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霖又去洗了一遍毛巾,拿回来还冒着热气。
季白腿搭在床尾,一直没怎么动弹过,其实碰着的时候的确是有点疼,但他还是忍着。
牧霖站在床尾,把冒着热气的毛巾先贴在季白脚踝上,离包扎伤口的白纱布还很远。
毛巾贴上去牧霖半天也没动一下,一直等到季白说了句不疼之后他才继续擦,动作轻得好像季白的腿像个易碎品。
疼的是季白,牧霖却出了一头汗,季白从他很短的发茬中间都看到了白色头皮上的汗珠。
医生中间来查房,说怕伤口感染发炎,季白得住三天院。
季白掏出银行卡,让牧霖去办住院手续。
牧霖没接,他自己带了,季白是因为他才受伤的,季白看他不拿,也没硬塞。
办好住院手续季白才给姥爷打了电话,只说在山上摔了一跤,腿受了点伤,又让姥爷拿两套换洗衣服来。
姥爷来的时候,牧霖正在给季白削苹果皮呢。
姥爷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绕着病床转了一圈,伸手在季白包着纱布的腿上碰了碰,姥爷动作很小,指尖才刚碰到纱布边。
季白还没感觉到什么,牧霖注意到了,放下水果刀,突然开口:“余爷爷,他腿疼,不能碰。”
余国栋一下子就把手拿开了,愣了下,转头问季白:“疼吗?”
季白张着嘴,点点头说:“是有那么……一点儿疼。”
余国栋不动他了,坐在床边。
牧霖继续给季白削苹果皮,削完递给季白。
“嘿,越活越精细了,我以前看你吃苹果怎么没削过皮?”余国栋说。
季白咬了一大口苹果,含含糊糊说:“我现在是病号,那能一样吗?”
季白吃苹果,余国栋跟牧霖就在旁边看着他吃苹果。
季白吃了三分之一才注意到盯着自己的两双眼睛,他指了指旁边桌子上放着的苹果,“还有呢,你们想吃自己洗,自己削。”
余国栋跟牧霖同时说了句“不吃”,又同时挪开眼,不再看季白。
吃完苹果,季白又开始支使牧霖,“牧霖,我想喝水。”
“我给你倒。”牧霖去倒水。
“牧霖,吊水快没了。”季白又说。
“我去叫护士。”牧霖转头快步出了病房。手背上的针一拔,季白想上厕所,又喊牧霖。
余国栋跟牧霖又同时站起来想扶他,季白看看姥爷,没搭姥爷伸过来的手,牧霖直接扶住他胳膊,带他去了卫生间。
厕所不在病房里,要穿过大半的走廊,两个人去一趟来回用了快半个小时。
回来之后两个人都折腾出了一身汗,季白换了姥爷拿来的衣服才觉得舒服点,另外一套拿给牧霖,也让他换上了。
季白伤的是腿,上半身也跟不能用了一样。
余国栋在旁边坐着有点不得劲儿,看不下去季白老这么吆喝牧霖,咳嗽了几声,想提醒季白,别太过分了。
季白没听出来姥爷那声别有深意的咳嗽,牧霖也没听出来,还在想着能做点什么。
余国栋不咳了,貌似不经意开口:“你要是不跟我说伤的是小腿,我以为你是在坐月子呢。”
牧霖收毛巾的手停了下,用余光瞄了季白一眼。
季白一下子就接住了牧霖看过来的眼神,勾了勾唇角问:“牧霖,你在想什么呢?”
季白问的不怀好意,牧霖刚刚的确是想歪了,季白也不能坐月子。
余国栋没看出来俩人的眼神来往,又说:“别总使唤牧霖,看他这一头汗。”
牧霖抬手用胳膊擦了擦,说:“没事儿,季白因为我才受伤的。”
季白不想掰扯是因为什么,看姥爷一身泥,估计在山上找了大半天的人,都没来得及休息,他推了推姥爷,“姥爷,牧霖在这儿帮我就行,你回去吧,我这住院就是防止伤口发炎,挂几天吊水就能出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余国栋来了一个多小时,坐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插上手,他知道牧霖在这儿能照顾好季白,站起来嘱咐两句就走了。
晚上季白又挂了两瓶水,挂完已经十点多了,病房虽然是双人间,但另一个床位是空的,晚上牧霖去护士站领了个床垫,放在旁边的床上,晚上陪护。
季白腿疼,闭着眼躺了半天也睡不着。
按照规定,病房里不能关灯,季白嫌灯光刺眼,一只胳膊一直盖在眼睛上,但病房里消毒水味太刺鼻,季白不喜欢这个味儿。
他在心里数了数,重生之后,他已经是第三次进医院了,他不喜欢那些白的不能再白的床单,这总让他想起盖在牧霖脸上的白布。
一个不太好的念头一闪而过,季白不想深想,翻了个身,甩掉脑子里的想法。
结果一翻身就压到了受伤的腿,季白只得喘着粗气,又平躺回来。
牧霖没脱鞋,两只脚就搭在床沿边那么躺着,听到声音直接下了床,“怎么了?要什么?”
季白胳膊拿下来,眯着眼看着牧霖:“不要什么,刚走神了,翻身不小心压到了,睡吧。”
牧霖坐回床边,重新躺好,开始跟季白找话聊天。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提到了白天在山上的事,最后他们说起妈妈,季白话也越来越多,说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儿,一会儿笑一下,一会儿又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