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依云都未曾见到聂清奇。收获横财的激动,也逐渐归于平静。
气候越来越热,夏日的阳光毒辣,孙妈便不让她去院子里活动了,免得中暑。
许是天气原因,人也心浮气躁,她便琢磨着尤正初是否不好对付,才让聂清奇这么久都不得空。
“尤正初那么爱财的人,不会给聂清奇惹什么乱子?要是这样,我就不那么贪心全都想要了。”胡思乱想中,依云咕哝出声。
“要不要打电话跟聂清奇说一下?尤正初咬太紧的话,就算了?没必要和那么厚颜无耻的人死磕。”
不想聂清奇为了她,硬拉下身份和尤正初那种人打交道,依云一想到这个画面,就特别抵触,仿佛尤正初是会让人倒胃口的污染物似的。
并且,她觉得尤正初一定会和聂清奇讲条件,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尤正初为了和聂清奇搭上关系,都逼她做过什么。
就像口渴的人看到了水,在尤正初眼里,聂清奇恐怕是用人民币堆起来的,一旦有能敲诈的机会,尤正初铁定不会放过。
因为无论怎么说,聂清奇都没有合情合理的借口插手她们父女间的纠纷,他主动搅合进来,尤正初又怎能不讹他。
“不行!我得打电话跟聂清奇说清楚,那些不属于我的钱财我可以不要,但是尤正初想趁机捞一笔?门儿都没有!”
依云有多了解尤正初,就有多怕聂清奇为了摆平这件事,用自己的钱去解决。
如此一来,不就成了钱换钱,那就违背了她愿意收下这些财产的初衷。
当依云火急火燎拿起座机话筒时,才发现自己不会用这玩意,连查找上次的通话记录,根据聂清奇打来的号码再回拨过去,都办不到。
于是她面色懊恼的埋怨自己太笨,到现在都没有索要过聂清奇的联系方式。不管是办公室的电话还是私人手机,哪怕有一个,她也不至于站在这里干着急。
“你拿电话干嘛?要打给谁?”客厅门口乍然出现的身影,不是聂清奇还能有谁。
依云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迅速回过头朝对方奔去,“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聂清奇眉头一紧,搞不懂发生了何事能让依云如此焦虑。
“我找你啊,尤正初是不是敲诈你了?你没有答应?千万要告诉我你没有答应!拜托拜托!”
被依云弄得莫名其妙,聂清奇略显茫然的反问道:“敲诈我?他为什么敲诈我?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他?”
听到聂清奇这么说,依云舒展眉眼,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好在聂清奇做事一码归一码,好在聂清奇头脑精明,才没让尤正初得逞——依云暗自庆幸。
端详了依云好一会儿,聂清奇才语气挫败的说:“你不会以为,为了帮你拿回那些东西,我还要许点好处给尤正初?”
“难道不是吗?他本来就是个阴险狡诈的人啊,你和我没什么关系,替我出面,他能不讹你?”
依云分析的很合理,聂清奇便没有反驳,直到依云说——
“我知道你没答应他,就该这么做,让他死了这条心!他也太看得起我了!想用小鱼钓大鱼?美得他!”
茶褐色的眼眸浮起一层阴翳,聂清奇望着面上理所当然的依云,冷冷的问道:“你是觉得我不应该答应他,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因为你对他做出让步?”
不懂聂清奇怎么又不高兴了,总是这样反复无常的样子。
对方的心思太深沉,依云真的猜不透,又不知到底踩到了聂清奇的哪块逆鳞,便不确定般的回答道:“都有?”
闻声,聂清奇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更阴沉,“你要是真这么想,就随你!”
聂清奇生气的样子着实很吓人,依云大气都不敢出。
可她实在不想每次都好端端的,无缘无故就闹了个不欢而散。
或许她不擅长察言观色,可无论是谁面对聂清奇,都会变得木讷。
故此,依云觉得有什么不愉快就该说清楚,猜来猜去反而误解更深。
“聂清奇,你怎么老生气?我刚刚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总让人去揣测你是怎么想的,我也很累的。你找我的时候不是说过我不用低三下四,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吗?”
依云极少表现自己委屈的一面,此刻却耷拉着脑袋,捏着手指头,紧张又不安。
见状,聂清奇哪还忍心再凶巴巴的,虽说依云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但依云肯沟通的态度是好的啊。
“我生气,还不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以为是。”
指着自己的鼻子,依云一脸的纳闷儿,“我自以为是?”
“当然。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为了你做一些失格的事?你是在暗示我对你一毛不拔?”比依云高很多的聂清奇,微微歪着头,让依云能更轻松地和他对话,同时看清他眼中的郁闷。
这才弄懂聂清奇别扭的点在什么地方,依云长舒一口气,苦着脸回答说:“因为如果你让步了,你就不是聂清奇了,你那么聪明那么机智,不会做那种昏了头的事。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做,是因为那不像你,不是说你对我不够好的意思。”
“哦?既然我在你眼里那么足智多谋,你还担心我被尤正初讹诈?”
乌溜溜的眼珠停止转动,依云傻傻的瞪大眼眶:好像,是这么个理。
咦?她说话这么没逻辑,难怪说服不了聂清奇。
意识到自己的确有点自以为是,依云老老实实的跟聂清奇道歉,“我错了,你原谅我?”
瞅着聂清奇侧过脸,一副“我没那么好哄”的样子,依云又接着说道:“要是我觉得你不会尽心尽力的帮我,干嘛还担心你的钱包被人惦记啊?你明明不缺钱,你说是不是?再有,问题不是钱,主要是跌份儿,我宁愿拿不到那笔钱也不想看你被尤正初拿捏。”
转过脸,聂清奇故意装作不相信的样子,实则心里的褶皱已经被熨平了,“真的吗?”
“我对天发誓啊!”依云立马竖起三根手指。
“好了,我信你一回。”话锋一转,聂清奇嘴角悬着一抹坏笑,“其实尤正初还真的想要点好处。”
“你看!我没猜错!他要是不动歪脑筋乖乖听你话,他就不叫尤正初了!”
扬起不屑的嘴角,聂清奇走到沙发边坐下,还招手示意依云也坐过去。
“所有的东西,我都帮你要过来了,至于股份,就看你是想留着还是想套现。”
“这么快?你就搞定了?”依云难以置信的望着聂清奇,嘴巴张得大大的。
依云的惊愕,对聂清奇很是受用,他就是想让依云认识到——有他在,尽管放心,他说过会兑现承诺,就一定可以。
“不然还要拖多久?你以为他敢打官司?我只需拿出他转移财产的证据交给媒体和他太太,就够他喝一壶了。”
“对喔!原来这件事真的很简单!”
刚说完,依云又否定了自己,且目光感激的看向聂清奇,“不对,因为是你出马,才简单。换我来,我哪有本事挖出他背地里干的勾当。所以,谢谢你聂清奇,不管这件事对你来说容不容易,都要谢谢你!”
“谢谢的话,我可不接受,我说过答应你的事要做到,这本来就是合约里我应该履行的义务,只是合约没法细化到让我具体去做什么事。”
冲聂清奇甜甜一笑,依云心下暗道:她当初,真的没赌错。
那时候她怎么也看不顺眼的人,竟然成了她最靠谱的助力,最值得去信赖的人。
仅仅是因为那张纸的约束吗?她不那么认为。
反而,她认为因为对方是聂清奇,那张纸才变得更让人安心。
“对了,你不是说尤正初确实想要点甜头吗?是什么啊?”
“你还记得,我在他家里遇到你那次吗?”
脑中涌现当时的回忆,依云记得她那会儿处于人生的最低谷,便没心情去研究——明明没有门路接触聂清奇的尤正初,是如何把对方请到家中的。
“不用猜了,是我主动联系的他,为了朵朵下半辈子的幸福,我想收购依云集团,借此打压池锦程。”聂清奇毫不避讳的向依云坦白,毕竟他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和依云的误会是后来才解除的,那就没必要美化这段历史。
“当然,我找到你的时候,就不会再有这个打算了。”
仔细观察着聂清奇的神情,依云小声询问道:“但是,你还是会想别的办法阻止池锦程和朵朵在一起,对吗?”
“不错。”聂清奇不假思索的表示肯定。
这一次,依云不会再帮池锦程说话,不是因为不想得罪聂清奇,而是因为:未知全貌,不作评价。
就像她对聂清奇未知全貌时,也是不认可对方的。关于池锦程,她实在不敢说了解对方。
并且,他相信聂清奇有自己的辨别方法,无需她的看法做参考,毕竟该证明的,她已经替池锦程证明过了,就没必要再说第二遍了。
“怎么?不想说点什么吗?”依云保持缄默,并不在聂清奇的意料之中。
“能说的我都说过了,你又不是记性差,还需要我重复?再说了,你又不是固执己见的人,否则你也不会对我改观了。至于池锦程到底能不能让朵朵幸福,他只要能做到,你就能看到,哪儿用得着我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