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戒指
我搞得跟个凌晨回家的中学生一样样的,用手机照明摸索到自己的房间,薛奇玮就睡在隔壁,徐奎治走回不远的自己家里睡。
农村的夜特别的安静,晚上有点凉,毯子薄。
我压着毯子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将自己裹成个春卷样子,发白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钻进房里,光线微弱,但多少给我带来点安全感。
薛奇玮睡得很安静,隔壁一点声音都没传过来。
上眼皮好不容易发沉,我抛开这两天的推论以及各种诡异和不同寻常,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浅睡。
毯子好不容易暖和起来,我蜷缩着身子,而就在此时,胸口的被子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就像里面有个狂跳不止的老鼠一般!
刚进入浅睡的我腾地从床上弹出,听到“啪嗒”一声脆响,胸口的手机掉落在地,原来是手机突然震动,虚惊一场!
神经紧绷地我长长呼出一口气,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手机是据说能用来敲核桃砸车窗的某牌手机,我算是服了,半米高的床上摔下来,手机还是亮着的。
就在我要捡起手机的时候,脚底一股子寒气直往脑门上冒,黑暗中的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种直觉曾经数次让我从歹徒的枪口刀下脱险。
我当即提起精神,夜猫一样警觉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然后慢慢地往门边移动,那里有电灯的开关。
手机屏幕已经暗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亮了屏幕,就在屏幕亮起那一刻,房顶传来一阵轻轻的窸窸窣窣摩擦声,一点银光闪烁了一下。
我条件反射般一个鱼跃到门那边的方向,头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撞得自己眼冒金星!
“嗤!”
一声清脆声音响过,房间再次安静,隔壁薛奇玮的房间灯火亮起来,我摸了摸生疼的后脑,借着手机光按下了电灯开关。
“嘶…”
看清楚房间里情景的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在刚才自己猫腰捡手机的地方,地面上插立着一把黑铁大菜刀,是那种屠夫剁骨用的杀猪刀!
刀柄上还连着一段绳子,应该是悬挂在房梁上,绳子松掉,刀子就掉了下来,容易推断,可刚才差点就让这刀给结果了性命啊!
薛奇玮睡眼惺忪地敲门进来,看到我不悦地盯着地上的杀猪刀,慌忙抽出刀子解释。
“所长,这是我们当地的风俗,杀猪刀剐牲口越多杀气就越重,挂在房梁上辟邪来着,估计是时间久了绳子松动,让所长受惊了…”薛奇玮惶恐地解释道,慌忙捡起地上散落的红色布袋将刀子包好放在一边。
“辟邪?”我点起一根烟,稳一稳心神,撞到头倒没什么大不了,刚才要不是自己对危险的直觉敏锐,估计那下落的刀子能直接剁掉自己半个脑袋!
“嗯,村外的山林里野兽多,刀子除了辟邪还能吓唬那些畜生。”薛奇玮给我倒了一杯开水,似乎因为刀子的事,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本来以为我会趁机多问点什么,可我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包裹刀子的红布袋上。
“刀拿来我看看。”我指着布袋说道,没有丝毫询问的语气,而是近乎命令,摆明了不管你风俗如何,我只想看看差点要了我的老命的刀子。
薛奇玮虽然一脸为难,但确实有点理亏,也就老实将布袋递了过去。
我摸了摸红布袋的质地,又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才抽出那把生铁剁骨刀。
刀锋锐利,刃面寒白,起码有两斤重。
我细心地用指甲扣了扣刀子的木柄,突然脸色大变,眼睛充满敌意地怒视薛奇玮!
薛奇玮看到我的异常眼神,不由稍稍退后了一步。
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薛奇玮大惊失色,赶紧躲闪到墙边,我手里可拿着剁骨刀呢!
就在薛奇玮操起墙角的铲子时,却发现我冲向了窗口,并非要对自己动粗!
暗自庆幸没有动手的薛奇玮悄悄放下铲子,远远伸长脖子朝窗口望,我的手里还操着刀子呢,他可没那个胆靠近,刚才我的眼神十足的是想对他下手。
看到我放下刀子掏出小笔记本,薛奇玮才凑了过来,窗台上一小堆红米,散落在窗台上,薛奇玮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而我却在本子上写下两个字:救我!
这是刚才窗台上红米堆成的字。我绝对不笨,刚才薛奇玮想操起铲子跟自己对干那绝对不是瞎想,虽说小伙子血气方刚,但也不会没来由跟所长对干,唯一的解释就是,薛奇玮做贼心虚了!
所以我抹乱了红米堆才让薛奇玮靠过来。
薛奇玮已经被我列入可疑的行列,并不是因为他刚才想对抗我的行为,而是他话语中的漏洞。
薛奇玮说这个刀是常年放置房梁以致绳索松动掉落下来,可我查看过布袋,新的,上面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而刀刃显然是刚打磨过不久,如果是常年放置,这种生铁刀绝对会生锈,而我看到的是锋利的刀刃,加上我扣开木柄,木质松软潮湿,显然最近时间有碰过水,这些综合起来就更加验证了我的推论!
最有可能的往往又最无奈,因为毕竟是推论,不足以当成证据,因为整个案件朴素迷离,到目前为止能确认的只有一点,就是有受害者,不一定是死者,却不知道死者是谁。
那只断臂和邵飞宇家里出现的裸体男尸是否有联系,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作案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两桩案件都没有收到任何目击报告?其中会牵扯到什么天大的阴谋?
不管受害者遭受何种攻击总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吧?那块黑色的石头又代表什么特殊的含义?再者,我在血肉缸案现场门外发现的脚印也有疑点,可惜现在还无法定论。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装作不知吧…免得打草惊蛇。”我暗想道。
打发走疑虑却又故作轻松的薛奇玮,我坐在床边抽着烟,不断在本子上推演,不知不觉迎来了无夏村的鸡鸣。
今天我必须要放下手头的线索先赶回所里。
周米惠诡异重伤,派出所是什么地方?居然会受到不明攻击?
草草吃过早饭,我走出了薛奇玮家,就在他准备跨上摩托车的时候,心头猛然一紧,这次真的是庆幸自己昨晚没有草率行事了。
薛奇玮家门边上,一个不大的白色印子赫然出现在我眼中,跟邵飞宇家的一模一样!
想到邵飞宇家中戴着狞笑鬼面具的裸体男尸,我就一阵心寒。
摩托疾驰在山路上,没了周米惠坐在后面,虽然有点莫名失落,可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自己的车技,一路掀起汹涌尘头。
虽然还有年底就二十七岁,可我还是闷骚屌丝一个,甚至初恋都只是深埋心底,一心扑在破案上。
周米惠这妹子脸蛋漂亮,身材也好,人也个性,说真的还是比较合我的口味。所以摩托车到了分岔路就直接转头奔向镇卫生院。
我敲门进去,从玻璃窗看到周米惠慌张得将手机塞枕头下面。
可能周米惠还以为是老妈子提鸡汤过来了,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偷玩手机,又是一顿铺天盖地的啰嗦。
门打开。
难怪刚才手机上有什么猫腻?周米惠看起来有点心虚,碰触到我的视线之后脸颊就红了起来。
“所长...”看到挣扎着想起来的周米惠,我赶紧快步过来,轻轻按了按她的肩头,示意她躺下休息。
“伤哪了?”我一脸关切地问道,顺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来得急,根本就没时间买水果花篮什么的,不过我也不以为意。
这种随和到了周米惠这里却变成了一种熟人之间的不需客套,心里不由一暖,可当我问及伤口位置之时,周米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伤口疼?”我探过身子问道,浓眉微微皱起,周米惠很喜欢。
“没...”周米惠下意识地将手捂在左胸口,羞涩地小声答道。
“到底伤哪了?我看看...”我是真急了,真不知道这妹子有什么好遮掩的,可当他看到周米惠右胸口渗出来的点点血迹,自己的脸尴尬地红了起来。
“额...具体情况跟我说说...”短暂的尴尬沉默之后,我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所长你要的东西。”周米惠突然醒悟过来,抽出枕头底下的手机,屏幕微微倾向自己,翻出了一张照片,屏幕上是断手的手指特写图像。
“所长...那具男尸真的是邵飞宇?”周米惠看着紧盯屏幕出神的我,不由问道。
“还说不准,有些环节还不确定,必须要进一步的证据去验证。”我将关掉相册,却看到屏保图案上自己的背影!原来这妹子对我也…上学的时候连同桌都是爷们的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魅力的。
“那天我回到所里,邹叔就一直待在办公室,我好不容易才溜进证物室,你偷偷给的钥匙我都没敢放出来,一直贴身带着。后来我拍了照指就一直在接警台。再后来突然来了个报警电话...”周米惠停顿了一下,脸色难看起来,想起那画面似乎还心有余悸。
“什么样的报警电话?”我想抽烟,可发现面对一个伤员,只能缩回手,烟盒放在手里不上不下。
周米惠体贴地要过烟盒,抽出一根来递给我,一脸体谅的微笑。
“报警的人说是有凶杀案,我听到就吓傻了,他说有人要杀所长你!”周米惠脸色发白,身子不由微微前倾。
“有人要杀我?”我心头一紧,不由想起在薛奇玮家中的遭遇。
“嗯!而且所长你猜报警的人是谁?”周米惠故意买了个关子。
“谁?”
“邵飞宇!”
我点燃的打火机僵硬在半空,许久许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