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里的慈宁宫不怎么太平,先是陈娅星夜回来,太后忍着不耐安抚下她,接着小皇帝便半夜跑到慈宁宫哭闹,嘴里还嚷嚷着将来要杀了顾晏。
“娘亲,顾晏今□□我练了一整日武,我不过偷懒了一刻钟,他便杀了随身伺候我的小太监,今夜准备歇下时我又发现他将小太监的尸体扔到了龙床上!”小皇帝一到慈宁宫便抱着太后嚎哭。
“我儿受委屈了,那小太监顾晏要杀便让他杀嘛,只要我儿无恙便可,你管那太监作甚。”太后安抚的拍了拍小皇帝的背温柔低语着哄着他。
“谁要管那小太监,是顾晏派人把小太监的尸体扔到了我床上!我将来一定要杀了顾晏!”小皇帝高声吼道。
太后赶忙去捂他的嘴,“我的儿啊,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这番话若是传到顾晏耳朵里,咱娘俩都得没命!”
“我……”小皇帝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句什么话时也开始后怕,支支吾吾不敢再说,只趴到太后膝头抹眼泪。
“带皇帝去内殿里睡下吧,再宣李世襄入宫一趟,让他马上来。”太后揉了揉眉心很是疲倦。
宫里的规矩是入夜后外臣不得入内宫,可朝廷众臣中有两个是例外,其一是顾晏,因为身负摄政之职可于紧要关头不经诏令入宫,另一是李世襄,纯粹是太后为了找个人临时支招给他开的后门。顾晏从不曾夜间入宫,李世襄则经常性的在夜里往返慈宁宫与李府之间,世人皆知他与太后是姑侄关系,故而也没人往歪处想。
李府离皇宫很近,不一会,李世襄便到了慈宁宫。
“给太后娘娘请安,姑母深夜宣臣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李世襄恭恭敬敬的给太后行礼。
太后屏退左右,接着抬手示意他起身,又将小皇帝闹腾之事悉数道出,临了长叹一声道:“皇帝到底不是先皇血脉,如今有幸登临帝位,哀家仍觉这些尊荣都如镜花水月,让人想抓却抓不住。”
“太后糊涂了,皇帝虽非先帝之子,却也算得上是先帝血脉,是大齐魏氏皇族的子孙。”李世襄缓缓开口,神色莫名似是不愿提及皇帝血统一事。
太后入宫时正值花季,先帝却垂垂老矣,她说是受些宠爱,可对着那样一个糟老头子如何熬得住深宫寂寞。
先帝第三子梁王贪花好色,在当年的一场宫宴上盯上了那时只是末位妃嫔的太后,于是趁着退场时把人拉到梅林给玷污了,此后数载,两人频繁私会,后来太后怀上了梁王的孩子,便将那孩子安到了先帝头上。先帝自以为老来得子,待孩子也甚是疼爱,太后更因此在宫中得了明面上的盛宠。
后来顾晏弑君,又几乎杀尽先帝皇子,只留下了废太子魏璟和最年幼的皇子,而后顾晏让幼帝登基。太后一介弱质女流,慌得没了法子便赶忙将娘家侄子找来商量对策。太后将此事对李世襄和盘托出,李世襄让她将那事烂在肚子里,只当小皇帝是先帝血脉,太后藏着这个秘密到如今,也是战战兢兢,唯恐顾晏知晓此事杀了他们母子另立新君。
“唉,你说顾晏今日这番做派是何用意?莫非真是打算杀了我们母子自己登基?”太后忧虑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担心。
“姑母多虑了,依臣看来,摄政王未必对皇位有意。甚至,他也许是真心想将皇帝培养成一位治世之君,臣安排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也将今日之事报给了臣,那小太监屡次教唆皇帝偷懒耍滑,若非顾忌君臣之分,臣也是想杀了那奴才的。至于将死尸抛于皇帝龙榻之事,若真是王爷的吩咐,恐怕皇帝今日不能活着出寝宫的门,可您看皇帝这不好好的跑来了慈宁宫吗?抛尸一事未必是王爷之意,太后还是彻查下皇帝寝宫里伺候的人,瞧瞧是不是有旁的势力掺和了进来,意图让我们和摄政王对立。”李世襄唯恐太后行事不当坏了大事,便一一提点。
魏璟安排的那位嬷嬷正躲在隔间支起耳朵听里面的谈话声,她将太后和李世襄两人的谈话内容听了个清楚,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偷偷出了隔间。至于那在内殿密谈的两人,却并未发现不远处的隔间里藏着个人。
“姑母在宫中行事务必小心,这宫里多得是旁人耳目,日后切莫再胡言乱语了,真捅了娄子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们。臣不便在内宫久待,便先行告退了。”李世襄恭敬俯身,请求告退。
太后一只手按着太阳穴,一只手抬了抬示意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