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用谎言告诉自己这不是谎言
“你！”
苏城看向宋清河的时候，沉着的嗓音发出野兽般的一声低吼。
他松开宋清河当场扬起了手，吓得他瑟缩一下，紧闭上眼睛不敢反抗。
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宋清河睁开眼，发现苏城已经走在了前面。
他连忙跟了上去，经过那家店，与尹星洲匆匆一瞥。
尹星洲见他眼里还有光，还有自己想要的那种光，他差点就站起来追出去，当着苏城的面把宋清河带到身边来，可是仅存的理智终究没有让他这么做。
现在宋清河的确是待在苏城身边，不管自不自愿，自己不能给他添麻烦才行。
苏城把买的东西都放在了后备箱里，按部就班地为宋清河打开车门，还细心地帮他扣上安全带。
宋清河的心一直慌乱不休，不知道苏城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有了前车之鉴，宋清河忽然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好像小命难保了。
可是现在很奇怪，苏城一点都没有爆发的迹象，还贴心地问宋清河冷不冷，要不要把车里的空调打高一些。
宋清河点点头，热着总比冷着要舒适一些。
“一会儿顺便去趟超市，晚上我下厨。”苏城接着道，语气说不出的违和却也算是温柔的。
宋清河还是点点头，可这样的时间过得越长，他心里就越发地不安，自己好像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密室里，一点一点被人抽干空气。
苏城没有特意去买两人喜欢吃的东西，只是蔬菜和肉类各买了一半，两人同样不喜欢的牛奶也买了两三盒。
宋清河想起以前自己也领他来买过东西，只不过当时两人站的位置是反的，那时候苏城还和自己一样高，自己推着车，他反倒有些拘谨，不怎么买吃的东西，自己就给他一点一点拿进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超过了自己，宋清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很想上前抱抱他，然后跟他说，我不恨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儿，你也别折磨我了，咋俩扯平，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行吗？
可是现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宋清河当然没有说出这番话来，就随着苏城回到了家里。
家里比外头不知道暖了多少倍，门口站着的保镖还是巍然不动的。
唯一算是正常活物的小博美还趴在地毯上，在有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取暖。
宋清河走在后面，刚把门带上，就感觉一股强有力的力道朝自己袭来，不及思考，后背就撞到了背板上，锁扣狠狠撞了一下后腰，他差一点以为自己要成了两半儿。
“嘶……”他倒吸了口凉气，眼眶里也不争气地蓄上了点泪水，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苏城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相比起自己，他更加自私自利心胸狭隘只要是他喜欢他认为，别人就碰不得。
而自己，现在就是他狭隘心胸里唯一的东西，自己该死吗？在苏城眼里，也许是的。
“你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跟他们一起从我身边离开吗？”
猝不及防的，苏城喑哑的嗓音入耳，宋清河只觉得自己又的后腰又疼了几分，强行站直疼痛万分。
“不是……不……”宋清河的手被他拽着，没法压着疼的地方，他就这么被苏城拉着手，整个人往下沉，像古时候因为刑罚吊在城门口供人鞭挞的尸体。
“我这么爱你！我这么爱你！”苏城像极了一头进入疯癫状态的狮子，他不会在草原上狂奔，只是选择伤害最亲近的人，他以为他想守护的人，对方也一定会守护着自己，所以他见到那三个人的时候他不愿意相信，但脑子里却为自己编造好了无数荒唐的理由和荒唐的梦，他不想再对宋清河凶，可他忍了一路，终究还是没能忍下来，终究等耳边没有了嘈杂声，他还是在沉默中爆发了，“你要像所有人一样抛弃我吗！你要像他们一样离开我吗！”
满目的猩红也抵不过眸子里的苍凉，苏城逼得自己离他如此之近，“无论是谁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宋清河！我恨你！我恨你！你把我的心狠狠剖开然后丢弃到一旁，你才是最狠的那一个人！”
“你有什么证据……”宋清河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辩解呢，还是顺着苏城所说的罪行一一承认？他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嘴巴就已经张开了，“是我想离开你吗？是你在逼我离开你啊苏城……你仔细想想，现在做错事的人是我吗？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还会有人纵容你吗？”
宋清河这么说，可他没想过，在遇见他之前，苏城从没没有体会过被人纵容的滋味，所以出现一个自己才会向自己疯狂索取。
他的思路如此清晰，说出的话句句在理，让苏城脑子里紧紧崩着的一根弦瞬间断得四分五裂。
“你果然是装的！你在骗我！你在和他们一起骗我！你想让他们带你走是不是？好啊，无论是那个尹星洲还是那个姓风的以及他妹妹，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眼里的猩红色转而化为死气沉沉的阴冷，那藏在深处的火一般的爱慕却如长年累月浸在腐朽的臭水沟里一样，已经变得恶臭至极，他还没有发现，还以为自己对他的爱同当年一样纯粹似火，洁白如云。
伴随着苏城愤怒的话语和拳打脚踢，宋清河蜷缩在地上，双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宋清河微微睁着眼睛，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于是从那狂风骤雨般的密集的疼痛中看见了苏城在哭，他委屈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个施暴者，像是在施行什么正义。
宋清河有些心疼，这个自己看着他喜怒哀乐的孩子，这个连委屈的表情和话语都像自己弟弟的孩子，他甚至在想，如果苏城现在停下来，和自己说一句我只是害怕你离开我，那样自己就原谅他，可是什么都没有。
疼痛还在不断扩大。
他是想屈打成招吗？可自己终究不是个罪犯。
爱这个字，像是给人以正大光明的理由套上冠冕堂皇的借口借以做出任何事。
宋清河像具死尸，连窗外的光线都不曾让他的眼里有什么焦点，他只听见苏城在说不要离开我我爱你，和一声声幼小的犬吠声。
“汪！汪！”
宋清河的意识终于回来了一些，疼痛不再继续，是小狗咬住了苏城的裤脚，制止了他的行为。
可它的力量终究弱小，苏城一抬腿就将它踹到了一边去。
似乎还不够解气，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小狗高高举起用力甩了下去——
“汪呜……嗷呜……”
它依然躺在地上抽搐，清澈的眼里和宋清河一样瞬间失去了光点，可苏城似乎还不够解气，在宋清河惊恐的眼神里朝它抬起了腿。
“不要苏城，不要！啊啊——”宋清河连滚带爬地半直起身抱住了它，随后被锁扣重击的后背又被苏城的皮鞋狠踹了一脚。
没想到宋清河会突然起身跑过来，听着他狠厉的惨叫，死死护住的小狗的身影，苏城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匍匐在他身上，一时慌了手脚，“宋哥……清河……清河……没事儿吧，啊？”
“你也爱我对吗？对吗？是我误会了对吧，你告诉我啊……”苏城抱过他的身体，对上他死灰般的眸子才知道害怕，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定下了心来，在宋清河唇上轻轻一吻，笑着自我催眠似的道，“……你就是爱我的。”
他已经不屑于他的回答，如果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那就给自己编造一个，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爱是什么？是卑微祈求虚与委蛇自我想象得到的吗？
那些故作清高昂起自尊的人大概是不要的，可是对于宋清河，苏城将那种种一并含进嘴里，藏在心里。
——
北青提前回国了，因为有些放心不下，他可不想苏城因为某些原因而犯下什么大错，他从机场直接把行李箱也一起提到了苏城家里。
他来到苏城家门口看见那两个站着的保镖，本来还是一颗玩笑的心，想着苏城还真把人看得这么紧。
可当他看见宋清河抱着狗一副要昏不昏躺在地上的样子，心就跟着惊了惊，“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的事情你别管。”
苏城站在一边冷漠道，把狗从宋清河怀里拿出来，接着就想抱宋清河上楼，结果被北青制止了，“他看起来不太好，不用送医院吗？”
“我说了，不用你管。”苏城又道了一遍，抱着宋清河撞开北青就上了楼去。
“苏城，你还是什么时候让我帮你做个心理疏通……”北青觉得事情忽然难搞起来，他倒不是想救宋清河或是什么，只是害怕苏城陷进去太深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苏城吼道，“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去！”
此刻，只有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狗让北青叹了口气。
如果，北青想着，如果宋清河这个人早点出现在苏城身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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