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曦和的脚像是注了铅一样,不再像刚刚那样可以自由随意的挪动了,尽管心里在说退回去,把门关上。或者,关上门在傅纪年没发现前下楼。
可是她动不了,就那样呆在了门口,两眼直直的看着傅纪年。
她觉得自己这一刻脑子停止了运转,心里有莫名的苦涩,可是脑子里真的就是什么也没想,就看着傅纪年。
傅纪年替景尘掖好了被子起身,转身打算往外走时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门口的叶曦和。
她穿了一件体恤一样的睡衣,肩上披着浴巾,湿漉漉的发丝耷在肩后。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呆滞,手里拿着茶壶举在半空中。
除去平日里干练优雅的装束,此刻的她还是宛如一个小姑娘,肤白貌美,唇红齿白。或许是才洗过澡的原因,她的脸上有一层由内而外非常健康的薄红。
四目相对,傅纪年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从客房出来,顺手关上身后的门,目光始终看着叶曦和。
“怎么没把头发吹干?回去,吹干了再出来。”他问,向她走去,脸上带起一丝笑容。
“下去烧点水喝,马上就吹!恍”
叶曦和快速的回答,脑子终于开始运转。她的神色变得有些慌张,尽可能把头压低,让垂下来的黑发遮住脸颊。
在傅纪年正缓缓靠近自己,就要站定在自己的面前时抬脚就飞快的越过他跑下了楼。
傅纪年侧身,放在西裤的荷包里的手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脸。叶曦和转身太猛,湿漉漉的头发甩了他一脸的水。
他挺拔的立在原处,走廊的灯光将他的面容衬得更加的深沉,双目含情。
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他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当她还在为刚刚在卧室他亲汶她脖子的举动而防范着自己。
纤细的身影伴随着叶曦和跑下楼“嗒嗒嗒”的声音消失在楼梯口,傅纪年薄唇轻抿,转身又折回了卧室。
拿起床头的烟和打火机,他去了卧室外面的阳台,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卧室慢慢悠悠的抽了一根烟。
烟雾弥漫起来的那刻,傅纪年看着烟雾后的景象,视线模糊,目光深沉而闪烁。
顾又淮受枪伤,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下来之后,他忽然心中就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景尘曾经担心的问题正在缓慢的发生。
所以,他刚才才忍不住去景尘的房间看看她。他看着景尘酣甜的沉浸在睡梦中,眉头紧蹙。
心里有担心,担心顾又淮躲不过这道坎,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也担心,如果顾又淮真出了什么事情,景尘和孩子怎么办。
景尘跟着他长大,他将他当自己的妹妹。景尘有难,钱不是问题,他完全拿得出钱保证她和孩子衣食无忧。
但问题是,孩子的确是像景尘说的那样,不能没有爸爸。而景尘,也不能做一个单亲妈妈,单亲妈苦,景尘受不得。
一根烟燃尽,傅纪年走神没注意,烟头烧到指尖才惊觉过来。
他在阳台桌上的那个水晶烟灰缸里摁灭了烟,抬起手来一看,指尖已经被灼伤红,还有些熏黄了。
他快步走进浴室,脱了衣服丢进篮子里,站在花洒下打开了水龙头。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水流从男人线条分明的身体流过,腹肌和胸肌极具美感,像健美的男性雕塑。
傅纪年站在花洒下,反复的搓洗着被灼伤的手指,他眉头紧蹙,太阳穴隐隐的作痛。
自从叶曦和假孕之后,他就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在阳台上抽一根,只一根而已,适可而止。
因着不抽烟,他头痛的毛病也好了许久,这会儿一痛竟然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以往再痛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心焦火辣的。顿时,傅纪年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稠了。
胡乱的洗了一通,他关水裹上浴巾,踩着湿漉漉的脚走到一旁,拿起篮子里刚刚丢进去的西裤,快速的抓出手机,信步走出了浴室回到卧室里。
在落地窗前站定,傅纪年深沉的双眼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倒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紧接着,就拨通了夏征的电话。
电话接通,首先是传来一阵酒吧的喧嚣声,然后才是夏征一声微醺的……“喂?”
傅纪年从电话那边的声音一下就辨别出他是在酒吧,眉头蹙得更厉害。
默了半晌,他沉声开口:“打电话派人去医院守着,24小时,绝对不能松懈。”
“什么意思?顾又淮那事还没解决,对方找上来了?”夏征刚刚还微醺的语气一听这话立马就变得紧张和严肃起来。
“嗯。”傅纪年鼻腔里发出一声,然后又否定,“我有不好的预感,怕被景尘说中了。”
夏征突兀的笑了起来,“老傅,你怎么也跟着迷信起来了。景尘那小丫头爱钻牛角尖儿,你别被她带沟里去啊。”
傅纪年一时竟不知能从何说起,只好草草结束了对话,嘱咐夏征依旧要派人守在医院,等夏征连连应下来,他才掐断了电话。
转过身,背对着一片寂静的黑夜,他将手机握在手心里。
莫不成,真是他想多了?
时间往回走个半小时,叶曦和飞奔至楼下的厨房后,莫名其妙的连带着将厨房的门也关上了,深怕傅纪年追过来一样的。
她靠着厨房的门一分半秒,然后呆呆的起身走到流理台边,木楞的打开水龙头接水,再然后打开火烧水。
她靠着台子的边缘,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上面。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仿佛刚刚烧水的那一系列动作只是习惯使然。
事实上,叶曦和是痛恨这样的自己的,像个傻瓜,像个白痴一样。
然而刚刚在楼上看到的一幕,她却怎么都放不下,忽略不掉。
傅纪年对景尘的照顾,她一直以来都认为是对自己朋友的老婆的照顾,是一种礼貌的照顾。
可是,当她看见傅纪年为睡着的景尘掖被子时,看见傅纪年皱着的眉头时,却忽然生出一个很莫名其妙的想法。
难不成,傅纪年喜欢她,只是因为她长得跟景尘有几分神韵?
她不否认,自己跟景尘的确是有几分神韵在的,这一点她从第一次在这里看见景尘时就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