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习听刚脱了厚重的外套，正在整理里衣，转头听见咔嚓一响，门被推开。
他转头一看，陆怀雪没敲门就进来了，脸一僵，冷冷瞥了一眼她。
卧室是标准轻复古风格，铁艺床、储藏柜、酒具、插画、油画、书案报纸一应俱全。
陆怀雪进来，直接坐到他对面，木椅上垫着柔软的雪白软垫，她撑着脸看萧习听，神色悲伤。
萧习听瞧了她几眼，终于在她坚持盯了他三分钟后，开口说：“你这是怎么了？”
陆怀雪捂住嘴巴：“他们不相信我是女人。”
萧习听：“……”
说实话，有点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不过话说回来，谁让她没事总去军营挑事，打击他手下大兵的自信心，他都说了让她平日里安分点，偏不听，现在没人信她，还不是她自己作的。
“不相信就算了，你管他们干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说：“晚上别惹事，我没说话，你别跟人动手。”
“说回来，我给你准备的新身份是男人的，你要是想证明下你是女人，我还要让人重新去选身份。”
他让人给陆怀雪和陆韫精心挑选的都是真实身份，这个年代死于意外的人太多了，想找差不多的遭遇意外的人或者已经失踪许久的人都身份还是比较容易的。
如果伪造的话，不经查验，这样找身份倒是更加稳妥一些。反正他们这行，都见过不少血，怕死人还怎么上战场，倒没几个怕用这样的身份的。
陆怀雪对这个无所谓：“我不急。”
有合法身份是方便，但现在有萧习听当靠山，这个合法身份倒不用太在意，有当然好。
原身的身份不能用，这个年代，用了她的身份，想要摆脱原身的娘家婆家，太难了，最后可能只能用最极端的手段。
就是再过几十年，都有人拿传统孝道妇道说事，一群底层男人天天嚷嚷着让女人不准工作回归家庭，所有女人必须20岁嫁人生子。
更别说这个年代。
陆怀雪认为，不是并不是说这就是男人的天下……而是说，这是强者的天下。
谁强大谁就是道理，谁就制定规则。
权力，是用枪和鲜血来换取的。
旧时代女子受到压迫，是思想上的洗脑，身体上的弱势，生育的虚弱期所带来的结果。
孩童都能杀死孕妇，一个能怀孕的生物，不停怀孕的生物，是无法在战争时代取得任何地位的。
这不是一句“母爱”就能抵消的残酷现实。母爱、道德、孝顺——等一切能形容的词汇，都是人所创造用于约束人，非自然衍生的真理。
然而这类生物特别容易因此感动，有时候陆怀雪都觉得，这方世界的天道，把所有能给的弱点都给了她们，强者发现了这些弱点，并以感情和爱为名义加以利用。
原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
她都不急了，萧习听更不会急。
陆怀雪说：“大帅，你这次来谈的事，有把握没？”
她记得北方临时总统最后好像不是萧习听，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谈下来的。
萧习听里面穿着件深色里衣，微微靠着椅背，露着脖颈，侧头时，一条深刻的纹路若隐若现。
“这次只是商议，不是选举会议。”
他抬头，看着陆怀雪一眨不眨的目光，有点头疼。
“陆怀雪，我有这么好看吗？”
陆怀雪点头：“有啊。”
她上下打量萧习听：“改天抽空给您纸条围巾，大帅欣赏下我的手艺。”
萧习听抿着唇。
所以你们做杀手的手艺还真多？
过了几秒，他说：“随你吧。”
两人待在一起，能说的事，还挺多的，直到萧习听都说的烦了，就想多休息会，陆怀雪的话还没聊完。
陆怀雪又不是实力单身的人，以前肖承一板着脸，她就知道是真生气还是装生气。
几乎踩着萧习听不耐烦的线聊完了，麻利的从他房间里出去了。
萧习听看她退出去的迅速，体贴的关上门，冷着脸坐了一会。
到了晚上，酒店的三层宴会厅里已是灯火璀璨。
灯火绵延了整条街，流动着璀璨火光，火焰在安静中喧嚣。
宴会厅内金碧辉煌，设计繁琐亮堂的白色吊灯，鲜花、美酒、水果……
贺少帅凤城一战赢的漂亮，他的庆功晚会，来的人肯定不会少。
他父亲的手下、师长们，他的直系下属，北方其他军阀的继承人、各大世家的继承人，大商人等等都到场了。
任茵跟着贺少帅来的，她以前在歌舞厅唱歌，也跟着大老板出席过各种各样的宴会，但没哪个宴会有今天的场面大。
这里随便一个人，都是她曾经见过的大人物们还要大。
贺少帅身形高大，剑眉浓黑，五官端正硬朗，一举一动都带着军人的爽利。
他穿着身褐色军装，偏偏有带着分读书人的儒雅，倒没其他军人那种掩盖不住的煞气。
“任茵，待会跟着我，不要乱跑。”他和任茵是很好的朋友，两人在国外认识。
他们认识时，任茵就有心上人，贺少帅也有未婚妻，自知没有机会，又不愿意再也不见，便克制住心意，当成友人相处。
任茵点头，说：“好。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谢谢你带我过来。”
“不用客气。”
贺少帅想起上次任茵拜托他查的事，略一沉吟：“你上次托我查的事，暂时还没有具体消息，情报局那边给的消息是，有三种可能。”
任茵疑惑：“哪三种？”
“第一，对方跑出去后很快意外遭遇不测，没人看到过活的，也没人看到死的，所以一时半会查不出来。第二，是有人预谋配合藏匿。第三，是对方本身隐藏能力太好。”
贺少帅更倾向第一种可能性，他侧着脸，低头看着任茵说：“章文卓说过等找回那个孩子，他打算怎么安置吗？”
任茵愣了愣，她刚听完他说三种可能，都没来得想，就听到这个问题。
她摇摇头，“没有，他只是想找回来孩子，让他母亲见见孩子。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孩子丢了后日日夜夜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