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交汇,路鸣惊喜,依云惊恐。
活见鬼一般扭过脸,依云心里七上八下,不晓得被晾了那么久的路鸣,还会不会再来烦她。
不安的目光无处存放,她如受惊的小鹿般慌张,且默默祈祷着路鸣对她视而不见。
一来,她今天没力气对付路鸣,二来,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就这样走人的话,岂非白跑一趟。
故此,她希望路鸣有点骨气,在她明确表示怕了对方后,路鸣最好能把她当空气。
“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密切关注着依云的一举一动,路鸣不由感叹出声。
留意到依云对他的忌惮和避之不及的态度,他眉眼一弯,心情大好。
原本他来这里是想看看那个踩着依云追求聂蕊的池锦程到底是什么货色,不料会有意外收获。
既然天赐良机,他务必要珍惜呀。
“老大,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没有理会跟班的疑问,路鸣目不斜视的朝依云走去,不在意涵养、素质的他,穿行在人群中畅通无阻,谁碍事就一把扒拉开。
眼角的余光瞟到路鸣离她越来越近,依云不淡定的转过身。
怕被路鸣缠上,她毫不犹豫的提起裙摆向反方向移动。
急于躲避路鸣的追逐,她慌不择路,但行动缓慢。
女人出席晚宴的装束比男人累赘得多,她走不快,又没法推开三五成群忙于交际的宾客,和路鸣的距离便越拉越近。
依云心急如焚,只顾着脚下,都没工夫抬头。
一双锃亮的漆皮鞋出现在她眼前,堵住她去路的人正是她在寻找的池锦程。
“依云?你今天……”怔怔望着盛装打扮的依云,池锦程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待依云抬头,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补充道:好美……
这种震撼的心情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一枚放在家里蒙了尘的珠玉,你知道这是珠玉,却没觉得这珠玉有多耀眼。
直到这枚珠玉跟你再无关系,被别人捡走,擦拭干净,用锦盒装点,你定睛一看:这不是以前摆在我家里的那枚不起眼的珠玉吗?竟是这么美的宝物!
和依云形婚三年,池锦程其实从未有过今天这等眼福。
不论何时,依云都是不施粉黛,穿着随意的,偶尔套个裙子,也是长到脚踝,看不出身材线条的那种。
没有女人味的依云,常常让池锦程忘记,他娶了个姿色不凡的女人。
过去很长一段岁月里,他都把依云当成室友看待,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叫依云“云朵”,时而流露的柔情,都不过是种情感寄托,为了让自己撑下去,在艰辛打拼的事业上撑下去,在这段虚假的婚姻中撑下去。
他想:假如当初和依云结婚没有一切从简,而是办了婚礼的话,依云一袭白纱神情娴静的站在他面前,他说不定会改变心意和初衷……
“池锦程!”误打误撞找到了池锦程,依云忙拽住对方的袖口。
光想着摆脱路鸣,她差点忘了来这里的正事。
见状,路鸣误解了依云的动作,他以为依云为了甩开他,随便抓个男人当救命稻草,便不乐意的拉住依云纤细的胳膊往回扥。
眉头一蹙,池锦程也以为依云扯住他是向他求助,便握住依云另一只胳膊,和路鸣形成拉锯状态。
于是,依云成了两个男人力量切磋的工具,互相之间没有交流却火药味十足,一副绝不会让对方得逞的架势。
池锦程不松手,在路鸣看来无异于挑衅。
他横行霸道数载,还没有碰到过敢公然和他作对的人。
“你小子谁啊?找死?”路鸣一脸不爽,口气也狂妄。
发觉路鸣不认识池锦程,路鸣的跟班便凑上去说:“老大,他就是池锦程。”
闻言,路鸣微微扬眉,从上到下打量了池锦程一番,嘴边还悬着一抹轻蔑的笑,“他就是那个靠女人上位的凤凰男啊,我说是谁这么不长眼呢!”
路鸣本就毒舌,加上对池锦程有偏见,此刻又见对方不让他接近依云,讽刺起来就更不留情。
“路少爷谬赞了,你的名声也没比我好听到哪里去。”和路鸣不同的是,池锦程认得路鸣,被奚落也没往心里去,甚至出言反击。
既然池锦程认得路鸣还敢对依云施以援手,足以证明他是个有种的,且不是不讲情义的人。
在路鸣的想象中,池锦程是个只会吃软饭的窝囊废,此刻便颇感意外。
池锦程为人到底如何暂且不论,路鸣偏过头看向依云,因为他更想不通另一件事。
“未来老婆,你背着我跟你的旧情人幽会,这不好?”
发现聂清奇没有跟着依云,并且池锦程非常维护依云的样子,路鸣开始怀疑聂蕊那个小丫头是不是被依云和池锦程蒙蔽了。
只是,聂蕊被骗了情有可原,聂清奇也会有识人不清的时候?
脸一黑,依云狠狠剜了路鸣一眼,刚想骂对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听到池锦程不明所以的询问道:“未来老婆?依云,你跟他?”
池锦程的揣测让依云目瞪口呆,两只手被抓着,她便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小子!你算哪根葱啊?敢跟我们老大抢女人?快放开我大嫂!”
池锦程的跟班一插嘴,依云的脸扭曲到快抽筋。
旧情人?未来老婆?大嫂?幽会?抢女人?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要是被不了解情况的人听到,还以为她是个私生活多混乱的女人。
“看这里!”
依云快崩溃的时候,救场的人终于出现,不对,是救场的声音。
她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路鸣等人亦是如此。
“咔嚓咔嚓!”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记者,举着摄像机狂按快门键,把依云和路鸣还有池锦程三个人拉拉扯扯的画面尽收囊中。
猝不及防被闪光灯包围,依云有点傻眼,池锦程也懵圈了,唯独路鸣像是经常跟记者打交道的样子,表现得异常淡定。
“路少爷,能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吗?”
“我说不能,你们就不拍了?”
“呵呵,路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呢!”
趁着路鸣和池锦程注意力分散,依云小心翼翼抽回手,且不动声色的往后面挪步。
成功将自己变成围观群众的一份子,她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路鸣正被记者采访,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她现在不走的话,待会被发现就走不了了。
在人流中缓慢前行,依云观察到她右手边有一条没什么人的走廊,走廊一侧的路标写着通往酒店后花园。
她思量着来参加酒会的人大多在大堂活动,不会去僻静的后花园,那么她可以给池锦程打电话约对方在后花园交谈,如此就能避开路鸣那个惹事精。
定下主意,未免路鸣发觉她不见了,依云猫着腰朝走廊潜行。
“老婆!”
“依云——”
路鸣和池锦程这一高一低两声呼喊,顿时让依云的幻想化为泡影。
企图掩人耳目却形迹可疑的她,存在感就没低过,被路鸣称呼为“老婆”,更是引起全场的重视。
所有人主动给路鸣和池锦程让道,悲催的依云,很快便被追上。
大约是被路鸣口头教训过,那些记者不见了踪影,其他人倒是有心看热闹,就是没胆子招惹臭名远扬的路鸣。
重获清静,也不用再顾忌人多口杂,依云停在走廊入口,羞愤难当的面向路鸣威胁道:“你再敢乱叫一声,我就让你断子绝孙!这辈子都别想找老婆!”
“断子绝孙没用哦,你没听过古时候掌权的太监,也能有三妻四妾吗?所以不必那么麻烦,把路家搞破产就行!”依云气急败坏,路鸣却笑容灿烂,不仅不把依云的恐吓当回事,还帮依云出谋划策。
只是,让路家破产的难度,远远大于让他断子绝孙的难度。
最可气的,是他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思路令人无法反驳,只要路家不倒,哪怕他不能人道,也照样有大把的女人前仆后继的往他怀里扑。
瞅见依云被路鸣堵得还不了嘴,池锦程这个护花使者看不过眼了,他清了清嗓,神色严肃的对路鸣说:“路少爷,依云都这么不待见你了,你就不能给自己留点颜面,别再死缠烂打了吗?”
“关你屁事,你女朋友不是聂蕊吗?总跟着我们俩干嘛?怎么?想旧情复燃啊?吃着碗里的,还特么惦记锅里的,你脸够大的啊,聂蕊知道你这么多情这么善变吗?”
池锦程一晚上都赖在依云身边,实在让路鸣火大,这跟聂蕊告诉他的那些根本对不上。
真把依云当工具人,对依云冷酷无情的话,池锦程看依云那个深情款款的眼神,该如何解释。
男人心里在琢磨什么,同为男人的他太清楚不过。
“恶语中伤别人好玩吗?路鸣。”依云语气平静,脸色苍白。
路鸣一愣,眸中一痛,他本意是想点醒池锦程,并非有意误伤依云,“我不是说你……”
“够了,你要是怀疑我和池锦程有对不起朵朵的地方,请你拿出证据,不要随意污蔑人。还有,我今天来赴宴,的确是有事要跟池锦程谈,不放心的话,欢迎你正大光明的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