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日清晨,雨秋平、池田恒兴、竹中重治一行人来到了羽柴军的阵地。羽柴秀吉已经接到了雨秋平的通知,让他们从佐野山区里撤退,会和雨秋平和池田恒兴的部队,一起在开阔地扎营。
“让我们看看这支把红叶你从四国岛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给捞回来的英雄部队长什么样子!”池田恒兴拍着雨秋平的肩膀打趣道。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小山的山腰,看着羽柴秀吉的部队从南边撤来。
“去你的。”雨秋平笑着回拍了池田恒兴一下,“不过藤吉郎这次确实够意思。要是没他这次奇袭,我可不知道怎么脱身才好啊。”
然而,当他们看到羽柴秀吉的部队后,所有人的笑意却逐渐消失,每个人都愣愣地望着羽柴军的队列。
“我没看花眼吧。”看了半晌后,池田恒兴才缓缓地抬起手,指着羽柴秀吉的那些部队,同时望向雨秋平,“不仔细看,我还以为那些是红叶军。”
池田恒兴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羽柴军列着整齐的队列,喊着子在道路上行进,有板有眼还挺像回事。他们的装备,也是清一色的长枪和铁炮。虽然仔细观察一会,会发现他们的脚步和队列并没有红叶军那么整齐,但他们的纪律也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部队了。
这分明就是红叶军的低配版复制啊。
等到羽柴秀吉带着侍卫跑到雨秋平这边来后,池田恒兴立刻醋意浓浓地质问道:“你这猴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学了红叶的练兵方法!”
“唉哈哈哈哈哈…”羽柴秀吉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还偷偷瞄了一眼雨秋平,发现后者神色如常后才解释道,“咱们红叶军的战力天下闻名,我虽然比不上红叶,但总归还是想学的嘛!不过我没那么多钱,我没办法让他们天天训练,只能三天一练啊!这里面还有不少是农兵,农忙时还要解散回去种地呢,可不是红叶那样全部都是常备兵。”
“那也够用了,这家伙!”池田恒兴指着羽柴秀吉的部队,酸酸地道,“我还在想,你这小子遇到那鬼十河,肯定一个照面就完了,谁知道你居然撑了这么久!好啊,原来是偷师红叶,练出了一支小红叶军啊!”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酸啊,恒兴!”雨秋平倒是满不在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办法都是造化的,谁用了就是谁的!”
“就是,就是,还是咱红叶大度。”羽柴秀吉笑着在雨秋平和池田恒兴胸口各捶了一拳,那俩人也都笑着还了羽柴秀吉一个。
“藤吉郎,这次可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奇袭淡路逼三好家回援,我可就麻烦大了。”雨秋平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不管怎么说,要给你道个谢。”
“兄弟嘛,自然是要两肋插刀!红叶之前也救了我好几次,轮到我帮你了当然不能含糊!”羽柴秀吉拍着自己胸脯,意气风发地答道,惹得大家一阵大笑。
“也真有你的,想到渡海奇袭的方法。所有人都觉得有淡路水军在,我们根本不敢下海。你倒是直接奇袭了淡路水军的大本营!”雨秋平看着羽柴秀吉,不由得感慨道,“真的不得了了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就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敢下海,我才敢玩大的啊!”羽柴秀吉闻言得意地笑了起来,“出奇制胜,不是咱一贯的风格吗!”
“夸你几句可把你能耐的!”池田恒兴看到羽柴秀吉都飘了起来,忍不住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别在这吹牛了,赶紧回去指挥部队吧!我们在后面等你!”
“好嘞!”羽柴秀吉现在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时
池田恒兴这样拍他的屁股他都是要跳起来的,此时居然毫不计较。据说,织田信长要表彰他这次的大功,给他加封不少的领地。
等到羽柴秀吉走了之后,池田恒兴一直盯着雨秋平看,发现后者神色如常。于是,他鬼鬼祟祟地把雨秋平拽到了一边,对他低声道:“我说红叶,你咋不生气啊?”
“生气?生什么气?”雨秋平虽然猜出了池田恒兴要问什么,但还是故作不知地反问道。
“你不是都懂得吗!装什么糊涂!那猴子偷学了你的练兵秘籍啊!你不急我都替你急!”池田恒兴跺了跺脚,在雨秋平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你可就是靠这个扬名立万的!如今被人学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我又从来没有想保密过,这种练兵方法,我整天大张旗鼓地练,想保密也保密不了!藤吉郎也是自家兄弟,他学就学了呗,挺好的,对战斗力的提升肯定有帮助。”雨秋平笑着摊开手,“没事的,我不在意。”
“你还真是不着急啊!”池田恒兴彻底被雨秋平弄懵了,“要是人人都学会了你的练兵方法,人人都练出了那‘天下最强’的红叶军,你不就没优势了吗?”
“你以为红叶军,只靠着练兵方法就能练出来吗?”雨秋平闻言一笑,摇了摇头道,“差得远呢。练兵方法只能练出‘形’,但红叶军真正可贵的地方,在乎‘神’。”
“那‘神’是怎么练出来的?”池田恒兴眼睛一亮,“我就说嘛,你小子机灵得很,肯定藏着私活!快和兄弟说说!”
“这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潜移默化的。方法你们也都知道,只不过你们不愿意去做罢了。”雨秋平转过身来,郑重地望着池田恒兴,低声道,“秘诀就是‘平等’。”
“平等?”池田恒兴不明所以地反问道。
“在红叶军里,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哪怕是再下级的足轻,和再高级的军官都是平等的。他们吃的是一样的饭菜,住的是一样的宿舍,上的是一样的厕所,就连他们在食堂打饭时都要一起排队,谁也没有什么特权可以享受。”雨秋平给池田恒兴举个例子,“我们在军队里,也废除了跪拜礼和诸多繁琐的理解。大家相见,不论军衔高低,统一用一模一样的平等军礼互相问候。我的命令之所以会被大家执行,不是因为我本人有多高贵,而是因为我的军衔。大家尊重的是这个军衔和役职赋予的权力,而不是说担任这个职务的人有多高贵。”
“那这不简单!我也让我的人统一吃食堂、住宿舍、上厕所,我带头和他们一起排队,互相行军礼!”池田恒兴想当然地拍了拍脑袋。
“哪有那么容易?这些都是‘平等’精神的表现罢了,又不是做了这些行为大家就真的平等了,你不能本末倒置啊。”雨秋平摇了摇头,继续给池田恒兴解释道,“你知道吗,我这支部队是怎么来的?”
“知道,谁不知道,想想都气!”池田恒兴提起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却是气鼓鼓地嚷嚷道,“你小子孤身冲进知立城里,带着两百多奴隶把我们织田家数千大军钉在一个破城外面三天。真的是丢脸丢到奶奶家了!”
“对。”雨秋平想起往事,不由得有些感慨,“当时我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算账的,我的部下们都是身份低微的奴隶。大家同生共死,没有什么身份、低微的差异,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好兄弟。从那时起,这个精神就成了红叶军最宝贵的财富,一代代被传承下来。新兵入营的第一课,就是要明白红叶军里的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谁要是敢在红叶军里搞不平等,就会被
罚去做俯卧撑,甚至撤职。”
“我们雨秋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自己私有的领地。哪怕是我的雨秋五兵卫、哪怕是安成、汤普森他们那样的高级军官,他们也都只是每个月领俸禄,没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和家臣。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只是职务不同罢了。不存在什么家主和家臣,武士和平民的差别。”
“天呐?那你们的人不会不满意吗?都打下这么大一片领地了,却连自己的封地都没有?红叶你也太抠了吧!那要是那些兵有朝一日人没了,岂不是连块地都没办法传给子孙?后代该怎么活下去啊?”池田恒兴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武士足轻们上阵杀敌,不就是为了能博一块领地传给后人吗?”
“我们红叶军的俸禄可高了,是你们同等职位的人拿到的俸禄加上领地产出的三倍呢。他们干了这么多年,家里早就存下好大一笔钱了。我们也会给每家每户安家费,给他们分一处住宅。烈士的抚恤金非常丰厚,所有军人和烈士的子女,也都可以进入我们开办的学校里免费上学。等他们学成了,就可以在雨秋家或是红叶军里谋一份职务,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怎么会担心自己部下的生计呢?”雨秋平一一细数着雨秋家的福利,“还没完呢,还有好多…”
“原来如此啊…”池田恒兴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不过你小子可是真的有钱,你那町当真是个热÷书宝盆啊!”
“因为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自己的封地,所以我们红叶军里没有家主和家臣、武士和平民的区别,没有上下隶属的束缚,大家都一样,才能有人人平等的精神。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精神,我们的战斗力才能那么强。”雨秋平拍了拍自己的刀鞘,随后做了几个挥刀的姿势,“知道我们红叶军为什么用长枪吗?如果是单兵作战,武士刀要比长枪强上多倍!但是如果是团队配合,长枪却要比武士刀好用!但是枪阵要求所有的人互相掩护,你有时候甚至要拼上自己的命来保护你的同伴!红叶军里的每个长枪兵都有着这样的觉悟,所以在战斗时一往无前,从不担心自己的侧面!只有这样,枪阵才能发挥最大的战力!如果每个人都畏首畏尾,担心自己侧面被打击或是被近身,每个人都拿着长枪各自为战,那枪阵的威力还不如武士刀呢!”
“我问你,如果一支身份差异巨大,又有家主又有家臣、又有武士又有平民,大家沾亲带故的部队,能发挥这样的战力吗?家主愿意为了保护家臣拼上自己的命吗?武士愿意为了保护平民拼上自己的命吗?一个家臣难道不会一门心思想着保护家主,而忽视了身边同伴的安危吗?”雨秋平连连的反问把池田恒兴说得哑口无言、只能连连点头。
“最明显的,就是我们红叶骑兵。”雨秋平想起了三日町的那场血战,不由得有些怅惘,伤感的声音里却带着浓浓的自豪,“我们的墙骑兵冲锋,连赤备都无法抵挡!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每个人都有着为了掩护身边同伴而和对方换命的决心!如果你不愿意保护同伴,你不愿意换命,你让了一下、退了一下,你的同伴就完了,整个阵型也完了!你觉得高贵的武士家主会愿意保护自己身边一个贱民而和他一起齐头并进、跟对面的武士一命换一命撞死吗?你觉得一个苦练武艺十余年、技艺精湛的武士愿意和一个刚入伍几个月的平民一起和对面同归于尽吗?他们不愿意!因为有身份差距在,墙骑兵冲锋就用不了!”
“红叶军之所以能有今天,能有这样的战斗力,就是因为我们全军上下至始至终都相信,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人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