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你慢一点。”
苏老师,苏老师,苏老师……
靳如月一口一个苏老师,每一声都喊得脆生生的,苏琛好不容安定下来的心思立马就被她给搅乱了。
他紧蹙着眉头,脸色非常的阴沉,薄唇抿得紧紧的。
终于走到陵园的外面,马路上没有那么多的积雪厚,他立马就将她放了下来,然后快步流星的往前走,根本就不管她了。
他往前走过了马路,然后打开车门坐上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陵园的门口,靳如月一脸蒙蔽的站在那里,不懂这是为什么。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对面马路苏琛的车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苏琛也没有再下来的意思。
靳如月受不住冷,抱着双臂在原地跳了起来,想要自己的身体暖和一点,一边还不停的搓手。
苏琛坐在车内,隔着一层车窗神色复杂的看着外面的靳如月,手放在车门锁上迟迟没动。
他很挣扎,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他现在太明白自己对靳如月是什么感觉了,就是喜欢,就是想要占有。
可是再仔细的想想自己的条件和处境,他还是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但喜欢,就很难不靠近。
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是这样的?喜欢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接近,想要知道关于对方的一切讯息。
而苏琛认为,得到靳如月一切讯息的有效方式,就是把她放在身边。
苏琛一向自视自己是个很有自制能力的人,五年前他喜欢上叶曦和,并且在后来跟她一起生活了五年。但即便是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过任何过激的行为。
可是这一次遇上靳如月,却在各方面的反应都那么过激了。他真的很害怕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不可收拾。
苏琛万般痛苦,闭上眼重重的往椅背上一靠,一拳头紧紧的砸在方向盘上!
顿时,车子喇叭就刺耳突兀的响了起来。
靳如月这时正在外面跺脚取暖,忽然听见喇叭响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但一刻,她就以为是苏琛在催促她过去。
想也没想的,甚至是带着一点高兴的心情,她立马就抬脚往他车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快速的拉开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再利索的关上了门。
苏琛听见车门的声音后,猛的一看睁开眼就看见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小脸被雪风吹成了高原红。
他蹙眉,想问你怎么上来了。
但在看到她睫毛上都落着雪时,还是忍住了没问,然后把暖气开到了更大让空气变暖和起来。
车内的确很暖和,比车外要暖和太多了,靳如月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肺里面都暖和了起来。
她转过头,这才笑嘻嘻的看着苏琛说:“苏老师,今天谢谢你。”
苏琛没说话,眼睛的余光都没有看她那里,自顾自的发动了车子。
等到车子拐弯往山下走以后,苏琛绷着脸说:“作为一个医生,你每天都有可能面临病人死亡。如果你每个死亡的病人你都这么做,你还有经历和能力去面对下一个病人吗?”
“我——”
“你听我说,你不需要给我任何的解释,我不需要你的解释。”苏琛依旧是绷着脸,语气也很严厉。
他已经,恢复了她老师、上级的身份。
靳如月知道自己不该,紧抿着唇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大腿上。
苏琛睨了她一眼,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但也还是很严厉。
“面对死亡的病人,你与其悲伤的追忆和悼念,耗费自己的体力和精力,更应该做的是总结自己的错误,吸取经验,在下一次遇到同样的病人时你能够有能力把人救活!”
靳如月听着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
苏琛驾驶车子转了一个弯,声音彻底柔和了下来,“尽管如此,我还是很理解你。”
靳如月猛的抬起头来,看着苏琛讶异的问:“苏老师,你真的理解我吗?”
“嗯,我当然能理解。”
靳如月脸上带着笑,感激的看着苏琛,只要有人能够是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难过的她就觉得满足了。
苏琛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对她狠不下心来啊。
紧接着,他说到:“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第一次去医院工作,接到的第一个病人就死亡了。”
靳如月无声的倒吸一口气,开始心疼起苏琛来。
这么多年,苏琛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放下,要把那件事情完整的说出来还是有些困难,难以开口。
最后,为了安慰靳如月他说:“病人患有食道癌,食道血管很脆弱只能吃流食或者注射营养,结果因为我的疏忽没有警惕到位,家人买了生的红薯给他吃。”
靳如月难过的皱起眉头来,“生的红薯,那么硬……”
“是,所以食道静脉血管破裂大出血。”
“大出血……”靳如月喃喃自语,然后很是心疼的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苏琛正握着方向盘的手,表示自己的同情和安慰。
苏琛看着手背上覆盖着那只小手,眼眸一沉。
忍下了自己反握住她的手的想法,他收回自己的手,咳嗽一生恢复平时上课的那副模样。
问到她:“说说,食道静脉血管破裂的后果。”
靳如月想了想,然后很小心的看着苏琛,像是怕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他一样。
“食管是食物入口进胃部的通道,管壁上分布了很多血管。有的人食管壁薄,易破裂,有的人静脉脆,易爆开。一旦出血没及时止住,死亡率很高……”靳如月难过的蹙起眉头,没再说下去。
“死亡率多高?”苏琛面不改色,追问。
“至少50%以上。”
“不错,看样子我给你补习的你还是学进去了。”苏琛称赞的点了点头,嘴边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靳如月看着他笑,心里面心疼得不行。
她也不想再去追问那个病人最后是如何了,因为毋庸置疑,肯定是不在了——
题外话——
如果我是苏老师,我应该是不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做外科医生的,面对太多死亡了。但是,又总要有人去面对,才能有人被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