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羽正准备出门,门外管家喊道:“王爷,光禄大夫周堪,给事中刘向,侍中金敞等人在外求见。”
刘康道:“叫他们都回去吧,你告诉他们,本王目前养伤中,不便见客,他们只需各司其职,其他的一切莫提。”
管家与修羽二人递次离开。
不是他不想见他们,而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见,如今太子被禁足,他才刚进京,又是立下这不世之功,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这个时候他的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极有可能给那些人以可乘之机,到时他们以结党营私的罪名将他们诬告到父皇面前。而父皇一向极为痛恨皇子们私下结交大臣,他并不眷恋权势,可还没到时候,若真被那些人得逞,大哥的处境岂非越发困难。
他突然很感激父皇砸了自己这么一下。
他也相信周堪等人在这里吃了一次闭门羹之后,回去会商量一些对策来。
何况,刘康不是不见他们,而是不能这么明晃晃地见他们。
王嫱进来的时候,看到刘康正在发呆。
沏上一杯上好的龙井茶,端到刘康手中:“有心事?”
刘康笑着接过茶:“几位大臣来求见,挡回去了,借此给他们一些信号,也好让他自己自己早些做准备。”
王嫱默然未语,只知道他若要对付大权臣石显极为不易,却又不愿让这些大臣帮他,只怕会困难重重。
刘康轻抿了一口茶道:“只知道你糕点做得极好,按摩手法了得,却不知连茶也沏得这么好。”
王嫱道:“同芷蓝一个院子,每天看得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
刘康拉起王嫱的手道:“不用让自己这么累,其实真没必要每件事都做得那样完美。”
王嫱笑道:“在宫里,多学一份技艺,便多了一份傍身的本事,这样万一做错了事,主子看在什么都会点的份上也能从轻发落。”
刘康惊讶于王嫱的处处用心,又心疼她的处处小心:“皇祖母待人宽和,从不轻易惩罚下人,而且你深得皇祖母喜爱,大可不必如此辛苦。”
王嫱见刘康紧锁的眉头,反而安慰道:“瞧你,还真认真起来了,太后待我好那是太后的厚恩,可我不能恃宠而骄,而且我在太后身边,自然得了解她老人家的脾性,总要什么多学点。所以以往与芷蓝二人也常常琢磨茶色糕点的搭配,太后胃口差的时候也要想办法让她多吃点,所以学得东西多了些。何况宫中长日漫漫,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做,这些又不难,也是我与芷蓝二人都喜欢的,倒从没觉得辛苦。”
在皇宫里的时候,一停下来,她总是想东想西,想得多了便会怕这怕那,但若是有事情让自己做,就不会多想了,她发觉这个办法很好,所以轻易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可这些事,她却不想让王爷知道。
“你伺候皇祖母这么好,就怕到时我去求皇祖母将你要来时,她要舍不得了。”
“那你就多等些时日,让我教出几名小宫女出来后再说。”王嫱笑着抽出自己的手。
“那我也要舍不得的,等不了,怎么办?”
“你还能和一位老人家争啊?只能委屈我们的定陶恭王爷等着了。”
刘康又大笑起来。
史丹、韦玄成、张溥、五鹿充宗、牢梁,见刘康在竹简上写了这几个名字。
这些人,王嫱只听汉元帝与太后在讨论政事之时偶尔有所提起,汉元帝处理政事,除了愿意听中书令石显的,便是有些拿捏不准的事喜欢征求王太后的意见。所以这些人她亦听过几次,虽算不上十分熟悉,却也并不陌生。
刘康见王嫱盯着这些人名看,便主动解释道:“是石显的党羽。”
“这么多?”这些人均身处高位,虽写在竹简上的只有五个名字,可每个名字之下又有几个名字,他们的家庭、门客等等,五个人极有可能延伸出五十个,甚至五百个人,盘根错节,如参天大树深扎于大汉朝堂之中。
“何止这五人。”刘康见王嫱脸色不大好,忙把竹简卷起,“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一切我都会处理好。”
王嫱看着刘康的眼睛道:“你,可要千万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放心,我会的。”
“那毒是否就是他们中的人所为?”
刘康摇了摇头道:“不是,修羽已经调过过了,与石显党羽无关。”
王嫱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样子来,而是说道:“看来,朝中确实还有一条我们不知道的暗势力在。他们行事太过隐蔽,王爷,要解决掉他们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刘康走到她的面前,笼了笼她的肩膀道:“好了,没想那么多了。看你,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难看死了。”
王嫱给了他一记白眼。
见这个话题太沉闷,刘康问道:“我想今日下午去祭拜萧望之,你可愿随我一起?”
王嫱想也没想,点头道:“好。”
萧望之,王嫱只见过三面,第一次是去年雪宴上,第二次是去年底刘康出征匈奴为他送行的时候,第三次就是上元节那天,见他站在河岸边为刘康放六蟒河灯祈福,没想到三面之后便是永远见不到,也从未有机会与他说上一句。
映象中的萧大人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不苟言笑,做事更是雷厉风行,在军中威望颇高,也极得百姓的爱戴。
她是从心底感激萧望之的,虽说放六蟒河灯祈福于她这个无神论而言是不信的,但也是那次让她真正看到了刘康在百姓心中的声望。这样的一个人,愿意放弃自己的权位与她相伴,如何能让她不感激呢。
八月初的天气已经入秋,慢慢在转凉了,说热也不算太热,一件亵衣外加一件外衫正好。二人用过午膳,轻装简行,牵了一匹马往城外而去。
绿香哀怨地看着远去的二人,她也很想出府玩好不好。
他们二人现在眼里只剩下彼此了。
王嫱不会骑马,看到那匹高大的马心里就有些发憷,上次被太子带着连奔了八百里,磨得两个大腿内侧皮肉外翻,差不多养了近两个月,刘康刚刚回京才好。
向蕊地药果然不错,被磨成那样,最后结痂退了后,没有留下一丝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