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遇点头,“这些年,是朝廷对不住袁府,迟来的道歉虽说晚了点,但对于朕来说,这是朕唯一还能做的了。”
当年袁府出事时,萧遇也还只是个没什么能力的皇子,在皇上面前说不上什么话。
更何况,就算能说得上话又能怎样,皇上除去袁家的心念已定,当时别说是萧遇了,就算是萧景去说,皇上也不一定能放过袁家。
而且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袁府,根本没人能够保的下袁府。
容隽并没有矫情,更不会不屑的嘲讽迟来的道歉和平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不是傻子,别说如今袁大人和袁向霖还活在世上,就算是当年袁府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只要他还活着,袁府的清白他迟早要还回来。
萧遇当初不适合做个君主,因为他的心肠不够硬,这段时间以来,容隽一直觉得他应该已经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君主,心机和理智一样都不少了,可如今再细看,这个当初他挑选出来的少年,其实也没有很大的变化。
比如此时谈起袁府时他眼里不动声色的恻隐。
容隽不知该喜该忧。
喜的是还好他的君王没有打算重新走他父皇的老路,忧的是这样的萧遇软肋暴漏的太过于明显。
可其实也不至于,容隽很快就释怀了,萧遇和他父皇比起来,多了三分的慈悲,这点慈悲足以让他对百姓多些赤诚。
也比他的父皇多了些理智,懂得隐忍。
就好比这些年他始终蛰伏在后面,不动声色的做着自己的闲散皇子,却一步步的让诸位大臣注意到他。
这其实是个极其有心机的人,也是个比较冷情的人,从那时候萧樑拿着他的侍妾和侧妃来威胁他的时候容隽就看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羞耻和愤怒,可眼底却一片平静,那些侍妾和侧妃对于他来说,如同蝼蚁一般。
这种人其实很可怕,但对于容隽来说,他只想着,挺好,至少他没有给大秦,挑选一个蠢钝至极,昏庸无道的君王。
茶水有些凉,容隽命下人再满上,萧遇摆手拒绝,“不必拘礼,我这趟来本就是当作好友间的随访,你若是如此拘谨,将来我怎么还敢来。”
他没用朕,用了我。
容隽笑笑,江其姝还在前面看诊,萧遇不打算多留,带着小太监阿福打算从后门出去,容隽拦住他,“万岁这种身份如何能从后门出,还是随臣一同从前门出去。”
萧遇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什么前门后门的,能走的过人不就行,哪来的这么多的规矩。”后门口有马车在等着萧遇,容隽倒也没再拦着,随了他,只是送他到门口。
临上马车,萧遇似乎想起什么,停住动作,跟容隽说,“对了,容沥这些年在边疆历练了这么多年,如今早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我帝京恰好缺他这种好儿郎,朕打算把容沥留在帝京,但边疆总要有人去守,丞相觉得袁向霖如何?”
他的称谓又换回了朕。
容隽点头,只道了一个字,“可。”
边疆属实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对于袁府的未来,如今已经全拴在了袁向霖身上,那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孩子,没有什么苦是不能吃的。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对于袁府来说是,对于萧遇来说亦是。
袁府如今就两个人,任他怎么翻腾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更何况基本上的达官贵人都知道,边疆那地方虽苦,但握在手里的东西多啊,大秦的军队基本上大半都在边疆,那些兵有时候看中的不是皇上手里的虎符,相较于虎符,他们更看中的是义气。
就好似如今容祁从边疆被调回帝京,可边疆上的那些士兵,一旦有容祁的诏令,依然会听从命令。
所以自古以来,将军若是与士兵的关系过于近了,难免惹得皇上生疑。
萧遇见容隽点头笑了笑,“那便有劳丞相跟袁府的小公子说一声,朕打算派他去边疆历练历练,问问他愿不愿意。”
瞧着萧遇的马车远去,容隽眼神忽明忽暗闪了许久,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
江其姝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这一上午忙碌的要命,但她心里格外的充实好像又找回了当初在医院那种忙忙碌碌的生活。
刚送走了个肚皮上起了疹子哇哇大哭的孩子,江其姝趁机揉了揉脑袋,伸了伸懒腰,头也没抬的喊,“下一个。”
下一个人很快进来,江其姝也没抬眼瞧,伸手去摸索茶杯,嘴巴絮叨了一上午,渴的直冒烟。
茶杯被人往她面前移了移,江其姝这才抬眼,瞧着眼前的人,有些诧异,“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容珺,江其姝还难免有些心虚,前两天三婶婶听她的话策划的那一场腊梅宴致使母子两个不欢而散的事情江其姝还是听说了的,她去开导了三夫人,想着过两天见到容珺再开导开导容珺,却没想到从三婶婶那里听到了一件让她眼珠子险些没掉出来的事情。
三婶婶一把鼻涕一把泪拿着帕子哭的凄惨,“那个逆子,我说怎么这些年始终不近女色,原来他喜欢的是男人!”
想到这,江其姝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八卦的想找容珺问个清楚,但心里又惦念着后面的病人,连忙朝容珺挥手,“你先让开,等我看完病再说。”
容珺甩着扇子往回瞧一眼,回头一脸疑问的看着她,“你瞧瞧我这身后还有病人吗?”
江其姝伸着脑袋往外瞧,果然没有病人了,已经中午了,估计大家都回去吃饭了。
江其姝吐了口气,没有一点淑女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容隽从后院走过来,皱了皱眉,看了容珺一眼,“你来做什么?”
容珺一时无言,随后被气笑,“姝妹今日药馆开张,我这个当哥哥的,说什么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江其姝没瞧出气氛有哪里不对,毕竟容隽一直都是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