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远在八百里之外的太原郡帅账内。
刘康紧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整整四天四夜了,刘康还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军中医士大多擅长处理外伤,对于解毒,他们只能算得上是一知半解。
不过也还算万幸,修羽在发现刘康不对劲之后,立即将所有的军医找来,他们稍作诊断后便一致确诊刘康是中了毒。
所以他们毫不耽搁,立刻就配了摧吐的药,修羽把药给刘康灌下去之后,他吐了不少出来,要不然会发生什么,修羽和小伍二人真的不敢往下想。
夜黑沉沉的,天空半颗星子也见不到,风越刮越大,仿佛要将整个大帐连根掀起一样。片刻后,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打得整个帅帐砰砰作响。
可纵使这般大的声音,床上的人仍是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
薛军医说过,若是再过两天,王爷还不醒的话,只怕再难醒过来了。
修羽和小伍二人半步不离地守着刘康。
刘康吐出来的东西,几位军医研究了这么多天了,半点眉目也没有。这毒下得十分狡猾,入腹之后,迅速与水和食物混在了一起,溶解于其中,根本分辨不出来,且无色无味。所以这么多天了,只知道王爷中了毒,可究竟中了什么毒,毒中有何成份,一概不知。
军医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听天由命般地等着他什么时候能凭自己的毅力醒过来。
周卓林此刻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已经累得整个人快要散架了,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出来了,他毕竟已是近六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护送他的侍卫也知道,若仍这么快速赶路下去的话,不用到太原郡,只怕周太医在半路上就已经被折腾死了。
况且又下了大雨,所以今天晚上,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只是还有两天时间,按他们这个速度很难保证能及时赶到。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刘康这个样子,不能挪动,陈汤和甘延寿二人在充分商量之后,又在修羽的建议下,不得不让陈汤带着十万大军先行离开。
十万人的军队不可能一直待在太原郡,每日耗费的粮草过于宠大不说,若是让周边几国知道了军中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他们此时若联合起来,必然会有所行动。
到那时,就算刘康醒来了,也绝对会大发雷霆,因为他们再清楚不过。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
而王爷,于大汉,于这天下百姓,他首先是个将军,是一军之主帅!
这些话,王爷不知和他们说过多少遍了,是让每一位将士刻入了骨子里的。
天蒙蒙有些亮的时候,床上的刘康发起了高烧,所有的军医都围在帅帐内,可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刘康的脸越烧越红,额头越来越烫。
帅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安静得似乎能听得清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
该发的牢骚,隋博阳早就怒气冲冲地发过了,锅碗瓢盆也摔了,人也打了,也骂了,该调查的也全都调查了,毫无头绪。
甘延寿甚至把负责埋锅造饭的伙夫全部抓了起来,每一个人都严刑拷打了一遍,均没有调查清楚。
因为刘康一直以来的习惯,除非军情十分危急,否则他每次都是与将士们一同用餐的。
而刘康喝水的杯子,军医也都看过没有毒,那些毒是下在他的饭菜里的。
每次吃饭甚至连位置都不固定,更不说用固定的餐具了。究竟这毒是什么时候下进去的,那人又是怎么知道刘康那天晚饭会坐在那个位置上用餐的,无人得知。
天已经大亮了,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此刻却大晴了,阳光照射下,地面的积水泛起青白色的光芒,刺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正在这时,帅帐的门帘忽地被打开。
众人往外望去,却被外面的白炽太阳一晃,根本没看清脸,而隋博阳已经本能地将随身的佩剑拔了出来,因为他看到那两个人穿着一身夜行衣。
其余几人,也纷纷把刀拔了出来,隋博阳甚至已经冲到了那两人的跟前,不由分手就朝二人劈了过去。
那两人还来不及说话,隋博阳的剑已经冲到了他们的眼前,他们不得不拿手中的剑去挡。
这时,门帘因为已经被放下,帅帐内恢复为原来昏暗的光线,也让修羽和甘延寿等人看清了来人。
修羽和甘延寿一见大惊,甘延寿立即对隋博阳喊道:“住手!”
隋博阳头也不回道:“总算现身了,老子今天就宰了他们,解药肯定在他们身上。甘将军你别拦我,我有分寸,今天一定要杀了他们替王爷报仇!”
隋博阳心中的怒火相当大,憋了这么多天了,眼见着刘康快不行了。没想到这两个人胆子这么大,光天白日就敢来看王爷有没有死了。此刻他见到这两人,根本不会手下留情,刀刀带着凌冽的杀气,恨不得一刀一个就杀了他们。
甘延寿气得只好亲自上阵,一把挑开隋博阳的剑道:“住手,这是太子殿下!”
隋博阳正要出击刺向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在听到甘延寿这话时,已经来不及收回来了,只得猛的一个斜转,剑堪堪地从太子身边那个黑衣人的右手臂上方擦了过去。饶是如此,那人的右手臂已经受伤,血迅速地蔓延了出来。
哐当,隋博阳把剑扔在了地上,然后单膝跪地:“属下有罪,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冷声道:“起来!你心急,我不怪你,带我去看康弟。”
甘延寿立即给太子让出来了路,在经过隋博阳的时候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毛毛糙糙,人都没看清,就敢随便动手!”
隋博阳仍跪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太子干嘛一身夜行衣啊!
正在这时,门帘又被打开,另一个身材小一些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在士兵的搀扶下也已经进来了。
“嫱儿姑娘,如何了?”太子看了她一眼,担忧地问道。
王嫱不会骑马,这一路他们二人带着她,飞奔而来,只花了一夜一天的功夫赶到离京城近八百里的太原郡,就算是习武的女子身子也吃不消。他们刚刚下马的时候也是两脚发颤,抓住马脖子才没让自己倒下来,更不用说她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功夫在身的弱女子了。
何况她不会骑马,是太子带着她一路飞奔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