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翼慢慢走出房间,浴室里,江夏的瓶瓶罐罐也早已不见,剩下的都是他的,原本少了很多东西,应该是更简洁的,可杨翼却莫名觉得空落落的,怎么看都有些孤单。
就像此刻他的心,像是被谁强行挖去了一块,血淋淋的,空落落的。
杨翼盯着盥洗台面很久,终于,他慢慢坐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他两只手搭在曲起的腿上。
闭眼,脑子里却全是和她在一起的画面,这座房子里,全是她的身影,全是她的气息,她走了,却把他留在了这里。
“江夏——”杨翼嘴唇微动,可能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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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杨翼那双卧蚕眼下面有点青黑,下颔的胡茬也冒了出来,西装外套早脱了,领带也扯了,衬衣领口松散着,正挽着袖子跟项目的人讨论方案。
他脸上瘦了,如今拧着眉,渐渐有些冷厉的味道。
要疯。
项目组的人要疯。
杨公子最近是吃了枪药还是打了鸡血,疯狂加班不说,脾气也越来越臭,方案改了又改,头天晚上说了整改意见,第二天早上就要见到新的方案,虽然他们加班是常态,可长期这样,谁受得了?
但没人敢去提意见,以前大家心里多少都觉得杨翼是靠着家里,有点纨绔子弟的意思,现在谁还敢小看他,只恨不能他回到以前的做派。
含着金汤匙出生,比你帅比你有能力,现在还这么上进,下面的人还能说什么。
“还有什么意见?”杨翼拧着眉,面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无端觉得有些严厉。这是他最近的招牌表情,好像总压抑着什么,大家都不傻,认真做事别撞枪口。
那人还来不及回答,杨翼的手机响了。
杨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愣了愣,屏幕上的名字太熟悉,他似乎踌躇了一下,还是接起电话,语气平常,“喂,燕衡。”
“杨翼,我回来了,刚到机场,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聚一聚。”燕衡的声音有点愉悦。
杨翼脸色却有点复杂,他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抬手看了看表,“要不就今天,你定个地方,我下班就过来。”
燕衡在那边似乎犹豫了一刻,“今天不行,我今天还有点其他的事,明天吧。”
杨翼心里跟被大锤锤了一下似的,忽然就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他也没问燕衡有什么事,只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好,明天再约时间,我先挂了,这边还有点事。”
杨翼挂断电话,办公室里的人已经知趣地出去了。
杨翼把手机按在办公桌上,沉默了一会儿,随手把刚才没看完的文件拿了起来,文件上的字还是那些字,杨翼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下一刻,他将文件一合,“啪”地一声摔在了办公桌上。
燕衡晚上的事,杨翼心知肚明。
“江夏,我下个月回来。”杨翼还记得那条短信。
他果然回来了,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江夏。
燕衡对江夏还是余情未了,以江夏对燕衡的感情,他只要招招手,江夏还能抵挡得住?
杨翼只觉得自己心火上升,五脏六腑都好像火烤着似的,毛焦火辣心烦气躁,他呼出口气,想要平静下来,下一刻,一拳却锤在了桌面上,胸*口起伏得有点厉害。
他垂着头,半晌,才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他安慰自己,可能最近熬得太多了,身体和心都觉得很烦躁。
……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和往常一样,项目组的人还在外面忙忙碌碌,谁都知道,杨公子最近是个工作狂魔,甚至给每个人配了一个行军床,累了就休息,他自己也有,恨不得陪组员到天荒地老。
谁也不敢有异议,杨翼现在虽然只是个项目组长,可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人家现在就是下基层锻炼,以后肯定是要接管集团的,他们这些小虾米,能跟着他混,当然要积极主动展现点能力出来,万一被以后的boss看中,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
更何况,杨翼自己也算以身作则,从来没有比他们先走,众人心里虽然吐槽,却还是服气的。
所以,大家都很淡定,饿了就点餐,吃完继续干。
办公室门开了,杨翼走了出来,大家都望着他,以为他要布置什么工作,他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杨翼扫了一眼众人,“今天就到这里,下班吧。”说完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留下众人一片诡异的寂静,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有点摸不清杨翼的意思,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这才八点过诶?!
往常12点1点下班是常态好么?
今天杨公子大发善心,还是说项目出了什么事?
众人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办公室门又开了。
把大家吓了一跳,果然,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噤若寒蝉。
杨翼提了外套走出来,看样子是真的准备下班了,他看了一眼众人,眉头依然拧得死紧,“还不走?想加班?”
众人回过味来,看来杨公子今天是有事,大发善心把他们放回去,那还啰嗦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杨翼看着一群压抑着兴奋激动的下属,看着他们雀跃地期待下班回家,还有人已经在给女朋友男朋友打电话约会了,杨翼心里有点冷又有点烦,他的确没什么好期待的。
他面色冷淡,大步出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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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寥,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地上。
这是老城区里一个机关小区,老是老了点,但是绿化非常好,周围有点隐隐的喧哗声,却更强调了小区的闹中取静。
一辆车缓缓在这栋楼下停了,车上的人却并没有立刻下来。
虫鸣声“嗡嗡”,安静又平和,车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许久,车门开了,一人从副驾驶室下来。
她一头长发浓密微卷,路灯下衬得裸露出来的手臂脖颈白得发光。
她绕过车头往楼道走,驾驶室的门却开了,一人下车,那人身高腿长,面目俊秀,他站在她面前,低头跟她说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男人对她笑了笑,惯性使然摸了摸她的头,两人都有点僵,他忙收回了手。
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又对望了一眼,似乎有点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江夏慢慢往回走,这里是省局给他们准备的周转房,就在省局旁边的家属小区,旧是旧了点,但是上班生活都很方便,治安也好。
燕衡回来了,可时间不等人,再多的想法也禁不起时间的磨搓,江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人的想法变化起来真是快。
她以为她会抱着对燕衡的爱直到死的,结果……
江夏摇了摇头,自己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这算是想通了罢。
她探手把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后,楼道底楼的灯坏了,黑影幢幢,江夏在包里摸手机想要照明。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拽住她,江夏来不及反应,只低呼一声,下一刻,已经被人紧紧桎梏在怀里。
江夏正要呼救,抬眼一看,月光洒在那人的脸上,一双原本多情深情的眼睛,此刻像是黑云笼罩,阴沉沉地骇人得很。
“杨翼?!”江夏有点惊讶又有点恼怒。
“你怎么在这里?”
杨翼只阴沉沉地盯着她,一声不吭。
江夏被他死命桎梏在怀里,像是要把她勒死似的,江夏禁不住轻哼一声,“你放手,我疼!”
“你也知道疼吗?!”杨翼忽然就怒了,他猛地一把将江夏按在墙上,不顾江夏皱眉忍痛的表情,逼近她,似乎咬牙切齿:“江夏,你拿我当救生圈,上了岸就把我甩了,我不怪你!”
杨翼死盯着江夏,刚才那一幕刺激着他,愤怒与嫉妒像是无孔不入的甲虫,疯狂地啃食着他的心和理智,他口不择言,“燕衡甩了你,招招手你又回去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你是不是贱啊?!”
出奇地,江夏并没有暴怒,她抬眸看着杨翼,似乎还有点审视和嘲笑,她轻声低语,回击道:“你不贱,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杨翼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气急出声。
他恶狠狠地盯着江夏,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看似温和却掩藏不住锐利,隐隐还有丝居高临下的意味,明明她此刻是被他控制在怀里,可她眼神总是那么桀骜不驯,似乎一点也不怕他。
江夏倔脾气上来,丝毫不让地回视着杨翼,她嘴角带笑,话音和平常一样,微微低沉还带有她特有的轻柔,“燕衡甩了我,他招招手我还要考虑是不是回去,我甩了你,我连手都不用招,你就巴巴地在这里等我,你说,我们两个谁更贱?”
“江夏!”杨翼被她激得暴怒,捏着她双肩的大掌紧了紧,江夏皱眉却咬着牙不呼痛。
“江夏!”杨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不能这么对我!”杨翼双眼发红,他见不得江夏这样冷漠地看着他,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缓缓地一片一片地剜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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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家里临时有亲戚来了,陪着耍了两天,实在是来不起了。
我这死透的收藏,什么时候能上1000,也是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