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
尽管是名副其实的川菜馆,但是细心的江帆还是发现了奥妙,有几道非常清谈精致的素菜和甜点,直觉告诉他,一会来的人肯定是位女士?
佘文秀看了一眼那个空位子,韦丽红赶忙说:“怎么还不到,要不咱们就不等了,倒酒,咱们开始吧。”
正说着,房间的门打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位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的姑娘,她进来后就冲大家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佘文秀的眼睛里就露出了欣喜的光。
韦丽红说:“晓琳,先去洗手,出来给你介绍。”
这位叫晓琳的姑娘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她看了一下江帆,冲江帆笑了一下,无疑,她不认识江帆。她将包和大衣放在了沙发上,就走进房间里的洗手间去洗手。
江帆坐在佘文秀的旁边就有些不自在了,他感觉这个位置应该是留给这个叫晓琳的姑娘的。但如果冒昧站起来又不合适,可是不让座又分明看出了佘文秀追逐晓琳的目光。
等晓琳从洗手间出来后,那位韦丽红抢着给江帆介绍,她指着晓琳说道:“江市长,这是我外甥女,季晓琳,唱民歌的,后起之秀。在刚刚结束的欣悦杯全国业余歌手电视大奖赛中,她是民歌组的亚军,晓琳,这是江市长。”
季晓琳大方地伸出手,说道:“江市长好。”
江帆也站了起来,说道:“你好,我说刚进来的时候有些面熟呢,这样,你请里边坐。”
季晓琳一听,赶紧说道:“那可不行,我不能喝酒,坐在佘书记身边的人必须要喝酒。”
江帆笑了,说道:“你不喝酒坐在他的旁边,不就等于救了我这喝酒的了。来吧,请。”
季晓琳见江帆执意给她让座,就也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佘文秀的旁边。这时就听见佘文秀说道:“怎么了,不愿挨我坐着了,是不是觉着我们这些喝酒的男人都是淤泥做的?”
“哈哈。”大家一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不是,我是不能喝,陪不了您,所以才不能坐在您的旁边。”季晓琳说道。
佘文秀愠怒地说道:“谁说坐在我旁边就让他喝酒了?冲这也得罚你一杯酒!”
“傻琳子,我一直都这么叫她,真是个傻琳子。”韦丽红干哑着嗓子说道。
“哈哈。”众人又笑了。
季晓琳的到来,冲谈了那个聒噪的沙哑的声音,气愤立刻活跃新鲜起来。
每人面前都有一杯酒,唯有季晓琳面前放的是饮料。
佘文秀扭过看了旁边的季晓琳一眼,说道:“就你搞特殊?”
季晓琳冲她温柔地一笑,说道:“我不是得保护嗓子吗,明天下午还有演出任务呢?”
佘文秀说道:“那嗓子是天生的,你就是喝酒也没事。”
季晓琳笑了,说道:“哪敢冒险啊?”
佘文秀说:“好啊,跟我们喝酒叫冒险。汤书记应名而说请我吃家乡的川菜,可是他还是点了这么多清淡的素菜,还是女士好,总是有人关照,不对,还是歌唱家好。来吧,咱们喝吧。”
他的话又引来了大家一片笑声。
韦丽红不动声色地重重地看了一眼季晓琳,从她的目光中,似乎看出了埋怨。
季晓琳装作没看见她,她很自然地端起了饮料。
大家边吃边聊,有年轻漂亮的女人加入,气氛就不一样了,佘文秀扭头跟季晓琳说道:“明天去哪儿演出。”
“农展馆,有一个楼盘开盘。”季晓琳吃了一口菜说道。
“哦,那我们能去看吗?”
“当然,我今天来特意带了四张票,这是主办方特地给我们每个演员的,我全带来了。”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拿票。
韦丽红说:“先吃饭、先吃饭。”
哪知,佘文秀却说:“这样的活动你也参加?”
季晓琳笑了,说道:“没办法,混个脸熟吧。”
“电视大奖赛的亚军还需要混脸熟吗?”佘文秀不解地说道。
季晓琳倒是有别于她这个姨妈,不像韦丽红那样自以为是,说道:“那是京城搞的业余歌手大奖赛,而且还是企业赞助的,比不得全国青歌赛,所以我这个亚军不值钱。”
韦丽红插话说:“那也相当了不起了,参赛选手好几千人,进入总决赛的也有好几十人,能拿第二名也是不简单。”
佘文秀端起杯,说道:“好,今晚什么活动都不安排了,听你唱歌。”
季晓琳见佘文秀主动端杯,连忙站起来说道:“我敬大家吧,因为来晚了,接到姨妈的电话就往这边赶,这个时候也是北京正好下班晚高峰,路上堵车,让大家久等了,我就用饮料敬大家吧。”说着,就一一跟大家碰杯。
季晓琳坐下后,佘文秀说:“今天,你要好好跟江市长合作一曲,江市长可是咱们省领导干部中的佼佼者啊!”
季晓琳就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帆。刚要说话,韦丽红就说道:“上次我们傻琳子跟佘书记唱的那首婚誓就很好,那是我听过佘书记唱得最好的一首歌。”
佘文秀听了后,就下意识地直了直身子,手又抚了一下头发,说道:“上学的时候,我的爱好很广泛,毕业后到了文化馆工作,后来文化局,再后来宣传部,一直都没离开文化口。当了领导后,这样的机会就少多了,一年进不了几次歌厅,年轻时也喜欢唱歌,现在不行了,嗓子坏了。”
“你的嗓子挺好的,音域很宽,很亮,适合唱民歌。”季晓琳说道。
“呵呵,你这么一说,嗓子还真是有点痒了。”佘文秀摸着脖子说道。
江帆借机说道:“那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喝酒,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听婚誓了。”
“哈哈。”佘文秀看着江帆笑了,说道:“江市长,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起哄,如果说勉强能听的话,那也是歌唱家带得好。”
有了季晓琳的参加,韦丽红沙哑的声音出现的频次就少了一些,但是她似乎就是一个不甘被忽视的女人,总是不失时机地抢话说。江帆发现,佘文秀也不太喜欢听她那个独特的声音。
趁着佘文秀跟季晓琳说话的当口儿,韦丽红不甘寂寞,站起,举起酒杯,跟江帆说道:“江市长,第一次喝酒,我敬你,以后多加关照。”
江帆也站了起来,说:“谈不上,咱们都要仰仗着佘书记的关照呢。”
韦丽红立刻说道:“江市长这话不对,不能推卸责任啊,佘书记是佘书记,你是你。”
本来佘文秀正在跟季晓琳耳语,听见这话后笑着说道:“江市长,你可是别低估了韦总,她的嘴茬子是不饶人的。”
江帆心里不爽,心说,这个韦丽红也太自以为是了,本来这话谁都知道是怎么个意思,酒桌上有必要纠正自己吗?他感到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轻视。
他收住笑,严肃地说道:“韦总,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没有推卸责任,因为我刚来,对工作还没熟悉,对于我本人来说,就是要仰仗着佘书记的传帮带,如果我自己都是这样,更何况你了?”
韦丽红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从江帆故作认真的神态有措词严谨的话中,感觉到这个市长内在的威严和凛然之气,就赶忙陪着笑脸说道:“那是、那是,我敬江市长。”
江帆跟她象征性地跟她碰杯,当韦丽红的酒杯刚要跟江帆碰上后,江帆及时收了回来,在外人看来,似乎他们碰了杯,事实上,他们的杯,并没有碰到一起。
韦丽红有点尴尬。
江帆首先干杯,他看着韦丽红,然后冲她亮了一下杯底。
韦丽红也喝了,刚要坐下,佘文秀却发现了问题,说道:“韦总,你这是怎么跟江市长喝酒呢?第一次就这么干呀?喝干!”
其实江帆正是看见了她没喝干才跟她亮了一下杯底,但是他不会为这点酒跟她较真的。
韦丽红的脸红了一下,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拿起酒瓶,倒也爽快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完全是被江市长喝酒的风度迷住了,以为自己喝干了,谁知还剩下一滴。这样吧,佘书记的意思我也听出来了,您的意思就是让我自罚,我接受,自罚一杯。”说着,倒满了一杯,这次喝得干干净净。
“怎么样,江市长?”韦丽红冲着江帆亮杯底。
江帆没有看她,而是把手伸向了佘文秀,说道:“佘书记是裁判。”
佘文秀笑了,冲着江帆说道:“怎么样江市长,首都的企业家,能做到主动自罚也不错了。”
江帆感到,佘文秀的话,是对韦丽红最大的嘲讽,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如果敏感的话,应该能听出是什么意思。但在酒桌上,江帆不愿给女士下不来台,就点着头,笑着说道:“不错、不错。”
韦丽红当然听出佘文秀话里的意思,就说道:“佘书记,您这话是夸我还是骂我呢?得,今天第一次跟江市长见面,我就给江市长落下这个印象,这样吧,我再敬江市长一杯吧。”说着,又要端杯。
佘文秀说道:“算了,开玩笑。我跟你说,江市长可不是聂市长,江市长在草原呆了好几年,他是草原的酒量。你能连哄带骗把聂市长喝趴下,江市长你可是喝不趴下。”
韦丽红尴尬地放下杯,说道:“佘书记,您怎么对这事还耿耿于怀啊,我说过多少次了,聂市长不是我喝趴下的,是他自己喝趴下的,他哪有江市长这么沉稳矜持,您以后可是再也不能提这事了。”
他们提到了聂文东,这也是正是今晚江帆的兴趣所在,他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看来韦总海量,居然把聂市长喝倒了,我可是不敢跟韦总叫阵了。”
“得,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韦丽红说道。
季晓琳听佘文秀在她面前提起聂文东,心里就有些不爽,以女性的敏感,她非常清楚佘文秀这个时候当着他爆出一个落马市长不雅的过去是什么意思,她感到了瞬间的无聊,如果不是姨妈死乞白赖地让她过来,如果不是报答韦丽红为自己做出的一切,说什么她也不会出席阆诸官员的聚会的。她装作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丝毫兴趣的样子,扭头跟江帆说道:“江市长,你在草原呆过?”
江帆说:“是啊,工作过几年。”
“真的?我正在练草原的长调。”季晓琳有意提高了音调,以转移他们谈话的注意力。
“哦,那不错。”江帆用余光看了佘文秀一眼,发现佘文秀的脸色有些僵硬,就没再往下继续这个话题。
佘文秀慢条斯理地说道:“长调,很不好唱的。”
听佘文秀这样说,江帆才说道:“是啊,草原的长调就像一个标杆,在草原,不会唱长调的称不上歌唱家。”
“晓琳唱几句。”佘文秀看着她说道。
季晓琳清了清嗓子,唱歌,总比他们说聂文东好,于是,就开始低吟起来。
别说,季晓琳唱的还是不错的,音调不差分毫,但明显专业技巧的成分多些,对草原以及草原长调缺乏认识和领悟,这可能就是常被人说的“魂”,草原的魂。
尽管她没有将这首歌的“魂”准确地体现出来,但是那熟悉的旋律,那悠远、高亢的曲调,仍然唤醒了江帆对苍茫大草原的怀恋之情,唤醒了他与草原相伴的日子的回忆……
季晓琳唱完后,江帆这才带头鼓起掌。
佘文秀把前面的酒杯往前一推,说道:“好了,这酒不喝了,汤蕃,赶紧上主食,我要去歌厅听晓琳唱歌。”
汤蕃和商剑很少说话,这个场合也没轮上他们说几句话,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服务。汤蕃一听酒不喝了,就跟商剑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汤蕃说道:“还没轮上我们两个敬领导酒呢,怎么也得给我们这个机会呀?”
谁知,那个女人又沙哑着嗓子说道:“对,对,你们是不是还没敬江市长。”
江帆一听,这个女人可真是够烦的,谁说话她都搀和。
汤蕃说:“我征求一下两位领导的意见,领导说让我们怎么喝就怎么喝。”
佘文秀说道:“你们跟江市长是初次吗?”
汤蕃连忙说:“是,跟辛秘书约了几次市长都有事。”
佘文秀说:“你们俩单独敬江市长,然后大团圆。今天以听歌为主。”
听歌当然比听乌鸦叫唤好,江帆就赶紧站起来,端起杯,说道:“汤书记,商区长,咱们三个共同敬佘书记。”
佘文秀说:“人家新一区的两位领导敬的是你,你们是初次,这杯我不掺和。”佘文秀说道。
汤蕃赶忙点头。
江帆说:“那好,下杯咱们再敬佘书记。我初来乍到,希望两位在工作上多加努力,做好市委给我们下达的一切工作。”
江帆适时的表态,让佘文秀的脸上露出喜悦,他举起手,抚了抚头发。
三人碰杯。商剑抢先给江帆满上酒,又给汤蕃和自己倒满。他们没有坐下,汤蕃看着江帆,说道:“江市长,您说吧。”
江帆说:“佘书记,我们敬您。”
佘文秀感觉江帆太隆重了,他连忙站起,说道:“这样吧,酒,今天就到此为止,咱们大团圆,然后去歌厅,听歌唱家给我们唱歌。”
韦丽红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显然,她对去歌厅没有兴趣,她更乐于在酒桌上跟他们增进交流,或者炫耀一下自己跟某些高层关系,让这些人明白,我韦丽红之所以来阆诸投资,仰仗的不光是聂文东,尽管聂文东倒台了,韦丽红仍然是有大背景的人。
想到这里,韦丽红用手碰了一下佘文秀,说道:“佘书记,我感觉今天这酒没有喝透啊。”
佘文秀温和地说道:“喝酒的机会很多,听歌的机会不多,还是珍惜听歌的机会吧。”
韦丽红不再说什么了,大家喝了团圆酒之后,又象征地用了一点主食,就簇拥着佘文秀和季晓琳向歌厅走去。
歌厅,早已经准备好,服务员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侧,茶几上,早就摆好了鲜桃和其它水果,偌大的一个歌厅,没有其它的人,就连走廊上,都没有其它的客人,想必是汤蕃他们提前安排好了。
“先点一首婚誓。”韦丽红进门就嚷道。
佘文秀说:“唱过的就不要唱了。”
季晓琳说:“西沙我可爱的家乡怎么样?”
佘文秀摸了一下头发,说道:“好,就来西沙吧。”
屏幕上,很快就出来了电影《西沙儿女》的画面,同时,音乐响起。
佘文秀喝了口水,润了下喉咙,本来是男声先唱的,见他没有准备好,季晓琳就先唱了。随后,佘文秀便也跟着唱了起来,别说,佘文秀的嗓音条件的确不错。
季晓琳见佘文秀唱了,便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以佘文秀唱为主。
一曲毕,江帆带头鼓起掌来,江帆说道:“佘书记啊,歌唱家唱得好不好自不必多说了,没想到您的歌喉居然这么高亢、嘹亮!”
佘文秀脸上泛着红润的光,说道:“是晓琳带的好,没想到晓琳居然对我们那个年代的歌曲把握的这么好,让我想起了青年时光啊。”
韦丽红站起来说道:“晓琳,再跟佘书记合唱一首。”
季晓琳说:“让佘书记歇会,我跟江市长合唱一曲《敖包相会》吧?”
佘文秀说:“好,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过江市长唱歌啊,要好好欣赏。”
江帆接过季晓琳递过来的话筒,说道:“献丑了。”
江帆对草原的歌曲把握的很到位,那深情优美的旋律,博得了人们的掌声。
唱完后,季晓琳由衷地说道:“没想到江市长唱的这么好。”
江帆谦虚地说道:“在草原这几年,搁不住总是练这一首歌,其它的就唱不好了。”
到了歌厅,显然韦丽红就失去了优势,她一首歌都唱不了,佘文秀起哄让她唱,她怎么也不唱,她说:“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谁听我唱过歌?我这破锣嗓子说还行,唱是绝对唱不好的。”
这一点,她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
这个时候,江帆兜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他掏出后一看,就妹妹打来的,他说了一句:“你们继续,我出去接个电话。”
江帆拿着电话走了出去,就见走廊里站着几个人,除去两名工作人员外,还有佘文秀的秘书,其余应该是汤蕃安排的特殊人员。
江帆举着电话,按下了接听键,说道:“江燕,什么事?”
“呵呵,我不是小燕,我是妈妈。”话筒里居然传出了妈妈的声音。
江帆一愣,忙着改口叫道:“妈妈,怎么是您?”
这是,佘文秀的秘书见江帆出来接电话,就主动把他带到了一个包间,工作人员打开了灯。江帆走了进去,佘文秀的秘书替他关好了房门。
妈妈说道:“就是我给你的打的电话啊,我用江燕是电话打的。小帆,你休息了吗?”
“没有,我还是外面。妈妈,您跟妹妹在一起?”江帆问道。
“是啊,我跟你妹妹在北京她的家里。”妈妈高兴地说。
“什么?北京的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江帆惊讶地问道。
“呵呵,就是不想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妈妈故意说道。
“惊喜?为什么?”江帆有些不满意了。
妈妈解释说:“其实,是你爸爸不让告诉你的,他说你刚到一个新单位,要适应环境,要熟悉工作,肯定会忙,不想让你分心,所以,我们就事先没有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