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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 1)

五月正是天最热的时候,这一带又干燥少雨,平地跑马十几里,嗓子都能渴出血来。万渚云索性下令,以后尽量夜晚赶路,白天睡觉。

祝燕隐刚开始不习惯,后来也就适应了,走夜路确实要凉快舒服许多。只有一点不好,行进的马车中不能点烛火,明珠的光又不够亮,没法看书,路途就显得无聊了起来,人也蔫蔫的。

跟着队伍的管家名叫祝章,心细能干,大小事务都能操持得极稳当。他照顾了祝燕隐十余年,是最了解他脾气秉性的,此番也是立刻就猜出二公子无精打采的原因,觉得不行,得想个办法。

于是当下就行动起来。

……

西北的夜色极美。

祝燕隐钻出马车,一屁股坐在忠叔旁边,风吹得他一身白衣扬起,远处银河横贯,漫天星辉皆入眼。

忠叔乐呵呵地问:“公子怎么突然叹气了?”

祝燕隐扯着马缰,闷闷不乐:“无事可做。”

忠叔往道旁看了一眼:“前几天见公子总往江神医的马车里跑,他现在像是闲着,不如我请他过来,陪公子说说话?”

“算了。”祝燕隐向后一靠,越发没精神。

先前总往江胜临的马车里跑,是想从他嘴里套出一点自己和江湖的关联,结果神医口风紧得很,什么也不肯说。

对话往往是这样的——

祝燕隐:“可是厉宫主在武林大会上,曾亲口说了七里潭一事,明显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胜临其实很想找个理由,帮厉随把这件事圆过去,但左思右思上下思,也实在思不出一个不那么鬼扯的借口,又良知尚存,不想继续扯谎蒙骗失忆病人,最后只好斩钉截铁地说:“他是戏弄你的。”

祝燕隐不信:“厉宫主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开玩笑。”

或者说得更明确一点,八成连笑都不会笑,就算去吃亲朋喜宴,也只会满脸“带着我的祝福赶紧滚”。

江胜临:“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得问厉宫主本人,才能知道他当日的七里潭是何用意。”

祝燕隐:“嗯。”

江胜临提醒:“不过厉宫主向来不喜欢话多问题多的人,你还是别去问了,免得又惹出事端。”

“会杀我吗?”

“会!”

祝燕隐:好的那我不去了。

但不去归不去,心里的好奇却日益见长,再加上夜晚又不能看书,闲下来更容易胡思乱想。祝燕隐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百无聊赖,不高兴极了。

“公子。”管家祝章突然骑着马上前,言语间颇有喜色。

祝燕隐将视线稍微挪下来一些,瓮声瓮气:“什么事?”

祝章问:“公子想听江湖里的故事吗?”

祝燕隐坐直:“什么江湖故事?”

另有一人策马而来,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满面红光,身体健壮腰挎大刀,双手抱拳朗声道:“在下渔阳帮吴大鹏,来为祝公子说故事。”

祝燕隐果然很喜欢他这满身英雄气概,立刻就来了精神。

吴大侠语调铿锵,吐字清晰,还抑扬顿挫的,确实是个说学逗唱的好料子。

他坐在车夫旁边,给马车里的祝燕隐讲了足足两个时辰精彩纷呈的江湖事,还特别照顾了江南贵公子的接受程度,血腥杀人案一语带过,诙谐趣事就细细描绘,兴起时手舞足蹈,别说祝燕隐,就连走南闯北的忠叔都被逗得直乐。

于是第二天,整支武林盟的队伍都知道了,渔阳帮吴大鹏给祝公子讲了一整夜故事,得了好丰厚的一笔酬金。

厉随问:“后头闹哄哄的,出了何事?”

“回宫主,是祝府管家在挑会讲故事的人。”影卫道,“据说是为了给祝公子解闷。”

因酬劳丰厚,所以报名的人极为踊跃,祝章的马车后几乎排成长龙,还要家丁出来维持秩序。

厉随皱眉:“荒谬!”

江胜临也觉得赤天诡计多端,这群江湖人未免太过松懈,可目前距离东北尚有千里之遥,若要大家从现在就百倍警惕,好像也不大现实,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越往北越近秋,天气也渐渐凉爽起来。

仔细一算,距离从金城出发那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祝小穗道:“再往前就是白头城了。”

白头城依山傍水,河运与陆运都发达,算是大瑜重镇,祝府也在城中设有钱庄分号,规模还不小。

祝燕隐站在路边,使劲活动了一下筋骨:“忠叔呢?”

“正在后头喂马。”祝小穗说,“现在凉快,不如我陪公子四处走走。”

一走就走到了马群里。忠叔是老车夫,不仅对马儿的习性了如指掌,连饲料都是精心调制的,香喷喷的豆饼里混着果渣、玉米、麸皮,用带着“膘”字的印花模具压了,黑灯瞎火时说是人吃的点心也有人信。

祝燕隐拿了块豆饼学着喂马。祝府的人讲究,马也讲究,吃得不争不抢,嚼得不紧不慢,一看就知出自大户人家。

祝燕隐觉得挺好玩,拍拍手上残渣想再取一饼,冷不丁却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头。

“啊!”他被吓了一跳。

踢雪乌骓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这马身体漆黑,四蹄似雪,脊背油光发亮,鬃毛刚硬卷曲,面相比照夜玉狮子要凶蛮许多。

可偏就是这凶蛮的马,此时却温驯地在祝燕隐掌心轻蹭,目光时不时往布袋里飘。

厉宫主冷酷无比,从来不喝梅子汤。

但厉宫主的马显然觉悟不太够,闻到豆饼的味道,自己就咧开嘴来了。

混在别人家雪白斯文的马群里,狂野彪悍,一吃就是半口袋。

忠叔:“……”

照夜玉狮子:“……”

天空中挂着一轮满月,银白,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红。

山中有一汪深潭,水寒凉刺骨。

厉随赤|裸上身泡在其中,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被水浸湿的黑发凌乱贴在胸口,越发显得整个人苍白妖异。

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睛,看向岸边的江胜临:“这回多久?”

“一个时辰。”比起上回毒发,又多了一盏茶的时间。

厉随飞身跃出寒潭,扯过树梢上的黑袍罩住身体,赤脚踩过枯枝:“不妨事。”

江胜临在心中暗骂,你我谁才是大夫,你说不妨事,就不妨事了吗?

厉随又道:“至少赤天要死得比我早。”

江胜临无奈:“除了赤天,你就不能跟其他人也比比长寿?比如清虚观的三位长老。”个个雪白的胡子拖到胸口,感觉像是已经活了两百岁,吉祥如意得很。

“他们与我无冤无仇。”

“不如我让清虚观尽量得罪一下你,看能不能激发斗志?”

厉随穿好衣服:“不好笑。”

江胜临答,不好笑就对了,我若能说出好笑的故事,还苦叽叽地治你作甚,不如去那黄花梨大马车里给祝二公子讲故事,想必现在已经攒够了银子在江南买房买地,当富贵地主,娶八个媳妇。

厉随被他吵得心烦:“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丢进寒潭。”

江胜临:“……”算了算了,我若气坏谁如意,而且伤神又费力。

半山腰燃着篝火,一堆堆连在一起,像一条红色跳跃的龙。

厉随回到山道时,踢雪乌骓正靠在树旁来回踱步,摇着尾巴喷响鼻。

虽然用“一脸喜色”来形容一匹漆黑的马有些怪异,但厉宫主觉得自己这匹马,看起来确实心情挺好的。

……

众人在三日后抵达了白头城。

祝府钱庄的掌柜老早就守在了城门口,一见到自家车队,便疾步笑迎上前:“二公子,章管事,这一路辛苦了。”

“倒不算辛苦,就是坐得浑身酸疼。”祝燕隐看着他身后乌泱泱许多紫衣人,“这些都是钱庄的伙计吗?”

钱庄掌柜赶紧解释:“咱们的人都在城里,那群人是天蛛堂的弟子,听说是来迎厉宫主的。”

祝燕隐更吃惊了,因为根据他这一路观察,绝大多数江湖门派见到厉随,都是避开走的,基本处于“虽然想攀附但是又不想立刻死所以还是离远些”的状态,主动正面撞上来的,天蛛堂算是第一个。

钱庄掌柜见自家公子像是对这件事感兴趣,就继续说:“天蛛堂的堂主名叫潘仕候,今年四十八岁,人还不错,就是总吹牛,最爱吹他与万仞宫厉宫主关系亲近,还说两人多以叔侄相称。”

祝燕隐问:“天蛛堂的弟子多吗,他们怎么没参加武林大会?”

“放在西北一带,算是大门派了,潘仕候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低。”钱庄掌柜道,“这回是身体不好,病了三五月,所以才没去金城。”

潘仕候此时正被家丁扶着,额上有薄薄一层汗,站也站不稳,看起来的确虚弱。

虚弱成这样还要来城门口等,可见有多重视厉随。

但很明显,厉随不怎么重视他。

丐帮长老与潘仕候交好,走过来悄声提醒:“万仞宫的人今晨选了西侧山路,怕是要直接绕去翠河,不会进城。”

潘仕候听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还要硬撑着面子:“刘长老误会了,我是来接武林盟各位朋友的,家中已备好水酒宴席,还请诸位不要同我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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