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庐、姜炎和项少飞等人追到茶凉古道时,姜红蝶还没有离去,她站在茶凉亭内,望着远处经年奔腾不息的安庐运河呆,那只白鹤安静地立在一旁,长喙随着脑袋不时左右摇摆。
“红蝶。”宇庐远远看到姜红蝶,叫了一声,待奔到近前,急问:“红蝶,人呢?”
姜红蝶缓缓转过头,不答二王子的问话,问道:“那个陈人中到底是什么人?”
姜宇庐皱眉,道:“梁国的太傅,范府的先生,他们人呢,你有没有追到?”
姜红蝶摇了摇头,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已经葬身鱼腹,他已经尸骨全无……”又回忆到什么,摇头续道:“对,他只是一个连书都要偷着读的可怜虫而已,他怎么敢对我出拳,不是他!”
姜炎道:“九妹,二哥问你的话,你听到了吗?适才飞凰公主和陈人中有没有经过此处?”
姜红蝶从亭中走出,路过姜宇庐和姜炎,淡淡道:“你们两回去吧,追不到了。”
姜宇庐问:“你见过他们?”
“见过。”
“那——”姜宇庐压抑住怒气,道:“你让他们走了?”
姜红蝶看向姜宇庐,道:“一个飞凰公主,一个点星才子,一组五音卫,我凭什么拦得住他们?”
“没有截住飞凰公主,回去如何向父皇交代?”
姜红蝶道:“你们稍微能早到一步,何至于此?我自会如实向父皇交代,至于你们如何交代,我就管不着了。”姜红蝶说完,召鹤近前,自驾鹤回长安去了。
姜炎看着姜宇庐,问道:“二哥,如今该如何是好?”
姜宇庐沉默不语,过了一会,道:“少飞,你继续率御林军前去追赶,五弟,我们俩回去复旨。”
姜炎点点头,又转头道:“黑袍,你随少将军一起去吧。”
黑袍嗯了一声。
姜宇庐、姜炎原道返回,姜炎面露疑惑之色,道:“红蝶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姜宇庐沉着脸,一言不。为免回城的途中再遇杨奇策等人,姜宇庐率队绕了小路。
项少飞一路快马加鞭,率御林军继续追赶飞凰公主,虽然他自己也清楚此次追击已然宣告失败,但两位王子为了交差,自己这明知徒劳的一趟是不得不跑的。
到了第二日清晨,项少飞已然率队狂奔了近五百里,此时已是人困马乏,好在终于来到姜梁两国的边境,不过在此等候他的不是陈人中或飞凰公主,而是梁国上将军石当关所率的三千黑甲军以及范府的六位大供奉。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石当关当空爆喝一声,项少飞及其所率的御林军无不听得心中骇然,再不敢向前一步。
项少飞抱拳道:“小将项少飞,姜国大将军项朝海长子,将军可是石当关上将军?”
石当关一听是故人之子,面色稍缓,道:“原来是项将军的公子,相貌堂堂,倒还不错,不知项小将军到此所为何事?”
项少飞道:“小将奉命护送陈太傅与飞凰公主返梁,如今两位已经平安到达,小将使命完成,这便要回长安复命了。”
石当关点头嗯了一声,道:“辛苦项小将军了,烦请回去后替我带一句话于项将军:‘君命难违,我不怪你。战场相见,不必客气!’”
项少飞道:“必为将军把话带到,告辞。”
“慢走。”
项少飞走后,一位偏将问道:“将军,陈太傅让你说这几句话究竟是何用意,末将愚钝,不能明白?”
石当关瞥了那位偏将一眼,道:“太傅妙计,岂是你所能揣测得了的?”
那偏将道:“是。末将也听说,此次太子得以安然回国,全赖太傅足智多谋,将姜国皇帝并一干使团瞒得干干净净。”
石当关点点头,又道:“陈国的陈通,姜国的方大家,他们两人是何等的威望,何等的名声,可是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全都拿咱们的陈太傅没办法,嘿嘿,待到咱们陈太傅也长了胡子,指不定也能成为人族大家,那时咱们大梁,可不也有一位大家了吗?”
那偏将不住点头,犹犹豫豫道:“末将还听说,姜国方大家是要收陈太傅为关门弟子的,不过太傅心念大梁,还是及时回来了。”
石当关面露微笑,神情不似刚才那样激昂豪迈,但却多了一层内敛的坚定,道:“总之,你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从今日起,哪怕陈太傅让我万里奔袭,去刺杀陈国皇帝,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那位偏将若有所感,激动道:“末将明白了!”
当天晚上,杨奇策、项起护送范宝通等人回到梁国,不过杨、项所带的那一百精骑被石当关拦住,未能入境,只得原路回姜。
至此,玄麟太子、陈太傅、秦大学士、宝通少爷等人全部安然返还,石当关大喜,先引众人回边防营地,稍作歇息,即启程朝都中进。
姜仲与飞凰公主早已经抵达庐州,刚一进城即被红玉公主亲自接入王宫,正直忧心忡忡的梁帝及各位大臣见到太傅归来,心中稍安,又得知太傅竟把太华城的小公主一并带来庐州,更是精神大振,虽然当面不便多说,但个个心中无不惊叹陈太傅神鬼莫测的手段,看着姜仲与那位妖族公主并肩出现,表情煞是精彩。
玄麟太子惊喜交加,离座迎上姜仲,道:“太傅平安归来,玄麟就放心了。”
姜仲冲他点了点头,颇有师长风范,场间几位大臣无不看得心中暗暗纳罕,随后姜仲、云飞凰拜见了梁帝,梁帝少不了一番抚慰嘉奖之语,然后将陈道略送来的檄文展示给姜仲观看,檄文将姜仲借邀月文势毁灭陈国东宫的事迹大略陈述了一遍,其后又道:“本帅上承帝命,奉旨擒贼,不日挥兵东进,今统兵五十万,上将五百员,欲与梁帝陛下会猎夏野,共商盟约,凡梁国愿交出贼陈人中,割让城池十五座,可息天子之怒,可免灭国之祸,不然大军压城,片土难留,幸勿犹疑,赐回音。”
姜仲看完,问道:“陛下意下如何?”
梁帝道:“尚无定论。”
姜仲回顾各位大臣,问道:“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姜仲目光所到之处,除少数几位,余者都低头不语。
姜仲又看向玄麟太子,梁玄麟道:“梁国绝不会献出太傅!”后话未及出口,一位大臣接道:“陈太傅大义归来,心系大梁,我大梁自不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事,至于割城求和,窃以为,莫如应允,自古以来,陈国较之我国实力远胜,今陈国更是以人屠陈道略为帅,率五十万之众,铺天盖地而来,其势难敌,唯有割城赔地,方为万安之计。”
另有几位大臣响应道:“薛大人所言极是。”
姜仲讶异地看了他们一眼,忽听红玉公主冷哼一声,道:“陈道略如此相辱,诸位大人竟能甘之如饴,所言所论,尽顺其意,令本宫大为震惊。”
薛大人抬手欲言,红玉公主截道:“薛大人食我大梁俸禄,受我陛下隆恩,得我大梁百姓奉养,却说出这般无国无君之语,实在枉为人臣。”
薛绩忙扑倒在殿下,诚惶诚恐道:“老臣一心为国,不愿黎民百姓受战乱之苦,此心日月可表,望陛下与公主明鉴。”
红玉道:“割城赔地乃是卖国,何来为国?”
薛绩道:“陈国兵盛势大,我梁国不可敌之,此乃实情,并非老臣妄言。且公主年少,不知那陈道略凶名,当年陈国灭齐,齐国三月而亡,陈道略大开杀戒,任意屠城,无辜百姓死伤何止百万?今日我梁国不及当年之齐国,今日之陈国,却更胜当年的陈国啊公主殿下。”
梁红玉面露怒色,转望向梁帝,叫了句“父王”,梁帝摆摆手,道:“皇儿莫急,薛卿也起来吧。待朕问一问陈卿。”
梁帝言罢看向姜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