,可脸上的药膏还在,异香依旧浓烈,身边的小白依旧还是巨犬的形态。
没有了手枪,铁环鬼头刀成了唯一的武器,我望着前方越来越亮的淡黄色光,心里警惕到了极点。
小白看到亮光就像看到一块多肉多汁的骨头,撒开腿飞快地跑了过去,我想阻拦,因为这样会把我暴露了,可惜我没什么能力能挡住这么一头巨犬。
淡黄色的光线照射到我的皮鞋,我心头一震,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席卷全身,毛发倒立,而此刻右手紧握的鬼头刀却不听指挥地交到了左手!
我是纯正的右撇子,可鬼头刀交到左手之后,心头生出一股更加得心应手的感觉,就像颠倒了过来,我一下子变成了左撇子!
淡黄色的光线来源于头顶的低功率老式电灯泡,此刻我踏入的竟然是个房间!
就在我脚步离开通道那一刻,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黑乎乎的洞口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老旧的梳妆台!
看着梳妆镜里自己惊恐的脸,我竟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觉得镜子里那个人并非我自己!
房间里除了梳妆镜还有一张木床,床上的被铺鼓囊囊的,看起来有个人在被窝里躺着,看样子应该是个女人的房间。
因为有了薛奇玮家的遭遇,所以我习惯地抬头看了看房梁,然后准备悄悄偷溜出房间,免得惊醒床上的人,可刚才洞口闭合的动静那么大,为什么床上的人没醒?
房梁上挂着一根绳子,但没有镇邪刀,可问题就在于这根绳子上面还打了个绳套,像准备着上吊自尽用的一样!
昏黄不定的电灯泡,老旧的木床,斑驳的梳妆台,让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要命的是此刻的我看到床下竟然放着一对黑色的绣花鞋!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小心地拉开门栓,可好奇心却让我停下了动作,我决定看看床上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刚刚墙壁闭合都没醒来,加上房梁上的绳索,我已经开始想象床上之人的状况,好在房间的电灯亮着,虽然昏暗。
我左手紧握鬼头刀,竟然顺手万分,就像我天生就是左撇子一样!
因为脸上不断散发异香,我根本就闻不到外界的气味,可我又不敢抹掉,害怕没了药膏的效果,那群巨犬会突然出现将我撕烂,也害怕没了药膏的效果,自己无法面对和处理出现的状况。
这也算是饮鸩止渴,或者掩耳盗铃。
反正我已经进入了这个地方,就必须找到出去的路,但在此之前,我必须找到邹新觉那群人,甚至想救出灵女,揭开一切谜团。
床上之人没有一点动静,没有散发出一丝生气和热度,给人感觉像一尊冰凉的雕塑。
我小心地靠近,微微俯身看了被头一眼,胸口突然憋闷起来,就像无数蟑螂想要从我体内爬出来一样。
被头下是一颗干瘪的头颅!
头发浓密,黑色,只是脸庞已经完全干瘪,牙齿外露,眼窝紧闭,表情扭曲狰狞。
我摸了摸被子,被子干燥清洁,没有灰尘的痕迹,就像天天有人清洗更换一样!
深吸一口气,我还是掀开了整床被子!
密密麻麻的古怪符文爬满了这具女干尸的身体,除了头部没戴着鬼面,死状跟邵飞宇家中的裸体男尸如出一辙!
只是干尸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刻着的符文因为皮肤的收缩紧凑而更加清晰,就像在吹涨的气球上写字,放掉气球里的气,上面的字就会越发清晰。
就在我想找寻蛛丝马迹之时,小白却一阵风一般窜了出去,我跟着跑到门口,谨慎地往外查看了一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