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飞好整以暇道:“反正嘴长在你身上,随你怎么说都行。”
浪九鸦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沈云飞是稍冲动的人,但今日看他面对裘锋的表现,原来他是大巧若拙,外愚内智之人。因为真正聪明的人,绝不会浪费时间在蠢人身上,那无疑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裘锋仰首大笑,意味深长道:“你真不愧跟你老子一样,均为胆小怕事之徒!我听闻你娘乃女中豪杰,不让须眉,你怎么偏偏就遗传到你那畏首畏尾的老子?看来传闻不假,你多半是沈震天和青楼女子所生的杂种,难怪胆小如鼠,毫无半点担当!”
沈云飞本不想与他计较,闻听此言,眼神立时闪过一丝厉芒。换作常人,听见有人污辱自己爹娘,恐怕早已大打出手,但沈云飞却仍隐忍不发,由此更能看出他心性十分成熟,不易受他人挑拨。
想要成为一个绝世高手,武功其次,心性为上乘,持之以恒下去,方可大成。反之,空有一身好本领,心胸狭隘,妒贤嫉能,易于动摇之人,终究难成大器。
沈云飞瞥了他一眼,轻蔑道:“你最好闭上你的狗嘴,然后滚离这里!”
裘锋冷笑道:“我若说不呢?”
一旁众人以为沈云飞将会忍无可忍,率先出手,孰料沈云飞却忽然大笑起来,说道:“我方才让你闭上狗嘴,你却没有反驳,莫不是承认自己是狗了吧?既是如此,那我沈云飞便大人有大量,也不跟你这小畜生一般计较了!”
浪九鸦眼见此景,不禁哑然失笑,他还没见过如此伶牙俐齿的沈云飞,今日一观,倒让他开了个眼界。
上官霜轻抚着发鬓,笑吟吟道:“现在,你知道他为何被人记恨了吧?”
裘锋脸色通红,气急败坏,他当着众人的面被沈云飞愚弄,岂能善罢甘休!
裘锋爆跳如雷,怒不可遏道:“今日我不斩下你一臂,我便不叫裘锋!”
“那你可以准备改名了。”沈云飞微微一笑,仍是从容不迫。
眼见对方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裘锋火冒三尺,拔地而起,掠空数丈。他拔刀出鞘,一个利落转身,挟带半旋之势,凌空劈出一刀。
“雕虫小技!”言罢,沈云飞步伐轻盈,似如疾风般往后掠去。裘锋下坠劈刀,一招未果,稳住重心之后,再展凌厉攻势,连砍三刀,分别攻向沈云飞巨阙穴、关元穴和膻中穴三处。
银色的刀光,彷彿一钩新月,忽又化为修罗恶鬼般骇人。面对此等攻势,沈云飞夷然无惧,顺势欺身而上,令人惊奇的是,裘锋这看似势不可当的三刀,竟未砍着沈云飞半分。
沈云飞彷彿早已预测刀落下的位置,轻挪脚步,以半寸之差分别闪躲开来。不光如此,他甚至予以反击,一记飞腿踢向裘锋的小腹。裘锋大讶,挥刀格档,却见沈云飞立即收腿,原来竟是佯攻。
沈云飞嘴角噙笑,挥掌拍出,裘锋迫于无奈,斜身倒退数步。然而,沈云飞并没有要放过他,纵身往前,瞬息之间,连出三掌。
方才裘锋施出三刀,沈云飞现在出三掌,可以说是故意给他难堪。裘锋连忙运足内劲,施展身法闪避,却仍是棋差一着,沈云飞掌势漫天而来,他躲过前两掌,已是力不从心,最后一掌硬生生用肩膀去接下。霎时间,疼痛感蔓延全身,逼得他又退了几步,喘了好几口大气,脸上才恢复血色。
众人哗然,他们原以为一个是霸刀帮少帮主,一个是白虎堂少堂主,两人年龄相仿,身分亦相似,武功应差距不大,岂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裘锋略逊一筹。
裘锋注意到四周投来的眼神,咬着牙根,怒喝道:“我本来只想切磋,不想伤了和气,奈何你咄咄逼人,看来我也不能手下留情了!”
此言一出,有些人恍然大悟,有些人却嗤之以鼻。那些被蒙骗之人,以为裘锋方才真只是牛刀小试,并未用尽全力,但在高手眼里,裘锋早已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此外,纵然看不出武功高低,有些人知也很清裘锋并非低调行事之人,他平日嚣张跋扈,恣意妄为,像他这样的人怎可能会对他人手下留情!
“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区区手下败将,何必故弄玄虚!”沈云飞反唇相讥。
“你这混帐,我要杀了你!”裘锋握紧双拳,眼神象是要喷出火一般。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沈云飞说他手下败将,因为自从他输给沈云飞,许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此事,时不时拿此事当作笑柄,各种调侃嘲弄。然而,裘锋却不知道,沈云飞倒是有些感激他,因为那一战过后,许多挑战者都打退堂鼓了。
裘锋虽然愤怒,但他知道双方比武,最终仍是看谁拳头大,就算他嘴上功夫厉害,把死的说成活的,那也是徒劳无功。
念及至此,裘锋沉腰坐马,长刀霍霍,浑身爆出慑人气势。霎时间,刀光一闪,他朝沈云飞再次斩去,一股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的杀气油然而生。
裘锋手中的宝刀,刀长一尺,刀锋长七尺,刀柄处缀满了珠宝。
这是一口好刀,只要是用刀之人都能看出来。
但是,沈云飞也不惶多让,他也有刀,只是他的刀不是有形之物,而是他那一双冷如刀锋的目光。
间不容发的瞬间,沈云飞化掌为爪,五指张开,划在刀锋之上,一股惊滔骇浪般的的狂劲,沿刀涌入。
裘锋顿时感到虎口震动,气劲窜身,胃在急速收缩,他握刀的手背上,一条条青筋凸出,彷彿在与长刀进行拔河,稍有不慎,长刀便会脱手飞出。
沈云飞冷喝一声,身子凌空,倏地翻身,右掌贯注真力,直取裘锋天灵盖。裘锋大讶,反手抓住刀柄,振臂疾挥。顷刻间,刀光闪闪,如同流星般划出光芒,沈云飞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趁胜追击。
裘锋松了一口气,刚想喘口气,却见沈云飞身子弯低,如同匍匐的猛虎,蓄势待发,双目直勾勾盯着自己。裘锋心有余悸,连忙举刀摆出架势,试图威吓对方。沈云飞纵身一跃,施出黑虎偷心,伸爪一攫,目标是对方的胸膛。
裘锋临机应变,刀背一立,刀刃蓦地外翻,沈云飞这一招若是不撤,那只手很可能就要被利刃切断了。但见沈云飞不慌不忙,变招迅速,手腕一抖,反手攫去,直取裘锋左颚。
裘锋惊诧不已,猝不及防下,下颚被削到一块,当场渗出血丝。裘锋闪电般往后掠开,大手一挥,刀随人走,幻出漫空刀影,左右晃动之间,刀势如长江大河般往沈云飞面门涌了过去。
便在长刀快要交触时,沈云飞身形一转,右爪斜扣裘锋左手脉门。此爪非以力见长,而是以巧取胜,爪势诡异飘忽,云谲变幻,虚虚实实,令人捉摸不定,正是混元白虎爪!
裘锋感到剧烈疼痛,低头一瞧,手腕竟多出一道爪痕。裘锋连忙后退,沈云飞却不给他半分机会,往前一踏,彷彿要直捣黄龙,取其性命。
然而,浪九鸦很清楚沈云飞已经手下留情,若他真有心杀死裘锋,刚刚那爪至少深可见骨,绝不可能只是流血这般简单。
裘锋不明所以,本能地往后退,没注意到已退到角落,咚地一声,他整个人撞上了墙壁。退无可退,他只能奋力一搏,再此举刀,对准了沈云飞。沈云飞心念电转,知道自己必须再给他个教训,否则他肯定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念至此,他气运丹田,提取真气,运足内劲,右爪顿时发出一股冰冷寒气。
然而,正当他出爪之际,一个人影闪到他后方,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柄银亮长刀朝他背后直袭而来。
糟了!沈云飞知道躲不了,连忙化去大半的招,运劲在背后,企图用被真气覆盖的肉身挡下偷袭。
噗哧一声,一抹鲜血洒向空中,但血却不是沈云飞的,而是那个持刀之人。
众人回过神来,但见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握着自己血流如柱的手腕。他的手腕上插着一个半截的的酒碗,酒碗宛若宝石一般,镶嵌在皮肤上,深至三寸,其疼痛程度可见一斑。
出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浪九鸦。
浪九鸦本想用竹筷了事,但想到对方卑鄙偷袭之举,委实令人不耻,这才改变主意用破碗攻击他。表面看似外伤,但锐利的碗已经精准地切断了对方的经脉,就算日后疗伤恢复,至多也只能发挥不足七成的功力,可以说此人的武道生涯已到了尽头的了。
当然,没有人会同情此人,因为双方交手,他趁乱偷袭,这是江湖中人大忌。若对方是穷凶极恶之徒,其中或许情有可原,但沈云飞不是,所以此人纯粹是一名卑鄙之徒。
“王猛,谁允许你插手此事!”裘锋虽大声斥责,但暗自却松了口气,趁机挪移位置,避开那无处可逃的角落,重新调整了态势。