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之地每年一入春便有山花烂漫之景,城中那青楼楚馆的姑娘们也是早早换上轻纱薄裙簪上花朵守在二楼招揽客人。
魏璟一行人刚到醉风楼门前,倚着扶拦的姑娘们便一个个将手帕扔了下去,那些个公子们接了帕子个个都放在鼻下轻嗅,唯独魏璟侧身避过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帕子,不动声色的掩下厌恶。
“哎呦,这不是魏公子嘛,快进来快进来,可有段日子不曾见您了,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到咱们这来了。”那楼里的阿娘瞧见魏璟一行人到了,跟瞧见闪光的金子似的,赶忙将人迎了进来。他们这些公子哥在楼里的人眼里,真真是散财童子。
魏璟抬步入内,微微有些不悦便并未开口,倒是他身后的一位纨绔公子刚进醉风楼就嚷着要见那唱曲儿的清倌儿。
“醉儿姑娘呢,快让她出来见客,让魏公子好生听听那可人的声儿。”这位公子几日前见了那醉儿姑娘一面,念念不忘了几日,可这楼里阿娘定的规矩说是一人只能见那醉儿一面,一次机会用完了后便只能隔着屏风听曲儿,甭管是拿上多少银两都不会破例,那人想见醉儿姑娘,自己的机会又已用尽,这才将主意打到了魏璟身上,撺掇着他出来相聚,好借他的名头瞧上那醉儿姑娘一眼。
楼中阿娘面色稍显为难,“我们醉儿姑娘被当家的叫去了,各位爷要不在此用些酒水稍候片刻,老奴马上去催可好?”
“快去快去!”又是那位公子出声。
魏璟一行人落座在那张用作姑娘们跳舞的鼓式台子旁,楼里的阿娘则疾步上楼去寻那位名唤醉儿的姑娘。
此时醉风楼的阁楼上,有一容色甚是娇艳的姑娘半靠在软塌上眯着眼歇息,而那姑娘榻前是位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阁楼的门未关,阿娘到时瞧见的便是那男子屈膝跪在榻前,为那姑娘轻解罗袜涂抹蔻丹。
阿娘见此场景,战战兢兢的开口:“主子,楼里来了贵客,要见醉儿姑娘。”
那玄衣男子被人打搅,眼睛仍是一错不错的瞧着自己握在掌中的这只玉足,“不见。”
他话落后,那阿娘很是为难,“来的是魏公子。”
玄衣男子微微顿住,但仍不打算应声让人出去见客,反倒是那在软塌上歇息的姑娘猛地睁开眼睛,将那双小脚从玄衣男子手中抽回。
“去为我挑件衣裳,咱们去回回这位太子爷。”那姑娘对着玄衣男子颐指气使,却也别有风情。
玄衣男子沉默起身去为她拿衣裳,被晾在一旁的阿娘早就对这两人的相处习以为常了。那玄衣男子名唤陈易,是这醉风楼十几年的花魁留下的孩子,打小在花楼里长大,亲眼瞧着生母受尽凌.辱,自己则成了个骇人性子,十四岁就杀了花楼的东家占了东家的产业。
那姑娘叫许醉,十岁被卖到楼里,打小和陈易就不明不白的,当年陈易杀了那东家便是为了她。
许醉这丫头可是不简单,心思深着呢,实打实是个心机美人。这许醉原是后世一位唱昆曲的角儿,阴差阳错就成了十岁的许醉,再之后她便遇上了陈易,到如今已是十年了。
许醉接过陈易递来的衣裳换上,正系腰上络子时,他突然靠在她肩上,“阿醉,你答应过我的,攒够了银子就跟我躲进深山老林。”
许醉抬手为陈易理了理衣领,轻笑一声道:“阿易,你总是这般傻气,我当年那样告诉你是想要你好生去挣银子养活咱俩,可如今你我已然衣食无忧,若是当真放弃你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岂不是愚不可及?何况你也是知道的,我喜欢锦衣华服玉石珠宝,可受不得半分委屈。”
陈易沉默下来,望着许醉一身摇曳长裙被那阿娘扶下阁楼,而他只能紧握双拳,连留她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