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和琢儿在一起,让他觉得痛苦了吧。”那段时光,确实如同地狱一般,何况一看到她,苏琢必定也会想到那日大火惨状。
苏云深知道她治不好癔症,恐怕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够治好了。
“让我师父来看看,一定能治疗的好的。”
她坚定地说道,握紧了拳头,抬起头恳切地看着魏迟彻,“何况寒霜谷中,还有许多奇花异草,珍贵的药材。”
魏迟彻扬眉,微微摇了摇头,“你让他跟你走,他会跟你走吗?”
一句平淡的话,却如同冰水,熄灭了苏云深心中的希望。
她垂下脸来,唉声叹气,正是如此,苏琢这样忌惮她,若是让他跟自己离开,恐怕还会刺激到他的心神,更加糟糕了。
咬牙,苏云深事到如今只能自己先行去过问白辞这些事情。
转眼已是月上树梢的十分,今日满月高亮,悬挂在天上,白得如同胖娃娃。
苏云深不及欣赏这样的景色,她已经在庭院当中来回徘徊踱步不下百回了。
待到进去的侍女再出来,还是冲着二人摇摇头,“苏公子还未醒来。”
“怎么睡一觉能睡这么久?是不是病了?”苏云深听得心烦意乱,忙凑上前去扯着侍女的袖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你别诳我,是不是琢儿不愿见我,故意让你这样说的?”
侍女被苏云深吓得一个激灵,再听她这样说,赶忙摆摆手解释。
“他自清醒之后,时常有这样的情况。”魏迟彻看不下去苏云深如此焦躁的样子,上前打开了她的手,拦在了身前,紧盯着她警示着什么。
末了,却又似笑非笑的嘲弄她,“你不是神医的弟子,怎么就连这点都想不通?”
苏云深呐呐,手都被魏迟彻拍麻了,不顾着揉一揉,听得他这句话,倒是想起来——癔症之人,常有久睡或少睡的情况。
如今时候不早,魏迟彻再不等下去了,转身就要离开。
“你就这么走了?可是琢儿……”苏云深见他走的决绝,脚步匆匆的跟上去,想要留下来再同苏琢好好告别,可扯了扯魏迟彻的衣袖,他却一动不动,不愿后退一步。
他这人就是倔得很,说要往东,旁人必定不能往西走。
苏云深深知这一点,故而只能撇撇嘴,闹脾气一般地甩开了她的袖子。
虽然魏迟彻答应了她往后还能来此,可是想到她和苏琢一别多月,如今却匆匆相见一面,自然是难分难舍,待到轿子准备齐全准备离开了,垂下手定定地站在门槛前,舍不得走。
“你再不走,本王下次就再换个地方,看你还要费多大的心思来找。”
魏迟彻恐吓道,回过头,见她低着头站在那儿,明亮的月光照的身上粉白粉白的,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不由自主的就缓和了语气,“走吧,本王看你今日不也空手上阵吗?”
这话说的苏云深心中一震,倒是想起来自己没有带银针,也没有带药水,所有的东西,都还要回到彻王府中再熬制几味,便抬起头,提着裙子,脚底生风地就跑出去了。
魏迟彻看她陡然变了个性子的样子,微微摇头,凌厉的眼尾扫过守门的侍卫,侍卫会意,待二人离开后,重重的关上了厚重的朱红色大门,锁上了繁杂的锁。
苏云深奔走了一日,又是大喜大悲的,从一早就跟着魏迟彻跑出彻王府到如今,粒米未进,现在跟在魏迟彻的身后,走的趔趔趄趄。
偏生今日夜市热闹,轿子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上,众人摩肩擦踵,挤得透不过气来。
魏迟彻坐在轿子里倒是自在,苏云深跟随在景风的身后,又不似他那般壮硕,旁人的不敢朝着他挤,偏生就朝着苏云深那儿挤过来。
她那双绣花鞋的底子很软,虽然是新作来的,却也经不住这么久时间的走动,再多走两步,就觉得脚底发疼,当是被磨破了。
正巧,身旁的人猛地一推,苏云深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就扑了下去。
景风回过头去,眼疾手快,抓着苏云深的手臂将她拉到了身侧,正色道,“苏大夫小心,今日十五夜市,人多。”
“我没事,只是……”
“咕噜”
话都还没说完,忽就听到肚子发出了一声响。
这响声绝对是苏云深这十几年来,听到的最响的一次。
她尴尬地捂着肚子,羞得满脸通红,却发觉不但是景风,周围路过的人都听到了这声音,回过头去她,带着几分嘲讽。
轿子里飘来一声轻微的笑,带着几分戏谑,继而是折扇重重打开的声音,不知是不是为了遮挡这一声笑,反倒是让苏云深更加尴尬气恼起来。
这还能怪谁?她奔波一日,不都是因为魏迟彻这个混蛋故意在兜圈子?事到如今她真想把魏迟彻从轿子里扯出来,好一顿暴揍!
“往小路走。”半晌,忽然听到里头幽幽传来一声命令,抬轿子的人听得此话,赶紧就顺着前方的小巷子拐了进去。
过了人群最多的中街,循着这高墙之内的巷子走,人也渐渐稀稀落落了。
苏云深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觉得闷热而拥挤,虽然饿的头昏眼花,却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往前走去。
只是那肚子的声音,随着众人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的有节奏的响起来,就像是故意要给她找麻烦。
周遭的侍卫听得虽然面不改色,可苏云深隐隐觉得他们就是在憋笑。
尤其是景风,他已经低着头不敢再同她说话,只怕是一开口,就要笑出声来。
两侧的巷子高墙垒筑,石色的墙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纹,此地开着一些店铺,不过如今早已经关门,如今更显静谧。
往前走便是通往临湖街路,湖边杨柳低垂,绿色的柳絮飘飘,此地是出了名的风月场所。
今日歌舞升平,灯光温暖,不少身穿彩衣的秋娘,粉白黛绿,婀娜多姿的站在门口招揽着客人。
见着轿子过去,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娇俏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传来,当真是听得让人浑身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