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聂清奇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过片刻后,他就沉声反问道:“是又怎么样?你有意见?”
路鸣轻笑出声,随后才意味深长的回道:“好家伙,我还是第一次听你亲口承认自己道貌岸然呢。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果依云是心甘情愿的,我自然没话说。但如果不是,你凭什么不准别人有所行动呢?”
路鸣嘴上很强势,骨子里却是正派的。
他的言下之意,清楚的表明了他对依云的态度。
既然聂清奇捷足先登,他认了,硬要插足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他还没那么low。
但只要被他发现依云是被迫的,他不会放弃,也不惧和聂清奇较量,这让聂清奇颇为意外。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依云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且,她怀孕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为了使路鸣彻底死心,聂清奇不惜歪曲真相来哄骗对方。
“怀孕?你的?”路鸣难掩震惊,一时间竟接受不了。
“废话!”路鸣的追问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聂清奇的脸都快垮到地上了。
“嘟嘟嘟——”
电话被路鸣挂断,聂清奇也将手机收起。
成功将路鸣打入无望的深渊,聂清奇刻意引导路鸣去误解依云,让路鸣以为,依云爱他爱到,不求名分也得为他生孩子。
这种卑鄙的伎俩,没有让他收获打败情敌的快感,有的只是苦痛和卑微。
压抑着磅礴的爱意不敢表明,背地里用这样的手段扫除隐患,曾经何其骄傲何其自信的他,变得令自己不耻,只因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无时无刻不在挑拨他放下清高和理智。
拧眉,聂清奇自嘲般笑了笑:一想到她会被人拐跑,我就不是我了……
彼端,挂掉了聂清奇电话的路鸣,魂不守舍的握着桌球杆靠在桌球台边。
十分钟过去了,聂清奇那句依云怀孕了言犹在耳,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老大?你怎么跟中邪了一样?都发呆好长时间了!”
纷杂的思绪被朋友的呼唤拉回,路鸣抬眸瞥了眼对方,仍旧处于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状态。
明明,当他确认依云是聂清奇的情人后,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为什么在听到依云怀了聂清奇的孩子时,他还会如此失态。
或许,即便是发现依云和聂清奇住在一起的那一秒,他虽彷徨,却并不打算就此止步。
原来,他对依云的渴求这么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就算聂清奇碰过依云,他都不在乎,只要心不属于聂清奇,皮肉被谁沾染过,又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况且,依云的难言之隐,他也并非全部了解。
然而聂清奇轻描淡写的一句依云怀孕了,击溃了他全部的幻想,这种幻想他以前从未有过,宛如一株萌芽期的植物,被从天而降的脚狠狠踩进泥泞,再也不要妄想钻出泥土,肆意生长。
世人都以为只要他招招手,便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谁知道他从小奢求的东西,老天从不肯赐予。
直到在会所和依云不期而遇,他好像又有了目标和动力,哪怕存在聂清奇这样的劲敌,他都没有退怯的念头,甚至觉得,聂清奇给不了依云的他给的了,并且愿意为此拼尽全力。
但事实告诉他,依云仅仅是他又一个妄想罢了。
“老大?有心事啊?是不是跟新大嫂吵架了?我看你对新大嫂和其他女人都不同,应该很喜欢她,要我说你就顺着点她,女人嘛,多哄哄。再说了,新大嫂那么好看,就算跟你闹脾气你也发不出火?”
路鸣的跟班不提依云还好,这一提依云,路鸣心里更堵。
依云很好,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他还是对依云该死的着迷。
哄一哄?他倒是想,他巴不得依云跟他使性子,可他的烦恼哪有这么简单,否则他也不会像是心里缺了一块似的郁郁寡欢。
望向跟班,路鸣急于找个途径发泄一番,“我今晚很不爽,你现在就组个地下赛车的局,告诉他们奖品是劳斯莱斯幻影。”
心情跌入最低点的时候,路鸣就想飙车。
是的,他喜欢的东西都很极端,包括运动。要么极度安静,要么极度狂野,诸如桌球和飙车。但两者的共同点都是专注,专注到让其他事情挤不进脑子就行。
“啊?老大,这不好?”
“有什么不好?”不耐烦的睨了跟班一眼,路鸣点燃香烟。
“老大,你就饶了我?玩儿别的都行,路老爷子要是知道我没拦着你去玩地下赛车,还帮你组局,非杀了我不可!”
跟班很为难,地下赛车这种娱乐活动太危险,路鸣又是路家的独子,要是飙车飙出个好歹,他万万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
何况,他们这群成天跟着路鸣混的富二代,没有一个不被家里警告不准碰地下赛车的,平常怎么虚度光阴都行,就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当游戏。
实则家中长辈的劝告没什么不对,地下赛车是给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玩的,于他们而言只是消遣,为了寻求刺激冒那么大风险,犯不上。
“废话那么多,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掐灭没抽上几口的香烟,路鸣扔下球杆就要走。
见状,其他人忙挡住路鸣的去路,随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阻起来。
“路哥,你就听小虎的,专业赛车场地都保证不了安全呢,何况是地下赛车,哥几个陪你玩别的,不把你陪笑了绝对不回家!”
“对啊路哥,玩归玩,咱得惜命啊!你家老爷子不是放过话吗?只要你不参与危险的事情,随便你怎么气他都行。”
“路哥你细想想,把你家老爷子惹急了,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快活了。”
众人怕路鸣想不开,或是任性冲动,说是把路鸣当太子爷一样供着、纵着都不为过。
路鸣不知道这帮人里,有几个是真心在乎他,但他看得出,他们大多是忌惮被他连累。
他恨他父亲,可他的朋友,全都站在他父亲那边,他活得真是失败。
他自以为是的与他父亲抗争,处处作对,却从未逃出过他父亲的掌控。
假使他不姓路,他身边还会有人在乎他是死是活吗?恐怕一个也无。
打从心底感到孤独,路鸣一言不发的回到沙发上坐下,面色幽暗寂然,眼底没有一丝生机与活力。
难得路鸣肯听话,可瞅这状态,怎么也不像是想通了的样子,众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暗示彼此赶紧想办法哄路鸣开心。
“对了老大,你不是想拿池锦程寻开心吗?我早上打听到他想从一个地产商手里买走一块地皮,出价不高,这阵子光忙着和人家软磨硬泡了!要不要去捣乱?”路鸣的跟班小虎搜肠刮肚,总算琢磨出能让路鸣高兴起来的主意。
闻言,路鸣勉强有了点兴趣,便朝小虎投去嘉许的目光。
“知道那个地产商现在在哪儿吗?”心里实在憋屈,路鸣只能把这股负能量转嫁到池锦程身上了,要怪,只能怪池锦程倒霉,有个依云前夫的身份。
路鸣愿意换种方式找乐子,其他人当然选择不遗余力的支持他。
不一会儿,有人就提供了路鸣想要的信息。
“路哥!地产商的行踪我没有,池锦程的行踪我倒是打听到了!他就在你家会所呢!应该是请那个地产商来谈地皮的事!毕竟要讨价还价嘛,他还挺会来事儿!”
起身,路鸣邪魅扬唇,“那还啰嗦什么,走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前台问到了池锦程的确切方位,路鸣犹如某个不良组织的头目般走在队伍正前方。
抵达池锦程所在的楼层,来到包房门口,路鸣还没有动作,他身后的二愣子们便替他踹开了房门。
“你们脑子有问题?我特么是来抢地皮!不是来打架!”
门开着,路鸣这么一吼,吓得屋里的地产商不知所措的看向门口,听清路鸣在说什么的池锦程,则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场面有点尴尬,路鸣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继而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不知道还以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是来视察的。
“路少爷,我好像没请你进来?”路鸣来者不善,池锦程的语气便充满警惕和敌意。
“小子,你很嚣张啊?你……”
话又被抢了,路鸣窝火的朝后瞪了一眼,硬是把替他出头的那个人吓得连退好几步。
“你们都特么给我出去!全跟进来干嘛?这儿特么是有妞还是咋的?搞得我跟智障一样!”
撵走碍事的人,路鸣不以为意的斜了眼池锦程,然后看向那个已经被他吓得瑟瑟发抖的地产商。
不怨地产商胆小,他认出了路鸣,且见路鸣带了那么多人进来,还以为路鸣是来找事儿的。再加上路鸣脾气暴躁,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路路路少爷,有什么事好商量,我好像没得罪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