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车里等江帆,两只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市统计局的楼门口,想在江帆出现的第一时间里见到他。
过了一会,江帆出来来了,他步履矫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犹如玉树临风般地微笑着向他走来。那一刻,彭长宜竟然有些恍惚,好长时间以来,他对江帆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情感上,对他有了一种依赖,他不敢想象,江帆到了边远地区后,他可能会几年都见不到他的情景……
想到这里,彭长宜心里就有些难过。
江帆走到车头前,他微笑着冲老顾点头致意,拉开车门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先跟老顾打完招呼后,才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彭长宜,说道:“长宜,今天来锦安办事吗?”
彭长宜笑不出来,还沉浸在霎那间的伤感中,他把头故意扭向窗外,不让江帆看到自己难受的表情,说道:“不是。老顾,开车。”
江帆见彭长宜情绪不高,他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来意,就没再问他话,而是回过头,跟老顾说道:“老顾,听我指挥,我请你们去一家新开张的蒙古包餐厅,去吃蒙族特色菜,手把肉。”
听江帆说去吃手把肉,彭长宜心里一沉,看来戴秘书长说的是真的,不然江帆为什么请他们吃手把肉?这分明是他已经在提前适应那个地方的饮食和风俗了!
车子在江帆的指挥下,出了锦安城,来到了北郊外,他们驶离了主道,拐向了一条小路,远远就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大大小小的蒙古包,大概有七八个,被木栅栏围了起来,入口的大门是用原木搭建的,四周飘舞着五颜六色的小旗子。
此刻,已是太阳落山之际,这片蒙古包沐浴在柔和的晚霞中,给人的感觉既遥远又神秘。
下了车,立刻就有四五个迎宾的服务员,身着蒙古族的民族服装走了过来,他们手捧着哈达,端着没酒,站在蒙古包前,唱着蒙古族的迎宾歌曲,给他们献上哈达,并且每人要喝一小碗草原烈酒。
彭长宜心里本来就很伤感,不等服务员劝,主动端起那一小碗酒,一饮而尽。也不管旁边的江帆和老顾,放下碗后就跟着服务员朝前走去,进了一个小蒙古包。
在这个小蒙古包里,早就支好了一张圆桌,这里只有一张桌子,无疑,这是这家蒙古餐厅的雅间,今晚,他们是这个包里唯一的一桌客人。
他们三人落座后,一个身穿蒙古服装的男子走到江帆面前,跟他耳语了几句,江帆就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蒙古族姑娘,给他们摆上了四样蒙古特色小吃,江帆指着盘中的一个半月型的薄饼状的东西说道:“长宜,老顾,你们尝尝,这是奶皮子,很开胃的。”说着,便一人给他们掰下一小块递到他们的手里。
老顾接过来,轻轻地咬下一点,咂着滋味,说道:“甜香甜香的,这是怎么做的?”
江帆说道:“据说是将鲜牛奶倒进锅里煮沸,多次冒起泡沫后,表面上形成的油层,取出凝结后就是奶皮,熬制的同时放些白糖,这样就是甜的了。”
老顾笑了,说道:“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特色,我还是头一次吃这个东西。”说着,又咬了一块。
江帆看了看彭长宜,见彭长宜也咬下一小点奶皮,默默地咀嚼着。
江帆感觉彭长宜有心事,就又指着一小碟炒米说道:“这是蒙古族的炒米,可以泡着奶茶吃,也可以这样直接放在嘴里咀嚼。”江帆说着,就捏起几粒炒米放进嘴里,给他们做着示范,然后起身拿起铜壶,给他们倒上了奶茶。
看着江帆这么地道地给他们介绍着这些蒙古小吃,显然他江帆已经提前在做热身准备了,说不定对蒙古文化已经相当有研究了呢,难道,他早就有这个心思?彭长宜抬头看着江帆,目光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江帆也正在看着彭长宜,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很会意地冲彭长宜笑了一下。
彭长宜见他笑得很轻松,表情也很平静,反而感觉自己倒像是小题大做一般,想想丁一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知道,她会怎么想?他的心里一阵酸楚,对眼前这些蒙古小吃没有丝毫的兴趣,就把目光,从江帆的脸上移开,佯装打量着蒙古包内的环境。
倒是老顾不想冷江帆的场,他说道:“市长,这个饭店真的是蒙古族人开的?”
江帆说道:“是啊,的确是蒙古族人开的,上个月刚刚开张,我想长宜喜欢吃肉,就让他来尝尝这里地地道道的蒙古的手把肉,也有烤全羊,但是咱们人太少,吃不了。”
彭长宜没有说话,他低头喝了一口奶茶,然后扭头看着悬挂在蒙古包里的成吉思汗的画像,尽管他的目光在这个画像上,但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画像上,也不在蒙古包里,似乎在蒙古包以外的什么地方。
江帆看着彭长宜的情绪不高,而且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故意没有理会彭长宜,而是和老顾搭着讪,他说:“老顾,你们几点出来的?”
老顾老实地答道:“四点多一点。”
江帆点点头,他笑了,他从老顾的回答中已经判断出彭长宜是特意而来。
这时,服务员陆续端上了各色菜肴。
江帆这才看向彭长宜,笑着说道:“长宜,今晚咱们喝点草原烈酒吧?”
“嗯,成。”彭长宜嘴里应着,目光继续盯着画像,眼睛并没看江帆。
“喝闷倒驴?”
“嗯,成。”
老顾笑了,说道:“那酒度数可高啊。”
江帆笑笑,说道:“是啊,比二锅头度数高。长宜,今晚不回了,住在锦安行吗?”
“嗯,成。”
江帆笑了,不用说,彭长宜的心思他已经完成明白了。
服务员过来,将桌上那些小吃撤掉,端上一大盘的手把肉,很快,空气中就飘散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味。闻到肉的香味,彭长宜才回过头,眼睛盯着那盘羊肉,咽下一小口唾沫。
桌上,陆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蒙古特殊菜肴,刚才那名男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有三四瓶酒,他走到江帆面前,说道:“您喝哪种酒。”
江帆看着彭长宜,笑着说道:“长宜,闷倒驴有60度的,有67度的,咱们喝多少度的。”
彭长宜仍然没有看江帆,目光似乎被满桌的菜肴吸引住了,他就说道:“长宜随您,多少度的都行。”
“呵呵。”江帆笑了,回头从托盘里拿出一个皮囊包装的酒,随后跟服务员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有事再叫你们。”
包里的两名男女服务员便走了出去。
老顾从江帆手里接过酒囊,打开塞,他把鼻子凑在瓶口,刚想闻,立刻就被呛得的抬起了头。
江帆哈哈大笑,说道:“老顾,今晚你破例,尝一杯?”
老顾说:“别说尝,我就是闻了一下,都晕了,这酒太呛了!”说着,给两位领导一人倒上了一盅酒。
彭长宜天生就对酒感兴趣,他低头闻了一下酒香,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笑纹,说道:“的确是好酒。”
江帆见彭长宜终于有了笑模样,就举起酒盅,说道:“这种酒烈归烈,但的确是粮食酿造的。来,老顾,长宜,感谢你们大老远跑来看我,先试着喝一口,别干,这酒太烈。”
老顾举起奶茶,说道:“您太客气了。”
彭长宜也端起酒盅,眼睛看着手里的酒,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低头跟江帆碰了一下,尽管江帆说不干,但他好像故意要跟江帆唱反调似的,和江帆碰完后,赌气就将一盅酒都干了。
老顾看着他,问道:“怎么样?”
彭长宜正要伸筷子去夹肉,他看了老顾一眼,说道:“什么怎么样?”
老顾说:“酒啊?”
彭长宜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道,没觉出来。”
江帆笑了,他也一口喝干了盅里的酒,便站起身来,把那盘肉往彭长宜和老顾面前挪了挪。
老顾又给两位领导的酒盅里倒满了酒。
江帆吃了一口菜后,又端起酒盅,看着老顾说道:“老顾,敬你。”
老顾一听,赶忙站起,弯着身子,双手端着茶碗,诚惶诚恐地说道:“市长,您就别折煞老顾了。”
江帆笑着说道:“坐下喝。”
老顾没有坐下,依然站着,双手捧着茶碗。
江帆笑了,说道:“那我也站着。”说完,站起身,跟老顾碰了一下,干了。
老顾喝干了碗里的茶,赶紧过来给江帆满上酒。
江帆说道:“老顾,你该吃吃,别管我们,我们哥俩今晚要好好喝喝。”
老顾就点着头应着,他偷偷看了彭长宜一眼。他不明白,不明白彭长宜为什么这次见了市长不高兴,而且带着明显的情绪?他坐下就闷头吃,心想吃饱了赶快给他们俩腾地。
彭长宜见江帆连着喝了两杯高度烈酒,居然没什么事,心里就有些来气,心想,看来你是蓄谋已久了,这么烈的酒居然喝了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倒要看看,你这草原功夫练到什么地步了,这种草原烈酒,你到底能喝多少?
想到这里,他端起酒盅,什么话也没说,冲着江帆示意了一下,一口就倒进了嘴里。
江帆也学着他的样子,把酒倒进了嘴里,还挑衅地看了他笑了一下。
斗气是吧?彭长宜心里既气又难过,就跟江帆连着干了三盅酒。
老顾似乎感觉出两位领导今天的反常,他起身给他们满上后说道:“还是悠着点吧,这酒别说喝,就是闻着都快醉了,江市长的胃不好。”
彭长宜一听,就瞪着老顾说道:“我胃也不好!”
老顾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江帆笑了,不停地给彭长宜夹菜,说道:“长宜,多吃点,味道怎么样?”
彭长宜勉强笑笑,说道:“就那么回事,我没吃出什么来。”
老顾看了一下冲着彭长宜那盘肉,已经缺了一大块,他还说没吃什么?老顾不由地笑了,他起身说道:“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江帆明白老顾的意思,就说:“老顾,门口有服务员,你叫服务员就是了。”
老顾说:“我已经吃饱了,我是去给你们看看去。”说着,就走了出去。
两人都看着老顾走出蒙古包的门口,他们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又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彭长宜便躲开了江帆的目光,他低头,嗓子眼里就有些酸胀,想着以后可能不会再和江帆这样面对面地对饮了,心里就难过,眼睛就湿润了,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盅,不停地眨着眼睛,半天才抬起头,看着江帆说道:“市长,我都知道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说,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江帆看着他,点点头。
“您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江帆又点点头。
彭长宜继续说道:“戴秘书长说,您如果后悔,还来得及,比如,体检时……”
“长宜。”江帆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戴秘书长的心意我领了,你的心情我也知道,我不能反悔,一是有组织纪律的约束,不能出尔反尔,再有,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必须走,没有第二条路。”
彭长宜愕然地看着他,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坚定,要想劝服江帆,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又低下了头,半天才说:“市长,长宜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啊?是这次您的调动……”
“长宜。”江帆打断了他的话,目光里,有了一种深邃的痛苦,他说道:“相信我,我胸怀没有那么狭窄,尽管这次组织上对我的安排有失公允,但是不足以让我心灰意冷,我的确是另有隐情。”
隐情?彭长宜决定刨根问底,就说道:“你是因为袁小姶?”
江帆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他摇摇头,说道:“不是。”
彭长宜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不解,说道:“市长,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让您远走高飞,而且一飞还飞到了那么远?”
江帆苦笑了一下,端起酒盅,跟他示意了一下,就干了。
彭长宜也不含糊,一口干了,目光仍然注视着他。
江帆看着他,露出一丝苦笑,给他和自己的酒盅里倒上了酒。说道:“长宜,好兄弟,别问了好吗?”
彭长宜根本不理会他的话,说道:“市长,长宜一直都拿您当兄长、师长,您在长宜的心目中,也永远是市长,是领导,长宜这个人重感情,这个不需要我表白,您也知道。我对您的,比对长宜自己的事有时还上心,我不是好奇,也没有窥探您隐私的嗜好,我是为了一个人,所以有些事我想知道,您今天如果不跟长宜说明白,我就喝死在这蒙古包……”说着,他就红着眼,端起酒盅,把里面的酒一口喝干了,然后伸手就去拿酒囊。
江帆一愣,随后把酒囊抢在手里,说道:“长宜,好兄弟,别这样,我不是不告诉你,因为,这是我和另外一个人之间的秘密,我对他有承诺,所以,请你理解我。”
彭长宜愣了,他认真地看着江帆,说道:“是她那个哥哥找过您?”
江帆不知道彭长宜为什么这样说,就冲他摇摇头,说道:“长宜,理解我好吗?我真的不能破坏约定。”
彭长宜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套,继续问道:“那么就是了?我早就看出他那个哥哥不怀好意!”说着,伸手就端起江帆的酒,一口喝掉。
江帆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长宜,别乱猜,和他哥哥没有关系?”
“那是谁?”
江帆叹了一口气,放下酒囊,深沉地说道:“是他父亲……”
“她父亲?丁教授?”彭长宜瞪大了眼睛。
江帆端起自己的空酒盅,里面有彭长宜没有喝干净的一滴酒,他就一仰头,把里面的一滴酒喝干净,放下酒盅,说道:“是的,他父亲找过我,跟我谈的他的一些想法,所以,反思自己,我觉得我太自私了,我不能这样,不能这么自私……”江帆的眼里痛苦极了。
彭长宜完全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江帆为了丁一,为了对她父亲的承诺,居然做出这么一个决定,远走他乡!
“长宜,我已经向丁教授做过保证,他找我的事,绝不告诉丁一,我要你当面跟我保证,绝不能跟丁一说起这些。”江帆郑重地看着彭长宜,表情庄重而严肃。
彭长宜沉重地说道:“市长,我可以向您保证,绝对保守这个秘密!可是您想过没有,她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能承受您离她远去的事实吗?能过好没有您的日子吗?不管她父亲怎样说,您可是她的天呀……”
江帆的心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双手搓着自己的脸和眼睛,彭长宜就发现有泪水从他的眼里溢出。
江帆低头,给他们俩人的酒盅里倒满了酒,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跟彭长宜碰杯,而是含泪饮下了这盅酒。
彭长宜继续说道:“您这样不声不响地走,是不是太……狠心了……这会要她命的呀?”
江帆没有说话,他把头扭向一边,他伸出大手,抹去眼角里流出的泪水,半天,他才回过头,声音有些沙哑,说道:“他父亲说过一句话,我认为很好,他说,没有永远的爱情。也许,离开我,她会很快找到幸福,有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一直在追求他,他父亲非常看好这个人,这个年轻人会给她安宁和幸福。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断了反思,长宜,冷静地想想,我的确太自私了,所以,我必须走开。可能开始,她会痛苦,也会难过,但是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好了。因为,我不但给她带来挫折和痛苦,还阻碍了她回阆诸的路,尽管有些事我有能力给她办,但是有力没地方用,我们彼此间的痛苦别人无法体味,我带给她的,苦多于乐……”
彭长宜静静地听着,他再也说不出话了,他完全理解了江帆,别说江帆,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这样一个父亲,都会无条件地答应的,因为,父爱,是无疆的,是别人不能给予的,江帆会这样,如果换做彭长宜也会这样,他也会跟江帆的选择一样,因为在真爱面前,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了自我。想到这,他也一闷声不响地喝干了盅里的酒……
彭长宜站了起来,他走到窗前,用手撩开窗帘,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在了大地上,那一圈的木栅栏,被景观灯围绕着,亮起了一圈明亮的圆,也许,人的幸福和痛苦,都是在一定的圆圈之中,走出这个圈,是否就都不存在了?
他仰望墨蓝色的苍穹,一行南徙的鸿雁还在赶路,这行鸿雁,应该是从北部来吧?鸿雁南徙,而江帆却要北上……
彭长宜一阵伤感,他坐回了座位,说道:“市长,那年我和卢辉去北京接你,似乎也是这个季节吧?”
江帆揉揉眼睛,说道:“比这要早,早两个多月呢。”
“是吗?我怎么记得就是现在呀?”彭长宜的眼圈红了。
江帆说道:“没错,八月二号,这个日子我不会忘记,因为二号,是妞妞……妞妞离开整半年……”江帆的眼睛又湿润了。
彭长宜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是这样。
江帆揉了一下眼睛,说道:“所以,长宜,我也做过父亲,你也是,我理解丁教授……”
彭长宜点点头,他注视着这个曾经的父亲,这个经历了人生种种的父亲,那一刻,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深情地说道:“市长,我理解。”
“长宜,好兄弟,谢谢你。”江帆说完,端起酒盅。
彭长宜极力眨着眼睛,也端起了酒盅,想说什么,又把酒盅放下了,把头扭向了一侧,用手捂住了眼睛,眼泪终究是控制不住,就流了出来……
流就流吧,彭长宜索性不去管了,他回过头,看着江帆,嘴唇有些颤抖,说道:“市长啊,长宜……是真心舍不得您……”说完,就用手抵住了脑门,又把脸扭向了一边。
江帆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哽着声音说道:“长宜,好兄弟,我也舍不得你们,舍不得亢州……”
那晚,在这个蒙古包,彭长宜和江帆两人都喝了许多的酒,他们俩人都醉了……
……
事情果真如褚小强猜测的那样,几天后,三源县公安局局长周连发被交流到外县,时间一年,交流到三源的公安局局长叫武荣培,来自横县公安局。
据彭长宜了解,这次异地交流只涉及到四个县,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不禁在心里多想了一些。
因为,这个武荣培是锦安非常有名的打黑局长,横县,是锦安市乃至全国都非常有名的毛纺专业县,是全国毛纺制品的集散地,由于经济发达,黑恶势力也非常猖狂,黑帮团伙经常在街上光天化日之下之下砍人,强买强卖,武荣培到横县后,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将横县一些非常有名的黑帮势力的团伙端掉,而且加大了追逃力度,又用了一年的时间,所有涉黑在逃人员一个不剩全部追逃归案。
本来这个武荣培是被调到市局任副局长的,但是横县老百姓几百人,长跪在县委大院不起,不让武荣培走,说如果他走了,那些坏蛋又回来了,他们的日子又会不好过了。县委没办法,又请示市委,这样,武荣培又继续在横县兼任局长,到目前为止,已有半年时间了。
现在,这个市局的副局长,以横县公安局局长的身份交流到了三源,很是耐人寻味。
又过了几天,彭长宜早上上班之前,来到了邬友福办公室,邬友福没在外屋,他朝里叫了一声,邬友福才从里面出来,闪披着一件米色的夹克。
坐下后,彭长宜就发现邬友福有些打不起精神,他就跟他说起旅游局班子的问题,邬友福说:“要不年底统一考虑吧?”
彭长宜说道:“还是别等到年底了,博物馆很快就竣工了,布展工作迫在眉睫,刘传宗和另外一个副局长的确忙不过来。”
邬友福打了一个哈,眼里就现出了眼泪。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是不是夜里没有休息好?”
邬友福说道:“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觉最近几天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有所下降,也许真的是老了。”
彭长宜忽然发现,最近来邬友福的办公室,没见他喝汤,进而又联想到,那个给他熬制甲鱼汤的人去省里学习去了,据说时间是两周。彭长宜之所以知道,是黑云走的头天中午,邬友福、葛兆国、夜玫等一干人在酒店给黑云践行,后来彭长宜知道后,特地赶过来敬黑云的酒。自从上次彭长宜住院后,他和黑云混的很熟,彭长宜短不了头疼脑热什么的,也都是找黑云开药,有一次彭长宜在电话里告诉黑云的症状,黑云就带着药主动给彭长宜送到办公室,被郭喜来看见,郭喜来就有些嫉妒,等黑云走了以后,郭喜来说道:“在我的印象里,能让黑院长亲自送药上门的在三源只有邬书记。”彭长宜笑而不答。看来,导致邬友福精力和体力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黑云不在,他就笑着恭维道:
“您哪里老啊,应该是正当年,您这岁数要是到中央,还是年轻的呢。”
邬友福很高兴彭长宜这样说,他笑了:说道:“呵呵,哪能那么比呀,不过这几天的确不舒服,你要说究竟是哪儿难受,也说不清楚,反正没有好受的地方,浑身不得劲,还是老喽,不服不行啊。”
彭长宜说:“春困秋乏,我最近也是这样,总想睡觉,总是睡不醒。”
邬友福有些坐卧不是,他无精打采地说道:“彭县长,我今天实在没精神,改天再说吧。”说着,就又打了一个哈欠。
彭长宜站起身来说道:“要不您到医院去做个体检吧?”
邬友福站了起来,说道:“暂时不用。”
彭长宜说:“那您休息会,我给您把门关死。”
就在彭长宜开开门要出去的时候,邬友福说道:“等一下,关于给旅游局配备副局长的事,你有考虑吗?”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也知道,我对三源的干部还没有完全了解,再说这块工作因为有您操心,我也就省心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不过要说一点脑子没动也不对,因为我范围有限,我只能在我周围的人中考虑。”
“这么说你有考虑,人选是谁?”邬友福的身子就靠在了桌子上,看着他问道。
彭长宜关上门,往回走了两三步,说道:“我准备让小庞出去,因为他是学旅游专业的,但是我又舍不得,他走了,没人给我当秘书了,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顶替他。”
邬友福笑了,说道:“我看可以考虑。”
彭长宜也想了想,故作为难地说道:“要不,就让他下去。”
邬友福又重新坐回座位上,说道:“为了咱们的旅游事业,我看你就忍痛割爱了吧。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最近想把葛兆国报上去,你看怎么样?”
彭长宜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说道:“报到哪儿?”
邬友福说:“这还能有哪,锦安市委,兆国年岁也不小了,给他弄个副处,他也的确够格,你原来也说过,我后来也考虑一下,认为这个主意不错。”
彭长宜原来的确提过给葛兆国提副处的事,但那是原来,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因为矿务局已经成功从土地局分离出来,葛兆国的权力极大地缩水了,肯定他们也考虑到了这一层,才又重提副处的事。但是显然,如果他要是不答应这件事,估计小庞的事也不好安排,他想了想说:“那好啊,老葛早就该晋升了,今年再不提,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邬友福见彭长宜没有阻力,就说道:“今天下午咱们先开个会通一下,然后给市里打个报告。小庞你也别舍不得,年轻人该让出去锻炼就出去锻炼。”
由于小庞资历较浅,从徐德强到彭长宜,他当县长秘书也就是两年的时间,目前还是股级的身份,他出去任职只能是副科级,彭长宜就想,能不能弄个正科级的副局长,或者任命为局党组书记,兼任副局长。
想到这里,他就进一步说道:“您看能不能给小庞弄个正科级别的副局长,要不就任命他为局党组书记,兼任副局长?这样一来是有利于他将来开展工作,二来是也不让秘书们白白伺候咱们半天。”
毕竟,小庞是县长的秘书,县长安排自己的秘书还是有绝对权威的,邬友福想了想说:“我原则上同意,如果今天下午没有人反对就那么着吧。”
这时,邬友福的秘书把刚分发好的报纸放在邬友福的旁边,然后就走了出去。
彭长宜知道这次交易成功了,就又故作关心地嘱咐邬友福,让他多注意休息,然后也走了出来。
他经过那道小门,回到了政府大院的办公室,刚进屋,小庞就进来了,他说道:“县长,今天的报纸您看了吗?”
彭长宜说道:“我刚从东边回来,怎么,有什么重大新闻?”彭长宜嘴上这么说着,就在心里想着把刚才跟邬友福商议的结果告诉小庞,之前他也争求过小庞的意见,尽管小庞舍不得彭长宜,但是他也没有表示反对,毕竟对于领导的秘书来说,出去任职,是最终的目的。
这时,小庞抽出一张报纸,说道:“您看看这个。”
彭长宜接过报纸,就看到了锦安日报头版下方的位置有一条简讯:昨天,我市为支边干部江帆同志举行了欢送仪式,市委组织部部长刘季青在讲话中,高度赞扬了江帆同志敢于牺牲眼前的个人利益,积极主动报名支边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