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身子一挺,两眼一翻,紧接着就飘飘悠悠地摔倒在地上。
“抱歉,借用一下。”苏云深低声道,将侍女托入了后头。手脚飞快脱下侍女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上下摸了摸侍女身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才气定神闲地站起来,走到了桌子前头那盘东西前面。
上头摆放着一些茶点和热茶,应当是送给魏迟彻的。
她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捏了半个五毒丹,揉碎了投入茶水之中。
端起盘子来,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房子,循着前头厅堂过去。
厅堂后门敞开,跨了门去,还是一个宽敞的庭院,笔直的道路通往前头房间,两侧摆放着三两个大缸,还有些许盆景。
不远处,景风正站在门前把守。
苏云深定了定神,咬紧牙关,缓缓弯下腰,将托盘抬过头,脚步匆匆地走过去。
景风站在门口,门并未关上,挂着一个薄纱帘子,往里看去,隐约能正看桌子前后坐着两个人,当中一个,应该便是魏迟彻。
苏云深停住了脚步,心中一紧,凝神细看,还想看看他到底来见什么人。
只见对面还坐着一个人,身穿白衣,低着头,手中正攥着什么东西把玩。
“现在感觉如何了?”魏迟彻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严厉,“大夫说你将药都倒光了,你不想好起来了?”
对头的人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棱角分明的侧脸,嘴角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末了撇撇嘴,却皱起上扬的眉,嘀嘀咕咕道,“药,苦的紧。哥哥不来看我,我便不想吃药。”
“琢儿……”
寥寥几字,却宛若天雷一般,直直地劈下来,打在了苏云深的心上。
她顿然僵住了身子,脸色苍白。
像是被石化了一半,惊得浑身走不动道,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半。
双手端着沉甸甸的盘子,紧紧地攥着盘子僵硬的边缘,指尖冰冷苍白。
那声音她不会忘记,听了十多年的声音,那日日跟在她身后“阿姐阿姐”叫喊的声音,她怎么能忘记?
“拿什么来了?”景风见一个侍女不远不近站在那儿,有些莫名,微微皱起眉头来,高声问道。
苏云深茫然地抬起头来,又唯恐被景风发觉也让,赶忙低下头去,眼珠子上挑,一个箭步就冲上门前去。
“奴婢送茶点来了。”她捏着嗓子匆忙说道,想要透过那帘子再往里仔细看看,却被景风挡住了路。
“让我来就好,你下去吧。”
苏云深一愣,嘴唇微微发抖,张了张口,脑中杂乱不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白衣少年已经别过身子去,不知在做什么。
魏迟彻倚靠在椅子上,紧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指尖细细地捻着桌子上掉落下的花瓣,身形定定。
“快点。”景风见她发愣,不由攒眉,厉声喝道。
苏云深回过神,收敛了眸光。
忽然,看彩碟上的糕点摆放齐整,青瓷茶壶飘散着茶香,一丁点儿的药味都不曾有。
她猛地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好痛!”她假装惊呼一声,甩手松开了盘子。
景风惊了一跳,眼睁睁看着那盘子跌落在地上,当中的碗碟碎裂,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怎么回事?”魏迟彻转过身子,皱起眉头不悦道。
“骇死我了。”那少年的声音又传来,想探出头去。
“没事,只是东西掉了。”景风怕魏迟彻发怒,赶忙说道。见苏云深还想抬头看着里面,一闪身挡住了她的眸光,“放肆!毛手毛脚的做什么!”
苏云深停住了动作,顿了顿,垂帘有些委屈,“奴婢知错了,让奴婢再去拿一份。”
“惊扰了王爷,有你好受的!”景风此时看她一直低着头,那双面孔却好像有些熟悉,他先是一愣,随即立马道,“把头抬起来看看?!”
苏云深先是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是被景风发现了什么。
“让你抬起头来。”景风见她迟迟呆在原地没有动作,剑眉微拧,眼中也变成了几分警惕。他握住腰间的刀柄,一步一步朝着苏云深靠近了过去。
苏云深本是低着头,随即看到目光所及范围内,出现了一双粗锦靴正在朝自己不断的靠近。心中顿时一惊,双腿儿已经想着如何飞快的逃跑了。
“再让人送一份来便是了。”里头,传来魏迟彻不徐不缓的声音。
“是,奴婢这就去。”不等景风说些什么,苏云深却是应了一声,逃也似的离开了。
景风望着身侧那一抹跑走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这才放开手中紧握的刀柄,站回了原地。
苏云深脚步趔趄,循着沿廊走到宅子外的大路上。
跌跌撞撞,一路上不甚撞到了的许多人。
众人疑惑不解地回过头去,却看一个身着淡粉侍女衣服的女子,衣带飘摇,头发凌的朝前跑去,还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奴婢受了气跑来,只是兀自一笑便走开了。
苏云深脚底生风,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空空洞洞地看着前方,脚步凌乱而飞快。
好不容易,走到了无人的树下,扶着那树根,才俯下身子大口喘息着。
冰冷的脸上滑落两痕温热的泪水,噼啪掉落在地上。
她胡乱擦了擦,却越擦越多,最终只能无奈地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低声啜泣。
“琢儿,难道你没死?”刚才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但是和苏琢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她自然是不会认错的。
更何况,他的声音——
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烧毁了房屋,只有她侥幸存活。
而后,也不曾听说苏琢的下落,大火之后,她就只当苏琢已经死了。
可是她从未问过魏迟彻,苏琢到底如何了。
吃力地撑起身子,一股希望重新点燃在心中。
苏云深咬咬牙,握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陷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若苏琢真的已经死了,她也要和魏迟彻问个清楚,他到底埋葬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