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卫琳的心情也跟着何爵跌入了谷底,幸好还有彼此紧握的手,提醒着他们他们还有彼此。
当直升机在医院急诊大楼楼顶的停机坪停下后,卫琳只觉得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似的,不仅是她,何爵也一样双腿僵硬每走一步都十分费劲。
他们表情凝重而悲哀,只看了一眼在那里等候的小唐,就径直往下走。
可走到一半,都上了电梯了,何爵突然使劲捏了一下卫琳的手,然后抱住卫琳,下颌靠在他肩上,长舒了口气,又缩紧臂膀将她抱得更紧了,才微微露出笑容:“阿琳,艾伦没死,他们竟然合伙骗我!”
说完,一直压制着情绪不表现出来的何爵反而哭了。
哭得浑身都在颤抖,却又满脸笑意。卫琳也抱着他,轻拍他的背,每一下都像是无声的安慰,渐渐地何爵情绪稳定下来,缓缓松开她,还笑着亲了她一口,她也随之松了口气。
而故意落在后面还特意搭乘了对面另一部电梯的小唐,出了电梯后看到的就是何爵明显哭过的双眼和脸上又重新出现的温和的笑容。
他没说话看了他们一瞬后就站得笔直微微低着头,何爵也没怪他,只清清淡淡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就戴上墨镜、拉高围巾牵着卫琳出了等候区。
小唐停在原地,直到狭小的等候区里人多了起来,他才挪到外面过道的栏杆处,目视着他们走向一楼咨询台。
是的,小唐虽然一脸疲惫而且带着几分愁容,可他脸上一点悲伤都没有反而有些轻松。所以,何爵一点没猜错。
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何爵和卫琳离开电梯等候区的那一瞬间,这几天一直跟着小唐的小记者猛地按了好几次快门。
然后,头也不回兴高采烈地跑了。
五楼icu病房里,艾伦打着氧气,正觉得无聊得要命,就看见何爵和卫琳两人在病房门上那方小小的玻璃窗上晃来晃去。
他心中一喜立马朝他们招手,可转念一想,他这突然进了这个连个电视都没有,一天还只能有一个人来探视的地方,还不是拜他们所赐。于是又迅速拉下脸来,横着眉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何爵和卫琳见他这个反应,只好叹息着到了边上的办公室。
可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们
便往外走,到了候诊的地方后,便立即有一名护士经过,他们赶紧拦下那名护士,问:“请问icu8号床那位病人情况怎么样?那个你们这儿的医生呢?”
“你们是他什么人?”护士看了他们一眼,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子。
“我是他弟弟,”何爵说着还不忘介绍卫琳,“这是我老婆。”
“嗯嗯,好的,你们跟我来登记一下……”她正说着,蓦地她顿了下脚步,看着前方,然后态度一下子就不好了,声音也提高了一截,“是你们把那道门推开的么?”
何爵和卫琳赶紧顺着她的视线朝他们刚出来的地方望去。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门上赫然贴着“闲人免进”四个大字,而且这是个大字边上还有几个小字“请随手关门。”
何爵和卫琳顿觉尴尬,犯了规矩还被人给逮着了。
好在那名护士并未深究,只是加快了脚步,跑过去,把门关上,又倒回来,把他们叫到了边上的办公室。
“冒昧地问一句,你们身体有什么不适吗?特别是这位艾先生,你觉得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何爵立马摇头,却又不解,很明显这名护士误会了他和艾伦的关系,何爵可不姓艾,不过她这么谨慎干什么,一个问题问了两遍。
“那好,你哥以前坐过心脏手术你知道吗?他说这是你们的家族遗传病,听说你母亲也有,所以刚才多问了两句,以免你情绪激动。”护士一边说着一边把之前给艾伦检查的结果从电脑中调出来,拿给他们看。
何爵一脸茫然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救治过程报告和诊断结果。只觉得那些字如果分开了,每一个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他就一个也不认识只叹隔行如隔山,真不是假的。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他看懂了最下面一行字是:心脏病。病人需要住院观察。
“好,好的,那就住院观察,费用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立马就去支付。”何爵始终没有放开卫琳的手,这满满当当一篇看下来,虽然看不懂,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不敢怠慢。
“嗯,你们家属配合就好,好在救治及时,加上那个送他来的人及时扶住了他,不然,那种剧痛中,病人如果支撑不住摔到地上引起脑出血心脏骤停……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是,是,我们以后绝不刺激他,别让他太劳累。”
“嗯,那你们在这儿,”护士说着把一个登记薄送到他们面前,“签个字,还有把身份证号码也写上。”
何爵简直配合得不得了,拿起登记薄就把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写上。
等他写好把登记薄拿给卫琳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很久没说话的卫琳竟然在出神。
“阿琳。”他赶紧唤道。
卫琳慢半拍地回过来,看着他道:“以前我是不是来过这里?感觉这里挺熟悉的,但又记不清了。”而且这感觉从她下了直升机后就有了,像梦里来过一样既不真切也有些虚幻。
何爵浑身猛地一震,顿时将目光缩紧在她一人身上,然后默然地把登记薄还给护士。
接着牵起卫琳就离开了办公室。
何爵一路走一路后悔,他怎么没发现,这所医院就是两年前初遇卫琳时,他一时心软把她带来治疗的医院呢!
当时她的父母也在。可她一直追着他喊他“译葛”,直到治疗了两个月,他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耐心一遍遍地纠正她,跟她说她是“何爵”不是“译葛”,她才渐渐变得清醒一些,不过还是不肯从心里承认他是另一个人,所以虽然改口喊他“何爵”可他知道在她心里她还是一直把他当成“译葛”。
而且还越来越缠人,他去哪儿她就要去哪儿,他干嘛她就要干嘛,时常盯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面对当时那种状态卫琳,卫琳的妈妈哭着给他的解释是:我们琳琳从小就重感情,你别看她没心没肺的,其实,她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就像她和译葛耍朋友,她爸以前还老说她欺负译葛,总是要译葛让着她,迁就着她,保护她,惯着她,不然就耍脾气,说译葛可怜,怎么喜欢上我们家这个长不大的野丫头。
可,你看看,至从译葛没了后,琳琳成了什么样子!在她心里她对译葛的感情不比译葛对她的少啊!
只是这世上有的人,有的感情,不是表面就能看出来的!也因为看得太重所以表现得格外云淡风轻!
这些话,听得何爵动容。他想起他那失踪的母亲,便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身边胡作非为下去。
后来实在没办法,他还有戏要拍还有事要做,只得许下重诺一定会照顾好她,卫琳父母才让他把卫琳带走。
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联系,同时,他也发现,他竟然喜欢上了卫琳。
当时他也吓得不轻,可那种感觉,就像卫琳早已长在他心上似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他明明知道她爱的不是他,眼里心里的都不是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留她在身边,甚至在后来卫琳父母几次要接回女儿的时候,也被他婉言拒绝了。
他沉迷而贪恋在这份强烈的感情里不能自拔,每次见到卫琳痛苦他也会跟着痛苦,每次卫琳窝在他怀里,即使在笑,他也觉得怀里的卫琳说不出的可怜,如果说从前他的目标是找到他的母亲的话,那么也许从他在见到卫琳时起,他所有的愿望都变成了,他要保护一个人,他的阿琳。
这个他觉得唯一可以和他相依为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