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段天华的脸色更加黑沉难看,他目光哀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底没有一丝光亮。
事发突然,他没想到秦正芬会出现在段家,连半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让妻子和儿女直面残酷的事实。
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或许很快就会被其他人接手,而那些隐藏多年的秘密,也会暴露在聚光灯下,让他成为万人唾弃的大魔头。
这一刻,段天华觉得很不甘心,历尽千辛万苦才把秦家踩在脚下,真的不愿意接受失败的结局。
她知道父亲是在刻意逃避自己的问题,顾不上考虑彼此的心情,紧声追问道:“到了这个地步,您不要再隐瞒我了。爸,您是不是真的陷害了秦家?只有知道真相,我才能找律师去准备对您有利的证据,只有这样才可以为您洗刷冤屈,还您一个清白!”
段天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闭上了双眼,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对赵勇说:“小赵,我有话要单独跟妙雨说,你先出去一下。”
“好。”赵勇答应得极其痛快,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女人一眼,正色道,“我在外面等你。”
她“嗯”了一声,等到屋里只剩下父女二人,再次发问:“您究竟做了什么?爸,您快告诉我吧。”
在等他开口说话的这半分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段天华微微向前探了探身,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儿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我做过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整个段家。”
话说到这个地步,等于变相承认他是真正的幕后主使,“秦正芬”指认的所有罪名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从一开始,整个计划就是以搞垮秦家为主要目的,所有残忍的做法都是为了将秦家人置于死地。也就是说,他不仅是想得到秦氏集团,还要把秦家人推入人间地狱,让他们尝尽苦头,此生永远不得翻身。
因仇恨引发的疯狂报复,早已成为段天华的精神支柱,并逐渐演化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
若是一直置身事外,她的痛苦程度远不及现在,正因为她亲自品尝过父亲酿造的苦果,甚至为了查出真相而忍受分离之苦,感受才是如此深刻。
可是,事到如今,父亲依然觉得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真可谓丧心病狂。
“您觉得这么做是为了段家,那也不能伤人性命,害死那么多人!”
说到这里,女人黑白分明的眼底,浮上来丝丝缕缕红色的血丝。
在嫁入秦家之前,对于死亡这件事,她还没有直观的认识。
直到她亲眼看见尸体,亲身经历险些被杀的事情,亲耳听见父亲说想要搞死正南,才发觉生命是如此的珍贵。
她多么希望父亲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亲口承认他才是所有悲剧的源头,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只可惜,她想得还是太简单了,父亲早已失去基本的道德判断,做任何事均以满足自己的私欲为准则。
想到这里,她眼中仅存的一丝光亮如同被浇熄的火苗,只冒着微弱的郁色。
然而,段天华丝毫不为所动,脸上依然没有半分愧疚之色。
“妙雨,我没指使他们杀人,那些坏事都是他们干的,与我无关!”段天华的眼眸里染着血丝,带着强烈的怒意,还有化不开抹不去的恨意。
他恨秦正芬不经允许就出现在段家,当着众人把他供出来,指责他是幕后主使;他恨秦家多年前的所作所为,更恨秦正南曾经娶过自己的女儿,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
正因如此,他绝对不能束手就擒,一定要让那些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不得好死。
这一刻,段天华的话,砸向她的心间时,硬生生的刺疼着。
她对父亲的所有期待,都被对方亲手撕碎,扔进了泥土里,化为灰烬。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插了一把刀,每一次呼吸,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疼。仿佛有一种带着痛意的酸,正像硫酸一般腐蚀着她的心脏。
微顿,她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掩盖住眼底复杂的光芒,叹息道:“这样的父亲真让我失望。”
原以为父亲能对自己坦诚相待,至少会说他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请求家人的原谅,结果他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反而把所有罪责推到下属身上,如此敢做不敢当,更不值得她敬重。
“你放心,爸不会有事的。”段天华急切地说道,他突然咧嘴一笑,得意地说,“只要我不承认,没有人有证据证明我是幕后主使,只凭秦正芬的话根本不足为信,我的律师一定会把我救出来。”
话音落下,她觉得心脏咯噔一声,好似被吸入一个巨大的洞穴中,那里漆黑一片,仿佛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父亲说的那些话,令段妙雨觉得心塞塞的,整颗心苦涩得像是泡在了盐水里。
她满面愁容地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秦正南假扮的赵勇站在车边,目光始终聚焦在她的身上。
看到她苦闷的表情,秦正南微微叹了口气,不用问就能猜的出来,和段天华的谈话肯定不太顺利。
果不其然,她刚坐上车便开口说:“我爸还是执迷不悟。”
秦正南侧过身,将温厚的大掌放在她的小手上,柔声说:“不要紧,他毕竟恨了秦家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也很正常。”
她苦涩一笑,从兜里掏出之前藏好的手机,说道:“我俩的谈话内容都录下来了,你听听。”
“老婆,你最棒了。”秦正南试图用甜言蜜语为她打气。
她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按下了手机录音的播放键。
“不管我做过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整个段家。”
“妙雨,我没指使他们杀人,那些坏事都是他们干的,与我无关!”
……
听见段天华的狡辩,秦正南俊眉微蹙,嘴角一压,阴云在眼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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