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秋平一行四人在山里面里穿梭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了伊与木附近的山区里。在这里,雨秋平第一次看到了本家部队的旗又有酾酒备,又有燎原备。他们在伊与木扎下了一个巨大的营盘,将三好军阻隔在了西边。
“殿下稍安勿躁,在下先去探探。”森可隆此时已经苏醒,眼见着马上就要安全了,却仍然不放心让雨秋平去冒险,抬手拦住了他。
“可隆,你的伤还是好好休息吧。”雨秋平挥了挥手,示意骑在马上的森可隆不要行动,同时对朝比奈松千代道,“松千代,辛苦你一趟,去探探路。”
“是。”朝比奈松千代朝着雨秋平行了一礼,就准备转身离开。这次生死间的绝境遭遇,让这个顽皮的孩子成熟了很多,隐隐间已经有了一副武士的样子。
“这次你表现不错,临危不乱,还救了可隆一命。”雨秋平笑着在朝比奈松千代的头上摸了摸,“等这次回去,就给你元服。”
“真的吗?”朝比奈松千代闻言眼睛一亮,那浓浓的双眉也开心地露出了弧度。那一瞬间,雨秋平忽然从他身上看到了朝比奈泰亨的影子。
“你笑起来和你父亲一模一样。”雨秋平有些感慨地轻声笑道,“快去吧。”
朝比奈松千代骑着琵琶下了山,不一会就再次骑马回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小幡杰盛、前田庆次、福泽谕楠等一众军官。
“殿下,您可回来了!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前田庆次看到雨秋平,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熊抱,还把雨秋平给举得老高,“这几天三好家的忍者一直在传言,说您已经被他们给杀了!还弄出了个假的首级挑在杆子上,弄得咱们人心惶惶!我们派了人在山区里一直找,也没找到您啊!都有人提议赶紧想办法派使者回近畿去,让少主继位呢!”
“军中无主,人心不定。索性红叶军一直以来纪律森严,再加上军官努力弹压,才保持不乱。”福泽谕楠也跟着补充道,“不过我们的压力也很大,殿下再不回来,我们都快顶不住了。”
雨秋平自然明白他们的压力,因为他就有过切身的体会。当年在尾张,今川义元意外身死,强大的今川军因为群龙无首甚至爆发了内战。他们能在雨秋平失踪近两天的情况下稳住局势,当真不容易。
“你们就没怀疑过我已经死了吗?”雨秋平有些疑惑地低声道,“你们都找不到我,凭什么相信我一定还活着?”
“您啊,跑得比兔子还快,哪有那么容易死!再说不是还有平八郎吗?有平八郎在,没个千八百人,谁能伤到您?”前田庆次笑着一把拉过雨秋平,“赶紧回去,把您的枫鸟马印打起来!稳定军心!”
当雨秋红叶的枫鸟马印再次于军中升起时,红叶军的阵营里顿时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雨秋平亲自登上营寨中的哨所,向全军挥手致意。原本人心惶惶的部队瞬间军心大定,而本来打算在上午发起进攻的三好军,在看到了雨秋平的旗后也停下了脚步。
“差一点。”十河一存站在安宅冬康和三好义贤的侧边,有些恼怒自责地用拳头狠狠敲击了一下木栅
栏,把那根木头都给敲弯了,“就差一点,就能杀了他。”
“无妨,四弟你的突击本来也是临时起意,我们没打算在那一战里把雨秋红叶干掉,只是想消耗他们的实力。”三好义贤摇了摇头,示意十河一存不必自责。“在吉良亲贞派人求援后,故意放他的信使突围到雨秋红叶那里,让他疑神疑鬼不敢攻城。围城时故意露出破绽让吉良亲贞突围,把红叶军引来支援,一并击破。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了,不是吗?吉良军已经被歼灭,而那支酾酒备伤亡近两成,也是战力受损。若是没有燎原备及时赶来,此刻伊与木就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可是红叶军据险扼守,配上那6门大筒和900把铁炮,我们也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十河一存看了眼红叶军坚固的营盘,神色中露出一抹狠色,“要么就是一场血战,把阵地拿下。”
“不必,红叶军根本不敢据险而守。”安宅冬康笑着拍了拍被十河一存锤弯的栅栏,“我们有淡路水军,一切陆地上的关口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只要乘船绕到他们后面登陆,就可以逼着他们回撤。”
“是,我们这一战,主要也是靠着淡路水军。”三好义贤冷笑着点了点头,“控制了制海权,封锁四国,让雨秋红叶有去无回,把他彻底绞杀在四国,除去我们三好家十年来的心腹大患。不过,为了避免雨秋红叶撤到沿海地区死守、拖到我们粮尽退兵后离开,我还有些‘礼物’要送给他,顺带捎一份给长宗我部元亲。”
5月15日,淡路水军搭载着阿波众,经过兴津岬冲,向着东北航行。红叶军设在海岸边的岗哨发现了淡路水军后,立刻回报雨秋平。
“他们是想从海上绕过我们正面的阵地,到我们的背后登陆吧。”福泽谕楠思索片刻后就做出了判断,“还没到秋收,肯定不是撤军,而是要迂回包抄我们。”
“你说的不错。”雨秋平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了麦克阿瑟叼着烟斗的样子,“这叫蛙跳作战。利用水军,绕过敌方的防御阵地,绕到背后去登陆。”
“蛙跳?倒是挺形象,不愧是殿下。”福泽谕楠愣了一下,朝着雨秋平苦笑了一下,“不过我们着实不好应付,只好撤退了吧。如果被他们前后夹击,不仅要腹背受敌,粮道也会被切断。”
“可是退到哪里去呢?”吉岗胜政有些不满意地举起手道,“我们往后退,他们就继续往前绕,我们还要往后退,一路退到冈丰城去吗?”
“所以我才说水军重要啊。没有水军,我们在海边作战就像是缺了一只腿一样,战术上只能被吊着走。”雨秋平摊开了手,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们可能真的要退到冈丰城附近才行。只有退到哪里,我们的部队才足以防御所有的登陆点。”
“殿下,我倒是有个主意。”吉岗胜政“嘿嘿”一笑,把头凑到了沙盘旁边道,“咱们不如,趁着阿波众和淡路水军出海的时候,突袭十河一存留在地面上的赞岐众!咱们两个备队加上骑兵连,大概有3000战兵能用,十河一存手上也就3000战兵。咱们先把十河一存干掉了,然后再回身收拾登陆的阿
波众!”
吉岗胜政的主意让众人都是眼前一亮。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真的很有诱惑性。三好家的蛙跳战术固然充分利用了水军的优势,却犯下了分兵的错误。在击溃吉良军,迫使吉良亲贞率领残部退回冈丰城后,三好家的部队本来对红叶军有着21的兵力优势。可是随着阿波众的出海,地面上的赞岐众和红叶军就差不多是11了。
“还是算了吧。”雨秋平权衡了半晌后,还是做出了保守的选择,“山路狭窄,部队难以展开,突袭战很容易陷入持久战。到时候阿波众从背后登陆,我们就完了。而且,这一战我们要是赢了,十河一存最多也就是退回中村御所,等待阿波众登陆后再反攻。可我们要是输了,阿波众只要切断我们的后路,红叶军就是万劫不复了。”
“总归是要冒险的啊!哪有兵力只有对方一半,还能稳操胜券的打法啊!”吉岗胜政对雨秋平的保守十分不满,“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不行,太冒险。”雨秋平摇了摇头,坚定地拒绝道,“如果留在路上的是阿波众,我还有可能考虑这个计划。毕竟阿波众和三好义贤不以善战为名。可留在这里的是赞岐众啊,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在狭窄山路上的正面战斗里快速击败赞岐众吗?那可是能在隔着河的情况下一个冲锋就把吉良军击溃,再追的你们殿下狼狈不堪的鬼十河啊!”
“撤退。”雨秋平打定主意后,部下们即使不认可这一决断,仍然十分果断地开始执行命令,这是红叶军一直以来的优秀传统。之前损失不小的酾酒备先行撤退,燎原备则负责断后,防止尾随而来的赞岐众发动突袭。
5月15日下午,红叶军退过了洼川城,城主洼川俊光弃城跟着红叶军一起撤退,洼川城随后被十河一存占领。5月16日,红叶军退出久里,这也标志着三好家彻底压制了西土佐。5月16日傍晚,红叶军抵达了土佐中部重镇须崎城,而淡路水军则在须崎城南边的久里冲海域徘徊,有继续东进的趋向。雨秋平因此打算进一步后撤,保证后路的安全。
不过,如此红叶军大踏步的后退引起了长宗我部元亲的不满和担忧,他怀疑红叶军是不愿意为了长宗我部家死战才故意避战的,再加上雨秋平之前被十河一存追得狼狈不堪,更是让他对红叶军的战斗力都有所怀疑。西土佐的丢失让长宗我部家内部十分沮丧,前线的军队士气低迷,甚至有家臣开始谩骂雨秋平。虽然败退而归的吉良亲贞主动向众人说明了情况,将西土佐战败的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并坚称如果没有红叶军的仗义支援,吉良家就已经完了;但是长宗我部家的家臣仍然将西土佐的沦陷归结于雨秋平,那些领地在西土佐的家臣们则尤其愤怒。他们不好意思直接指责长宗我部元亲,只得指着和尚骂秃驴,通过攻击雨秋平来表达自己对长宗我部元亲的不满,汹汹的舆论逼着长宗我部元亲向雨秋平表明态度。
不过,出于同盟情分的考虑,长宗我部元亲并没有直接指责雨秋平。而是让须崎城城主久武亲信向雨秋平转达了长宗我部元亲的口信:希望雨秋平能努力坚持,不要继续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