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云溪问纪风,幸好天够黑,她将苦涩藏了起来。
“幼稚。”纪风转了一个面,不搭理她。
“你姐姐还活着。”
纪风马上转了身,一改往常的面无表情,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
“我姐姐在哪儿?你别骗我。”他眼里的光芒又渐渐黯淡,他害怕云溪是逗他开心说的谎话。
“你看。”她展开了手掌,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贝壳。
“没骗你。你姐姐还活着,只是受了伤,既然来了,这几日好好照顾她吧。”云溪认真的样子不像是谎话。
纪风眼里又亮了起来,黑夜里难得有这么明亮的星星。
他迈出了脚步,向前冲去,企图破门而入。
“映雪在里头处理呢。”云溪伸手拦住了他,但他如同一只倔强的小牛,非要亲眼见着他姐姐平安无事。
云溪毫无防备地被他一甩坐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细小的叫声。
背后的声响唤回了纪风的理智,他转了过来,不再往门上扑,他蹲下了身子要去扶云溪起来时,云溪自己手掌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褶皱的衣裙,朝他笑了笑。
其实她摔得不轻,但不想给他添麻烦,只能忍着痛笑了。
“是你救了我姐姐吗?”他问。
“算是吧。”云溪觉得自己得了尉迟星纪与魏胤池的帮助才救了纪雪。
“谢谢。”轻飘飘的两个字吹散在疾风里。
云溪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你说什么?听不见。”她得寸进尺。
纪风抿着嘴,就是不再开口,他绝不可能再说第二回了,听不见便听不见吧,反正他说过了。
他回避云溪追问的眼神,独自走向不远处的亭间,眺望着远处的景色,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但视线有所安放,便如同他的心有所着落一般,他安心了不少。
“他怎么了?”尉迟星纪突然端着汤药走到云溪的身后问道。
“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吗?”云溪被吓了一跳,拍了两下自己的心口,回答他的问题:“他在消化纪雪的事吧。”
他在学着长大,像她一样。
所以云溪才想给他偏爱,想用手摸摸他的脑袋,给他以安慰,可他竟全都拒绝了。
“将汤药给我吧,我来端进去。”云溪接过了汤药,抬了进去。
纪风从黑暗中走出,到了尉迟星纪的面前,对他说道:“继续教我武功吧。”
这是尉迟星纪的第二个徒弟。
“明日吧,今晚太仓促了,各回各房,睡觉去吧。”尉迟星纪打了个哈欠,拍拍纪风的肩,给他指了一间房。
“我要等我姐姐醒过来。”他在门口纹丝不动,像个小门童。
尉迟星纪摇摇头,回了屋。
剩下纪风一人在门口吹西北风,他的脸颊被风刮得泛红,脊背倒是挺得笔直,片刻也不松懈。
云溪刚开门出来,就见纪风的背影,他闻声回头,眼中压抑不住焦急,向房中探去。
“放心,相信映雪,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轮到你看着了。”
纪风还是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皱着眉头跑开。
纪雪不见醒,李映雪与云溪两人轮番守着。
第二日一早,云溪趴在床前睡前朦胧,忽的,手中纪雪的手微微一动,可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立马喊醒了李映雪。
二人围在纪雪身旁。
李映雪轻声叫了一句:“纪雪?”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像是不熟悉突如其来的光明一般,她眯了眯眼,片刻之后,才完全睁开眼睛。
“映雪……”她的声音沙哑,勉勉强强地说出了两个字。
“我在呢,放心,是云溪救了你,不必说话,好生歇息,我将纪风叫来。”纪雪伸手刚想抓李映雪的袖子,李映雪就先她一步跑远了。
云溪握住了她垂在半空中的手,冲她笑了笑。
李映雪跑了出去,纪风早早地就在院里拿着剑开始练了,尉迟星纪坐在一旁裹紧了衣服,捧着一杯热茶边吹着,边翻着眼皮看一眼纪风的剑式对不对。
这小子心中有执念,挥剑有力道,练得倒是不错。
“纪风,来。”李映雪跑近,呼着热气朝纪风招手。
纪风收住了剑头,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背在了身后。
“你姐姐醒了。”
他将剑还给了尉迟星纪,李映雪还想再说一句话时,纪风就已经与她擦肩而过了。
“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她伸着懒腰回去了。
纪风踏进了房,一下子扑到了纪雪的床边,紧紧抓着她的手,又怕握疼了她,松了松手掌,眼里的泪似乎要溢出来了一般。
他看着纪雪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原先均匀有致的身材已是瘦骨嶙峋,她身上缠着纱布,却还要忍着痛苦冲他笑,他心中很不是滋味,是他的羽翼不够丰满,没有将姐姐保护好。
他苦涩地笑了笑,垂在身侧的手却默默握紧了,他知晓了他的姐姐是从宫里头被救出来的,云川的这群皇室真是人面兽心,竟然将人折磨至此,纵使他们是异族,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已经避而远之了,却还要遭受灭族的厄运,以后他一定会拿起手里的剑,将姐姐护在身后,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了,他的眼神逐渐坚定。
仇恨的种子在他心中播下了。
纪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法说话的她只能给以纪风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可这看在纪风的眼里却格外心酸。
她又努力翻了翻手,拍了拍纪风的手背。
纪风伸手覆住了她苍白的手。
云溪倒了一杯热水,吹温了之后,扶着纪雪喝了下去润润口。
之后,她就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心想着理应给他们一些私人空间,就悄悄地退了出去,将门带上了。
云溪开门出来的时候,天空在飘着小雨,不一会儿,竟成了飞扬的小雪,在空中兜兜转转之后落在了云溪的头顶。
她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它染上了云溪的体温,很快在她手心里融化成水了。
“你个笨蛋,下雪了不知道披件衣裳。”尉迟星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给她套了一件斗篷。
“院里已经有一个伤员了,你还想让这情况雪上加霜啊?”尉迟星纪嘴上骂骂咧咧的,心里却将云溪宝贝的得很,主动站在了她面前,替她挡了些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