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就一直在受打击的施妤,终于学聪明了,只字不提那些会让聂清奇反感的东西,只谈体面和保障,这便没有超出聂清奇的承诺。
并且,她一边情绪失控的涕泗横流,一边从床头柜翻出那些解压药物扔到聂清奇面前,以此说明她也很委屈,她在这里孤立无援。
这便使得她霸凌依云却反咬一口的行为合情合理,因为她本就是个心里生病的人,一个心里生病的人,无法设身处地的替别人着想,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事情,只是一味沉溺在负面、悲观的心情中,何错之有?
一声叹息,聂清奇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厄,施妤的痛苦,他理解不了,但对方成功的把痛苦的感受传递给了他。
他不知道该拿施妤怎么办,多的,他给不了,少了,施妤嫌不够。
这份责任就像锁住他咽喉的镣铐,越来越重,越来越让人窒息和压抑。
若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或许可解三千烦恼,奈何他不是,否则他和依云就不会有交集,当初他就不会追上去劝说依云跟他做交易,更不会轻易动情。
“施妤,你所说的体面和保障,其实只是一纸婚书,这道理不用我说透?”
心狠狠一揪,施妤面色惨白的点点头,“我懂……”
听施妤并非不明白,聂清奇周身的凌厉之气缓缓褪去。
跟施妤交流虽然累,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一个男人,总不能对一个生病的女人咄咄逼人。
“既然你懂,要么,你换到其他地方住,我给你体面和保障,佣人不会比这里少,房子不会比这里小,一切以你为中心;要么,你安分守己的在这里养病,但这里的重心,永远都是尤依云和孩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自己选。能让你住进来,你该知道我做了多大的让步。人,得学会知足。”
聂清奇也懒得去追究施妤跟依云比弱势,争抢更多的呵护,是出于何种病态的心理,毕竟对方如果心理健康,就没今天这档子破事儿,何况施妤明知道他对依云的心思。
了解了施妤的需求,他满足就好了,反正钱能解决的问题,在他这里都不叫问题。
可满足施妤需求的同时,他再次明确又清晰的画上界限,只希望施妤能好自为之。
聂清奇眉目清明,给出选择的那番话理智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像在处理工作上遇到的关隘。
施妤闻言心中绞痛,疼得深吸一口气,才似哭似笑的回道:“我不走,再有一次,你就赶我,行吗?”
目视着施妤艰涩作答,聂清奇无言以对。
就施妤目前的状态来看,隐患极大,待依云友善些那么难的话,对方何必要自讨苦吃。
可他说话算话,也不会忘了施妤今天立过的誓。
“记住你说的,没有下次。”
死死抿着唇瓣,施妤轻嗯一声算作应答。
待聂清奇毫不留恋的转身,她关上门,目光深沉,脸上是干涸的长短不一的泪痕,像无数道阴影,打在皮肤上,印进思绪里……
第二天,施妤无事发生般继续布景,只比家里的佣人晚起半个小时。
昨天那晚姜汤灌下去,依云晨起时没了头重脚轻的感觉,人也精神了不少。
倒是聂蕊,大约一宿都在研究依云和聂清奇之间怎么回事,黑眼圈格外明显。
早饭期间,施妤没再找麻烦,只在离席时瞥了依云一眼。
那眼神并未包含太多内容,仅仅是嗤之以鼻的蔑视,就仿佛在说:不管我做什么,也都是聂清奇的未婚妻,我一天不死,你就休想上位。
依云不是个愚笨的人,读出的意思,也和施妤所要传达的差不多,可她对此毫无想法。
但聂蕊不同,她本就计较着施妤昨天那么作,聂清奇却放任不管,捕捉到施妤有恃无恐的高傲眼神,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以往她做错了事,别说是在聂清奇的地盘,哪怕是她自己的地盘,也免不了要被小惩大诫一番。
这施妤作为聂家未过门的儿媳,也算半个聂家人了,敢在聂清奇的地盘造次,聂清奇却没有一视同仁,这以后还得了。
思及此,她咀嚼的力道更重,像是恨不得把施妤当成食物给吃进肚子里消化掉。
饭毕,家里实在吵闹,依云和聂蕊只好去院子里躲清静。
面色幽怨的踢着草坪,聂蕊忍不住发牢骚,“烦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折腾完!”
知道聂蕊说的是施妤,依云恬静一笑,柔声安慰道:“我看摆在外面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应该就这两天,这两天一过,你就可以睡懒觉了。”
“我真是把她服了,想尽办法作,关键是我哥还真不计较!绝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我哥脾气这么好?”
闻言,依云还是笑,并不发表见解。
施妤昨天是不算明智,甚至不可理喻,可她总感觉:施妤不是作给聂清奇看,是作给她看。
正如聂蕊观察到的——聂清奇对施妤有多宽容。
且不说聂清奇对施妤态度如何她管不着,在她知道了施妤情况特殊的前提下,她怎么可能往心里去,或者深究什么的。
琢磨这些,对她有什么用呢。
脚下一顿,聂蕊忽然想起被她遗忘的重点,便迅速面向依云一脸探究,“对了依云姐!我还没问你呢!我哥对你,好像不太一样了哈!老实交代!你干嘛了?”
面上镇静,心下慌乱的依云,干笑着搪塞道:“哪有不一样,我没干嘛呀……”
眯着眼睛,聂蕊根本不相信,那故作精明的模样像只不好骗的小狐狸,“依云姐,不带你这样的啊,连我都想糊弄,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可爱了?”
聂蕊越是刨根问底,依云就越心虚,越为难,便开始支支吾吾,“当然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也不是不能知道,只是不方便说……”
依云含糊其辞目光躲闪,聂蕊见状探究欲更盛,眸子也亮晶晶的。灵机一动,她佯装生气,把脸转向一旁,失望又伤心的说:“看来,你不太信任我,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想到聂蕊一直都诚心实意的对自己,自己却屡次欺骗,依云愧疚难当,内心挣扎。
她试探性的去拉聂蕊的手,声音也小心翼翼,“朵朵,真生气了?”
一把甩开依云的胳膊,聂蕊气鼓鼓的表示:“你就没拿我当朋友,我不想理你!”
咬咬唇,依云眼底的歉意更浓,她并非不信任聂蕊,只是担心以聂蕊大咧咧的性子,闹得大家都很难堪。
可比起失去聂蕊,聂清奇和施妤尴尬不尴尬,就一点也不严重了。
毕竟,这祸是聂清奇惹出来的,对方不善后,把麻烦交给她,叫她拿什么去堵聂蕊的好奇。
再者,聂清奇连施妤都敢坦白,想必说给聂蕊听也没什么。
于是,依云不再犹豫,“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哥跟我表白了。”
眼珠瞪得比铜铃还大,聂蕊即刻转过身,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灯泡。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她猜到依云遮遮掩掩必有猛料,可没想到是天大的惊喜。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站的cp是真的,便是聂蕊此刻的心情。
激动地不知该怎么好的聂蕊,用尽全身的力气,爆发出一声冲破云霄的尖叫。
聂蕊反应太大,吓得依云赶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姑奶奶,你至于的吗?”
高兴的都想哭的聂蕊,一边点头,一边傻兮兮的笑,“至于!特别至于!依云姐,你竟然能憋到我严刑逼供你才说,太不厚道了!”
无奈的耷拉着眉眼,依云苦笑道:“我不说行吗?你都要跟我绝交了。”
“哈哈,我那是装的!”
聂蕊乐得合不拢嘴,依云看出来了,可惜太迟了,“你这个坏丫头,说翻脸就翻脸,演技出神入化,刚才真把我唬住了。不过咱可说好了,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表现出来。”
“为什么呀,我哥不都承认了吗?”皱皱眉,聂蕊理所当然的反驳依云。
叹了口气,依云面色平和的注视着欢喜过头的聂蕊,“你说为什么。”
眸子一暗,聂蕊适才意识到,她把施妤给忘了,心情便一落千丈,“那我哥表白个屁呀,有毛病他,害我白高兴一场……”
依云闻言哭笑不得,这个原因,她自然不能解释给聂蕊听,因为这是聂清奇才有的权利。
抬眸平视依云,聂蕊掩不住脸上的失落,可对这件事的兴趣却依然浓厚,“依云姐,我哥跟你表白的时候,你什么想法?”
佩服聂蕊拉着如此沮丧的脸,还有心情继续探听,依云不淡定的敷衍道:“没有啊,我能有什么想法。”
“真的假的?依云姐,那可是我哥诶,抛开身份背景,他也算个很优秀的追求者?你守口如瓶就罢了,还能这么不为所动!”
“真的。”眼神飘忽的依云,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默默在心底补充道:假的又如何呢,也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