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的一幕一幕惨状起伏在她心中,教冷泠竹看似冷静外表下的内心久不能平复。
“离奇此事却是因你而起的啊。”刘驰驰不解她为何这么说。
“好一个因我而起的缘由”冷泠竹冷脸而怒“一门无辜百多号人,死于生屠。恐怕我还没这个资格去消受这个罪责。”
刘驰驰看姑娘动了怒,想想自己刚才把事情的缘由安在她头上,的确有些过分,罪魁祸首应该是王建一伙才对,便忙歉意地说道
“在下刚才的话说得重了,泠竹姑娘你别介意。刘某并不是把罪咎归于姑娘的意思。”
却不料冷泠竹说道
“你不用太过介怀,我刚才怒气不是因你而发,其中另有缘由,恕泠竹暂不能告知,等日后你自有机会清楚。”
顿了一顿,又说道
“倒是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恐怕那日大风堂真要全门被灭了。”
刘驰驰忙解释,说那日自己本意是去救人,撞上这事,哪有不管的道理。
说到他救人的事,泠竹话题一转问他道
“你昨晚教我的那是什么剑招,怎的出手那么狠绝”
“哦,剑法出自我师门一派,由于这一杀招太过狠绝,出手即无收回的可能,所以我也甚少用它,印象之中只在六年前用过一次。”
他无奈地笑了笑“颇有讽刺的是,那次是为了救王建。”
“哦,救王建”冷泠竹有些好奇。
他便把六年前五丈原一役他救王建的情形说了一遍。
想不到之前他和王建还有如此一番交情,冷泠竹听着,心里唏嘘不已。
“那你们昨日那番决斗,该视之为你们恩断义绝了吧”
刘驰驰黯然点头。
两人不语。
片刻,看气氛有些沉重,他略开玩笑的说
“不过,也该着骑兵营那帮家伙倒霉。要不是你用那招,现在在阴曹地府里的,恐怕是我们两个。”
冷泠竹看他一眼,嘴角略划过一丝笑意。
“不过就算死了,也是两人,总好过一个人孤单。”
听她这么说,他随嘴玩笑道
“那我们当真是生死相依的一对了。”
说完便觉得不妥,偷偷瞟了一眼泠竹,有一抹红霞从粉脸上转瞬既逝。
食下去一些干粮,泠竹看他差不多也累了,便让他再静心休息会儿,自己再去山下打探一下情况,看有无出去的办法。
嘱咐完,她便从出口处大佛肩膀处腾身跳了下去,脚尖在石块凸起上轻点,几个来回便轻盈落在地面上。
刘驰驰看她动作熟练,身姿优雅翩跹,似是凌空的舞者一般,不觉得心里赞叹不已。
此间就剩下他一人,柴草旁留着王建那支悔断宝剑。
他看到利剑,复又看看自己胸口的伤处,不觉得心中又是一阵撕痛。
他全身无法动弹,只好放松身子平躺在薪草堆上,渐渐地疼痛好了许多,他放缓呼吸逐渐睡着。
夕阳揽过群山,暮色蕴满了整个石室。
他于满目的霞光中醒来,发觉泠竹正静静坐于他身侧,入神地凝视着他,目光攒动处,有一抹读不懂的羞却。
看他忽然醒来,泠竹有些措不及防的慌张,像是被人一下窥探到了心思一般,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
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发觉冷泠竹有着比她妹妹冷泠烟更为收敛、冷静的性格。大部分时候,她看起来更愿意用不苟言笑的外表来掩盖她细腻的内心。
这是一对性格截然不同的孪生姐妹。
“你醒了”
“嗯。山下情况如何”
“我方才回来,山下仍是重兵把守着,还有零星的人马逡巡山里,估计一时难有突围的机会。”
他点头,略皱起眉头。
“那权且在此处待着,等情况松动后我们再做打算吧
他想努力直起上身,胸口又疼,他重重咳了两声,几丝血痕便从那包扎处渗了出来。
泠竹见状说道“说过你不能乱动。”
话里有责怪他的意味。
“水。”他抱歉地笑了下,因为觉得咽喉火燎般干灼。
冷泠竹端了水来,靠床坐下。她小心支起他上身,扶住他喂水。
他一口一口艰难地吞咽,柔软微卷的头发无意间轻拂着她的胸口,她涨红了脸,却不敢动,不觉中心里起了一层薄雾般的柔荑。
喝完水,她扶他躺平。
“你勿要再动,刚才动了伤口,我得给你重新上药包扎。”
他一脸的不好意思,露出了顺从配合的表情。
她却不看他,径直去重新准备了草药和布条。
解开布结,伤口狰狞但已开始结痂,粘连住了布条。
她皱了皱眉,湿了些水在布条上,对他说
“你且忍一下,我得把布条揭掉,方得换药。”
刘驰驰点头,以前在医院换伤口的纱布时他经历过,揭开纱布时会非常疼,不过很快就好。
作为一个男人,这点疼还是忍得住的。
他微笑着点点头。
“来吧。”
冷泠竹看他一眼,正待要伸手,忽然停住了。
刘驰驰想要问为什么,看她忽然神情严肃地比画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没说出来。
石室外,大佛的底下,忽的骑行过来十几名乌甲军官兵。
他们停在距离他俩三四丈的底下朝上仰望。
“头儿,你看这尊佛像可是够高的。”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是武周时期的造像。讲究的就是高大雄伟,刻画细腻。”
“啧,啧,老大就是学问精深啊”旁边的手下齐齐奉承。
那被称做老大的顿时来了精神。
“你们看呐,这佛像面型丰腴,两耳下垂到肩,形态圆满,这是典型武周时期造像的特点了”
石室中的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对视着,听他们胡侃。
他寻思,这样下去这些人不知何时会有完,反正只需一下把布条揭开,里外忍一下疼就没事了。
想清楚了,他便向冷泠竹点了点头示意她把布条揭掉。
冷泠竹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随即一手按在他胸口,另一只手抓牢布条,手腕发力极速一扯
刘驰驰万没有想到,这伤口布条的揭开会如此钻入骨髓般疼痛
直疼他灵魂像要出了窍一般,极疼之下,他头脑一片空白,张口就要叫出声来。
冷泠竹见他疼痛中张口喊叫,知道要坏事。
情节之下顾不得其他,秀目一闭,玉颈前送,一张凝脂般娇致的红唇便紧紧覆在了他双唇之上
他们四目相对,时间在他们之间曼妙着。
一刹那,泠竹如在云端,露出那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无声处,空气潜风流动,竟化作如水一般的晶莹而柔软。
咫尺,生香。
片刻,两人分开,眼神互不相视。
泠竹低头,默默无声给他换着伤药。
他本想解释什么,“我”字到了嘴边又咽回去,解释在这时显得很是多余。
换好药,她抬头,脸色已恢复如常。
“你不用误会,事发突然。”
不看他,她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